吳起繼續(xù)說道:“經青鳥號艦長于政首長提議,正合計劃史松云首長簽批,為陳尋悟上尉記‘特等功’,何顧上尉、于小曼中尉記‘一等功’,并授予三位‘正合勛章’,以表彰他們的非凡功績。下面有請于首長為三位功臣頒發(fā)獎狀和獎章,因為陳尋悟中尉已經失蹤,有請功臣父親陳文遠副首長上臺代領?,F在,請同志們用掌聲請三位同志上臺。”
于小曼起身上臺,何顧卻坐在原地一動不動,陳文遠似乎也沒有起身的打算。
于小曼走上臺才發(fā)現何顧沒有跟來,她慌忙朝他招手,吳起也提醒道:“何上尉請上臺領獎。”
何顧依然無動于衷。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投了過來,于小曼急忙輕聲喊道:“顧哥,你怎么了?快上來呀!”
吳起再次提醒到:“何顧,請上臺領獎!”
何顧像是沒有聽到,身如蠟像直挺挺的坐在原位。
吳起急道:“何顧上尉,當著于首長、史首長和這么多軍隊高級將領的面,你想抗命嗎?”
何顧這才站起身來,說道:“我拒絕同一個強奸犯一起接受嘉獎。”
“你說什么!何上尉,請你注意自己的言辭!”,吳起怒道。
“謝謝你的提醒,如果你沒聽清楚,我可以再說一遍:我拒絕同陳尋悟這個強奸犯一起接受嘉獎!”
“強奸犯?”,這個詞在臺下瞬間炸鍋了。
吳起看了看陳文遠,此時的他依然黑著臉坐在位子上一動不動,他猜想他心中一定殺了何顧的心都有,自己正好乘機把何顧拿下。于是他命令道:“來人,把這個不識好歹造謠生事的人給我抓起來!”,他的一聲令下,兩旁的警衛(wèi)人員就沖上前去拿人。
站在臺上的于小曼此時已不知所措,她焦急地看著于政,希望此時的他能為何顧說句話??墒怯谡沧谠丶y絲不動,他身旁的史松云也一樣,對吳起的命令沒有任何表示,完全沒有制止的意思。
“住手!”,突然一陣呵斥傳來,警衛(wèi)停了下來。
眾人都朝陳文遠的方向看去,他正是那個發(fā)出命令的人。
他鏗鏘有力地說道,“何上尉沒有錯,你們不應該拿他?!保f完這句話他就拿起放在桌上的軍帽,站起身來走出了會議室。
眾人目送著他的背影遠去,整個會議室陷入了空前的安靜。何顧立在原地,他也沒有想到阻止警衛(wèi)動手的人竟然是陳尋悟的父親——青鳥號副首長的陳文遠。他有想過,自己為歐陽正茜強出頭最可能得罪的人就是他,但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站出來阻止警衛(wèi)抓他的人也正是他。
陳文遠已經表態(tài),吳起此時如果還要拿下何顧顯得師出無名。他愣了愣又看了看于政,接下來如何處置他想要從于政臉上找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沒想到于政也沒有任何表示,他失望地看了何顧一眼,一言不發(fā)起身走出了會議室。
吳起更沒了注意,他轉而看看史松云,現在他是在場的最有權力的人。
史松云微微一笑,說道:“吳副官,今天就到這里吧?!?p> 他說完,也起身帶著自己的人離開了會場。
眾軍官見幾個大佬都出了會場,也都不約而同的各自散去了,看得出來他們現在最關心的問題是陳尋悟什么時候變成了強奸犯,誰又是受害者。
會議室就剩下于小曼和何顧兩人。
于小曼道:“顧哥,你為什么一定要得罪陳文遠呢?”
何顧搖頭道:“我沒有想得罪任何人,我只是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p> “歐陽已經回不來了,陳尋悟也回不來了,無論給他們什么頭銜,對他們而言已經無關緊要了?!?p> “不!對歐陽正茜而言,獲得公平的對待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她已經遭受了太多痛苦,我們不能再這樣對她。”
“顧哥,我能理解你對歐陽中校的感情,我也和你一樣,但是陳文遠畢竟是青鳥號的副首長,就連我爸爸也對他禮讓三分,你這樣與他作對,后面只怕……”
“小曼,你不用擔心我,我有分寸?!?p> “嗯,總之你以后行事要多加謹慎?!?p> “有個事情,我想請你幫忙?!?p> “什么事?”
“那份DNA信息一直查不到是誰,我想借用信息中心的數據庫再查一下?!?p> “你在魚腸號上沒有驗證成功的那份?”
“是的。”
“你沒有授權,恐怕進不了中心機房?!?p> “所以我才請你幫忙?!?p> 于小曼笑道:“既然是你的事情,我當然義不容辭了,明天吧,你來找我。”
“好。”
“我?guī)愕教幾咦甙?,A區(qū)的情況是不是還不熟悉?”
“好哇。”,何顧愉快的答應了。
何顧和于小曼在機器人的引導下,沿著A區(qū)的主通道四處游覽了一遍。飛船上各種新奇的設施讓他們應接不暇,于小曼一路嘰嘰喳喳神采奕奕,但何顧完全沒有欣賞的心情。
12點的時候二人共進了午餐,之后就各自分開了。
何顧剛回到起居室,戴在左臂上的通訊器就響了起來。通訊錄顯示來電的人是史松云。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通了通話。
“何上尉,一路辛苦了!上午會議上人多,我也沒有時間和你細談?!保匪稍频挠H切臉龐出現在了通訊器上方。
“史首長,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怎么樣,有沒有時間找個地方坐坐?”
