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張橫的境遇
萬妖國。
夜深了。
熱鬧的冥市如同罪惡的罌粟花,同樣在這片土地上私自地盛放。
妖族,并不像人類那般對土地有著非凡的熱愛,沒有農(nóng)田沒有城鎮(zhèn)……在沒有生靈影響的情況下,這片土地上的冥市更多、更大。
除了密集的山林之外,不少地方都能看到成片成片飄逸的冥魂和肆意燃燒的綠色冥火。
一片林子中,一群足有拳頭大的馬蜂飛來飛去,翅膀?qū)⒌厣系纳呈砥?,連狗洞都掏了。
“頭兒,沒找到??!”一只馬蜂甕聲甕氣地說道。
他口中的頭兒,是一只蜜瓜大小,身上布著黑金雙色、如同斑斕猛虎一般的花色。
黢黑的面部,長著一對鉗子似的口器。
那鼓掌的尾部,帶著一根如箭頭一般的尖刺,寒光閃閃,令人膽寒。
大馬蜂聞言,有些懷疑地看向了隊伍中的一只馬蜂:“老六,你不是說看見了十幾個人類鉆進了這片林子嗎?”
“沒錯!我確定!”老六點了點頭:“我親眼看見他們鉆進去的,不會錯!他們的馬都留在這了,人肯定跑不遠!”
“那怎么會找不到?難不成他們還能長翅膀飛了?”大馬蜂疑惑地仰頭看了看黑黢黢的天空。
“頭兒!”有只馬蜂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此處往西,有一片沼澤地,他們會不會是不小心掉下去淹死了?”
大馬蜂的口器張合著,似是在微微思索著。
“應該是這樣了,走!我們?nèi)兔?!其余的人類應該都已?jīng)被抓住了!”
“可是,上頭不是有令。有那些人類必須死,他們見到了些不該見的!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嗎?”
“這林子就這么大,他們又能躲哪去?肯定是進沼澤地尸骨無存了,我們怎么撈?”大馬蜂說道,轉(zhuǎn)身飛走。
它們卻是沒發(fā)現(xiàn),不少的地面都有被刨過的痕跡。
只不過痕跡的范圍不大,根本不夠人隱藏的。
而且都經(jīng)過了隱藏,幾乎不露痕跡。
些許就是因為這點,才讓蜂群并未注意到吧。
隨著嗡嗡聲慢慢離遠,足足半個時辰后。在這片幽靜的林子中,突然有人開口了。
“應該都已經(jīng)走了!”
不大的聲音,在這片林子卻是顯得如此陰森。
似是樹中精靈的囈語。
“走了走了!”有人應道。
啪啪啪,幾聲輕響。在幾棵樹的樹干上突然開出了十來個洞,十幾個腦袋齊齊從樹洞里探了出來,瘋狂而又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樹干上長出人臉,這場面略顯驚悚。
這種深山老林,因為沒有人的砍伐,樹木得以肆意生長。為了爭取陽光,為了爭奪養(yǎng)分,一個個都在拼勁全力往上長。
因此,能夠發(fā)現(xiàn)一個很有意思的現(xiàn)象。越是人跡罕至的林子,那樹木便越粗、越長、越直。
這種樹木,藏人便是一絕了。
將樹干掏些洞鉆進去。一棵樹足以鉆進去三四個人。
土地上那些挖掘過的痕跡,便是他們埋木屑木塊后,留下的。
這些人便是張橫為首的那十三人了。
雖然狼狽,連馬都丟了,但好在沒有一個人喪命。
只不過,在眼下的這種處境下,所有人臉上的神色都微微有些絕望。
從此處看去,甚至還能看見冥市中那幽綠的冥火。
“張千戶,我們還能活著回去嗎?”侯良朋看著這異國他鄉(xiāng),有些絕望地問道。
“怎么了,小猴子怕死了?”陶宏揶揄道,臉色微微泛青。
“誰怕了!云州軍的兒郎,就沒有一個怕死的!”侯良朋的話擲地有聲,但是那稚嫩而又青澀的臉龐上,分明漏出了些畏懼……甚至是恐懼。
張橫的眼中有了些憂色:“其他的兄弟也不知道有沒有人逃出去,我們死了沒關系,但是將軍交代的任務都沒有完成?。 ?p> “也不知道現(xiàn)在云龍關有沒有做好準備!”
“還有那個東西……究竟是什么?”
說著,張橫又看向了陶宏。
“老陶,怎么樣?”
“沒事!”陶宏笑了笑,說著,又用牙叼住衣擺,狠狠地撕下了一根布條,手嘴并用,將布條緊緊捆在右手臂上,用力地打了個結。
只見他的右手手腕處,多出一個錢幣大小的血洞,血肉泛黑,顯然是中了毒。
在那血洞周遭,還有著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刀痕,這都是為了放出毒血割的。
胳膊上勒著四根布條,從手腕到手臂再到手肘……他現(xiàn)在系的這一條,已經(jīng)到了手肘往上兩寸的位置。從這條布條往下,皮膚都已經(jīng)變成了一種不自然的青黑色。
顯然,這種方法只能減緩毒素的蔓延,并不能完全阻止。
“要不,我砍了得了!”陶宏眼中一陣發(fā)狠。
侯良朋聞言,有些歉然地看向了陶宏:“總旗,都是我害了你!”
侯良朋畢竟是個新兵蛋子,勇猛有余,但是戰(zhàn)斗經(jīng)驗還是有所欠缺。
陶宏正是為了救侯良朋,擋下了一次馬蜂尾后針的攢射。
擋下了很多,卻依舊被一支針給射穿了手腕。
“謝個屁!”陶宏翻了個白眼:“老子都快四十了,鬼知道還有幾天活頭。救你個十來歲的娃娃,是老子賺了好不好?要是沒你們這些娃娃,難不成還指望著老子七老八十還提著刀往前沖?”
“行了,中毒了還有心思罵!”張橫沒好氣道:“也別急著砍手!妖族的萬物都是相生相克,有毒就有解毒的,而且隔得不會太遠。在蜂族的屬地,肯定有解毒的東西。等老子去給你拿藥!”
“可是……”陶宏猶豫道。
“可是個屁,婆婆媽媽的!”張橫罵道:“老子一會兒去找藥。你踏馬在這等我。算算時辰,還能挺三個時辰,三個時辰之后,老子要是不回來,你就把手剁了。”
“你們,就護著陶總旗回去,知道嗎?能走幾個是幾個!把我們看見的聽見的,都帶回去!”
“張總旗,讓我們跟著你去吧?!庇腥巳绱苏f道。
“跟個屁,我一個人偷偷潛進去,動靜還能小點?!?p> 說著,張橫從樹洞中鉆出。
背后背著刀,將掀下來的樹皮重新蓋好。確保從外側(cè)看不出印跡之后,才攀著樹干輕輕落地。
如一只靈巧的小獸,落地之時都聽不見什么聲音。
接著,張橫低著身子往蜂群離去的方向竄去,卻不是走直線,而是在不斷地繞行著,腳尖不時在樹干上輕點,改變著行進的方向。
若是仔細看他的動作,便能發(fā)現(xiàn)一個現(xiàn)象,他的每一步都盡量踏在了石塊或是樹干上。
盡量避免接觸到落葉、松軟的泥土或是枯枝。
這樣,能最大幅度地減少痕跡,避免被敵人尋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