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章 順義軍由來

　　順義軍的成軍、及都指揮使李君實，則說來話長。

　　回到那日楊守信兵臨延英門外。

　　后兵諫不成，回昭化里，楊守業(yè)替他二哥楊守信分析了一遍京城局勢。

　　最后得出結(jié)論，當前最緊要的問題，并不在于天子的報復。

　　天子不是善類，城府深、手段狠辣，肯定會報復他們今日的謀逆行徑?？稍偌毤氁幌?，天子能隱忍布局三月之久、隨后才一舉鏟除閹黨右軍，說明天子不會莽撞行事，而就眼下京內(nèi)的形勢來說，肯定會繼續(xù)籠絡(luò)他們，待時機成熟后才出手。

　　而真正值得他們擔憂的，是扈陛、捧日二都。

　　楊守信一時未能明白過來，如何又扯到了這兩都上來？

　　楊守業(yè)耐心同他解釋。

　　今日，他們于延英門下公然向天子跪拜，肯定會降低楊守信在軍中的威信。而當此事傳入扈陛、捧日二都里，傳入曹城和陳珮二人的耳中，他們又會如何看待？

　　這二人一定能看出他們舉兵逼宮的意圖，更能看出他最后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顏面掃地。

　　這二人本就不服楊守信，如今又見他威信大失，會不會趁機改換門庭，向天子表忠？甚至做出邀功的舉動……

　　楊守業(yè)據(jù)此給出建議，先下手為強。

　　聽到“先下手為強”五字，楊守信就覺得腦袋疼，就是他這個自以為聰明的四十七弟勸他先下手為強，兵諫天子，才落到如今這個被動的局面……

　　楊守業(yè)看出了楊守信的猶豫，勸道，并不是真的要剪除曹、陳二人，只是用個小伎倆，稍微測試一下他們的忠誠，又不會有任何風險。

　　楊守信猶豫一番后，最終采取了這個小伎倆。

　　畢竟只是讓扈陛、捧日二都更換駐營地，也不是什么大事，應(yīng)當不會有太大問題。

　　若兩都依令行事，倒也可以證實他們的忠誠，仍服從自己的調(diào)派……

　　于是，扈陛、捧日二都的將卒們得來了來自左神策軍府的軍令，令他們更換營地，從大和門外駐進香積寺一帶。

　　更換營地本不過是行伍里常有的事。若是行軍中，還得每日搭營、拆營，早麻木了……

　　且香積寺一帶居于城內(nèi)，較之大和門，更便于獲取糧草補給。

　　然而，在這種敏感的局勢下，忽然要求更防，難免會讓人多想。一時之間扈陛、捧日二都內(nèi)流言四起，將卒們紛紛傳言，楊守信將借換防之機吞并二都，軍心浮動……

　　夾在中間的曹城、陳珮二位都將左右為難。

　　一面是來自楊守信的催促；另一面還得安撫手下將卒，制止流言。

　　最初，他們生怕激化軍內(nèi)矛盾，只是派出人去四下勸服，叫大家伙不要相信謠言，也不應(yīng)在軍內(nèi)散播謠言，要依令行事。

　　可流言卻越傳越盛，用來搬運輜重的馱車甚至被人蓄意破壞。

　　曹、陳二人很快警覺起來。

　　這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地里使壞。

　　他們開始使用嚴厲手段，嚴密監(jiān)控，并著手抓人，清除軍內(nèi)異己。

　　再接下來。

　　不出意外地發(fā)生了軍卒嘩變。

　　兩位都將分別于嘩變中被害，扈陛都將卒另推舉原知兵馬使（即副都將）李君實為新任都將，捧日都將卒另推舉原跳蕩營十將鄧筠為新都將，并將他們的意愿上呈禁內(nèi)，希望能得天子恩準……

　　三位宰臣意見不一。

　　杜讓能認為這種以下克上的風氣絕不可助長，更不可任由士卒自行選任主將，如此，朝廷制度何在，軍中秩序何在？即便天子不欲懲罰這些亂卒，想要收回這兩都人馬，也當另行派遣都將。

　　張濬和劉崇望主張應(yīng)機而變，予以恩準。

　　能由朝廷派去的人統(tǒng)率這兩都人馬自然是再好不過，可這并不現(xiàn)實，這是一伙剛剛弒殺了主將的亂卒，正情緒激動，肯定不會接受外來的將領(lǐng)。

　　再且，這兩都兵變后，跳過左神策軍府，直接呈報天子恩準，便是要脫離楊守信代管的左神策軍的管控。如此一來，收服這兩都，不圖他們真的忠于天子和朝廷，至少可削弱楊守信的勢力。

　　李曄接受了后一種意見。

　　選派官員去宣讀詔令，準許李君實和鄧筠接任都將，并分發(fā)給兩都將卒們一定賞錢。

　　除賞賜錢財外，另將兩都合為一軍，更名順義軍，軍內(nèi)的李君實、鄧筠等主要將領(lǐng)官也可因此升遷官階。

　　至于此舉會讓楊守信做何感想，不在李曄的考慮范圍內(nèi)。當日楊守信兵臨延英門下，最后都能被自己幾句言語嚇退，如今自己已漸漸掌控京內(nèi)外各支隊伍，更不會再畏懼他。若不是有多方考量，甚至現(xiàn)在便可以考慮將他逐出京去……

　　李曄之所以厚賞李君實、鄧筠等犯上作亂的將領(lǐng)，另有一個原因。

　　據(jù)史書記載，在天子李曄窘迫的晚景中，曾有扈陛都都將李君實護駕的記載，另有護駕記載的是捧日都都將李筠。如今這個鄧筠，極可能就是史書的李筠，大概是后來被天子賜姓了。

　　史書上沒有記載這二人升任都將的過程。但記載了他們最終的結(jié)局，是在韓建幽禁天子李曄后，尋借口給除掉了。

　　這些零碎的記載，尚不能完全證明李君實和鄧筠的忠心，但至少沒有謀逆的跡象，便可以一用。

　　這也是這個時代的特色之一，不能過多用忠信仁義等教條去苛求武將。

　　聚眾為亂、弒殺長官，是軍中慣例，風氣使然。

　　或換句話說，那些嚴格以忠信仁義等禮法教條約束自己的人，根本就不配存活在這個殘酷的時代里，早被淘汰掉了。

　　……

　　再往下是順昌軍。

　　編立這一軍，純粹是為了安撫原右神策軍將卒，讓他們知道，天子和朝廷并沒有拋棄他們，更沒有把他們一股腦全列為了閹黨逆賊。

　　都指揮使周濟年屆五十，算是右神策軍中的老將了，在右軍內(nèi)人脈廣泛，劉季述和王仲先執(zhí)掌右軍時，他被調(diào)入右神策軍府內(nèi)掛職，脫離了原來的部隊，實際是剝奪兵權(quán)。

　　如今這個局面下，再度起用周濟，讓他這樣一個未參與叛亂的右軍老人出來收拾殘局，自然是雙方都可接受的最好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