“這個……”,何顧對他始終心存懷疑,此時面對他的邀請有些猶豫。
“我知道,剛剛上艦你需要休養(yǎng),不過有位老者托我?guī)拙湓捊o你,我們找個輕松的環(huán)境簡單聊聊。”
何顧不好再推辭,只好答應:“好吧?!?p> “D區(qū)有家不錯的茶道館,我把地址發(fā)給你,30分鐘后我們在那里見面吧?!?p> “好?!?p> 結束通話后,何顧就收到了史松云發(fā)過來的定位信息。
出了A區(qū)經過幾個機器人哨崗和裝有阻隔門的中樞通道,何顧來到了D區(qū)。
這里的人比A區(qū)多了些,而且從穿著看大都是貧民。這里的建筑的風格也與A區(qū)截然不同,帶綠化帶的公寓,小型的生活超市,帶草地的中央公園,還有各式飯店、酒吧,像是將地球上的城市綜合體搬上艦來。
何顧找到了那家茶道館,一位穿著漢服的妙齡女子接待了他,他分不清她到底是人類還是機器人。
在這女子的引導下,何顧進了一間裝修考究的獨立包間。
青紗帳,畫屏風,墻角幾只梅花襯著一方紅木茶臺,女子引何顧在茶臺旁的蒲團上盤膝坐下,她自己在對面坐下,倩倩玉指擺弄起案上的茶盞茶杯,不一會兒一杯清亮的茶水就遞到了何顧的面前。何顧癡癡地看著她嫻熟優(yōu)雅的動作,杯中金黃的茶湯微微冒著熱氣,案旁寥寥青煙送來陣陣沉香獨有的味道,他有些恍恍然不知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何顧品著茶,不知道什么時候史松云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后。
“何上尉,沒想到你還先我一步?!?p> 何顧這才如夢初醒,急忙起身敬禮。
“呵呵呵,到了這里就不必行軍禮了,坐吧?!保匪稍普f完,朝漢服女子輕輕揮了下手,她便離開了茶座,去到旁邊的琴案上撫起了古箏,婉轉的琴音悠悠揚揚從弦間傳了出來。
何顧盤腿坐了下來,史松云坐到先前女子的位置,自己泡起茶來。讓何顧有些意外的是,他這泡茶的手法竟然不比那女子差多少。
他泡好茶向何顧杯中添了些,又自斟一杯端起了放在鼻前聞了聞,這才慢慢喝下。
“果然是上等的單樅,清香綿長,回味甘醇?!?p> 何顧道:“沒想到史首長也喜歡飲茶?!?p> “是啊,這里的茶葉都是從地球上帶過來的,新鮮的綠茶是喝不到了,這單樅也是喝一次就少一次了?!?p> “史首長如此喜歡,為什么不在星艦上種植一些茶葉呢?”
“星艦的資源有限,哪里有空間種植茶葉這樣奢侈的作物?更何況茶樹對環(huán)境要求苛刻,不同的環(huán)境哪怕是相同的茶種,種出來的味道也會有很大差異?!?p> 何顧無心論茶,單刀直入地問道:“史首長,您找我是不是因為今天會議上的事情?”
“一別四年,沒想到你還是這么直爽。實話說,今天你確實太不給陳首長面子了。”
“我想請教首長,陳首長的面子是否比真相更重要呢?”
“我很欣賞你這一點,能夠不畏強權據理力爭?!?p> “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上尉,沒想過這么多,但是歐陽中校應該得到軍方公平的評價和對待?!?p> “我很同意你的看法,其實你說的這個事情我以前是不知情的,會后經過調查我才知道原委。如果我知道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今天的會議一定不是現在的局面。”
何顧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難道史松云在艦上的信息這么蔽塞?
史松云看看他,知道他心有疑惑,也不急于澄清,而是指了指何顧面前的茶杯道:“何上尉喝茶,千萬不要浪費了?!?p> 何顧端起茶杯品了品:“確實是好茶?!?p> “茶和人一樣,不同環(huán)境長出來的,就是會有區(qū)別?!保匪稍埔姾晤櫽行┮苫?,接著道:“我聽人說陳文遠對兒子一直很苛刻,陳尋悟做出這種事情來,肯定和他的教育方式脫不了干系?!?p> “我認為陳尋悟就是陳尋悟,他是一個有獨立行為能力的成年人,無論陳首長在教育上是否成功,兒子做錯事情都不應該牽扯到父親身上?!?p> “但是你今天的行為卻讓陳首長很難堪?!?p> “陳首長是否難堪和他兒子是否有罪是兩件事情,我只能顧忌一頭。如果陳首長覺得我的做法有問題,我也沒有辦法?!?p> “很顯然,陳首長并沒有想要為難你,不然,今天也不會阻止吳起抓你?!?p> “他的做法確實讓我有些意外?!?p> “我對他多少有些了解。他雖然對于政愚忠,但骨子里確實是一個極其正直的人,兒子犯了這樣的錯誤,他心中肯定失望至極,就算你不說,我估計他自己也會拒絕這個封賞。”
聽到這里,何顧心中竟生出了一絲慚愧。
“話說回來,今天的局面完全是于政一手造成的,他本想用封功晉銜的方式借機討好陳首長,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讓陳首長陷入尷尬的境地,從他今天的表現可以看出,他對你已經心存不滿,你以后對于政可要提防著一些?!?p> “史首長,你為什么會對我說這些?”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很欣賞你,也很信任你。哈哈哈……來,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