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皇家的家務事兒尤其的多,也尤其的難斷。
朱瞻垶遇襲昏迷這事兒都不用傳,畢竟那可是在大街上眾目睽睽之下發(fā)生的事情,就在錦衣衛(wèi)滿大街挨家挨搜人的時候,這事兒就跟長了翅膀似的越傳越遠了。
與此同時,一種說法也不脛而走,那就是朱瞻垶受傷這事兒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當今的漢王和趙王。
漢王有覬覦太子之位的意思,這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了,不僅朝臣知道,就連很多百姓都知道了,畢竟天家的事情不能議論,但也沒說不能傳不是?
就算是不能傳,錦衣衛(wèi)還能盯著你嗎?
漢王府里,漢王妃已經(jīng)急昏了頭了,在房間里不停的轉圈。
“你說你,外面都已經(jīng)亂成這個樣子了,你怎么就一點兒都不著急呢?”
“著急有什么用?”漢王喝了一口酒,語氣平淡。
“著急?著急能讓事情平息嗎?著急能夠洗脫本王的嫌疑嗎?著急能夠讓老爺子不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嗎?”
“那怎么辦?咱還能就這么認了不成?”漢王妃停住了,一臉的絕望。
“認?哼!”漢王嗤然一笑。
“認是不可能認的,不僅不能認,本王還得把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是得好好查查!”漢王妃狠狠地點了點頭。
“你也別閑著,去看看府里有什么人參啊、靈芝啊之類的都收拾收拾給那小崽子送去。”
朱高煦擺了擺手,站起了身。
“對了,聽說刺客是在箭頭上涂了馬錢子的毒,那玩意兒得用蜂蜜甘草什么的解毒,甘草這東西大哥那里不缺,我記得家里有交趾那邊送來的蜂蜜,也一并送去吧?!?p> “???”漢王妃愣住了,她沒想到自家男人如此的大方。
要知道,以前只要是提起太子那家人,自家這男人就咬牙切齒的,怎么今日如此慷慨了?
“啊什么?。窟€不快去?。俊敝旄哽忝碱^一皺,眼神中滿滿的不悅。
“不是,老參那東西咱們自己都沒有多少了……”漢王妃磨磨蹭蹭的,滿臉的不樂意。
“讓你去你就去!”朱高煦的聲音抬高了好幾度。
“我告訴你,就算我看那小崽子不爽,那他也是我朱家的人,別人動不得!”
說罷,朱高煦拂袖離去。
漢王妃愣愣的看著自家男人的背影,她不知道是什么讓這個自己無比熟悉的男人發(fā)生了如此巨大的變化。
變化?倒也不至于。
別人不知道,但是朱高煦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朱瞻垶的那些話的確是讓他有些觸動,但也就僅僅只是觸動而已。
他渴望皇位的心依舊還在,但卻有了些許底線,以前不曾有的底線。
春和宮里,一大群太監(jiān)宮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夠活到啥時候。
他們心里都清楚,要是床上的那個小祖宗醒不過來,那他們可能不至于死,但也好不到哪兒去。
“嗯,殿下的情況好了不少,藥還要繼續(xù),不過無需如此頻繁了?!?p> 頭發(fā)全白的老太醫(yī)將朱瞻垶的胳膊掖進了被子里,站起身對等在一旁的朱高熾夫婦二人匯報著。
朱瞻垶方才醒了一次,尿過之后就又睡著了,這也是這個太醫(yī)來的原因。
“有勞了。”朱高熾松了口氣。
“太子爺客氣了?!崩咸t(yī)拱了拱手,然后帶著他的藥箱離開了。
“苦命的孩子,你說你亂跑什么呢?”張氏淚眼朦朧的,她現(xiàn)在是一想到朱瞻垶就掉眼淚。
“好了,咱們走吧,別打擾垶兒休息。”朱高熾拍了拍自己那太子妃的后背,攬著她出去了。
站在門口的朱瞻基看著躺在床上的哥哥,眼神中泛起了一絲絲的堅毅。
北鎮(zhèn)撫司。
“老三,怎么樣了???”朱高煦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連攔在門口的錦衣衛(wèi)都被他推到了一邊。
“二哥?你怎么來了?”正愁眉苦臉的朱高燧循著聲音望去,一臉的驚訝。
“我問你查的怎么樣了?”朱高煦有些煩躁。
他現(xiàn)在迫切的想知道襲擊者到底是誰,幕后主使到底是誰,沒有什么扯皮的心思。
“不知道?!敝旄哽莺苁枪夤鞯膿u了搖頭。
“不知道?”朱高煦的聲調拔高了不少。
“你負責統(tǒng)管這北鎮(zhèn)撫司,被捉拿的刺客全都在你這詔獄里,你竟然說不知道?”
“弟弟真的不知道??!”朱高燧也火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爺子正懷疑咱們倆呢,這事兒我根本就插不上手,全都由紀綱一人把控著,我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也聽不到!”
朱高煦聞言氣息一滯,那擇人而噬的樣子也緩和了下來。
“紀綱呢?”朱高煦的聲音放低了不少,也平緩了不少。
朱高燧沒有說話,顯然是正在氣頭上,但還是朝著后面努了努嘴。
朱高煦沒有再跟他這個弟弟糾纏,直接就朝著后面走去。
然而,他卻沒能進得去,因為他被人攔了下來。
本來他打算就跟闖進北鎮(zhèn)撫司那樣闖進去,但錦衣衛(wèi)卻一臉為難的拔了刀。
意思很簡單,您可不能進去。
這北鎮(zhèn)撫司平日里雖然是朱高燧在負責,但卻是直屬錦衣衛(wèi)的,也就是說如果除去身份單看官職的話,朱高燧還不如紀綱大。
實際上,這朱高燧就是朱棣用來牽制紀綱的,畢竟明朝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都死的比較慘。
這里面有因為把控不住欲望的,也有被當槍使了且用完之后直接放棄了,但相同的一點在于他們都沒什么好下場。
朱高煦倒是沒有硬闖,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靜靜地等待著。
其實朱高煦自己心里也清楚,他現(xiàn)在的定位應該是疑犯,只不過是因為他的身份才有了他那特殊的權利。
與此同時,乾清宮內(nèi)。
“誒,殿下!殿下!”小鼻涕一路小跑著,跟在同樣是小跑著闖進來的朱瞻基身后。
“爺爺?!闭驹谥扉Φ拿媲埃煺盎松眢w。
“怎么了?”朱棣擺了擺手,示意小鼻涕退下。
“爺爺,我大哥他……是何人所害?”
朱瞻垶自己都不知道,就在他昏迷的時候,他這個與眾不同的支點導致了大明的天平發(fā)生了質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