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對所有村民來說是一個不眠之夜,決定著他們的未來。整個村落徹夜燈火通明,新搭建的爐臺火光熊熊燃燒,將黑夜的天空印染的如火燒云一般,村民們不停地將材料運到爐臺邊,送入冶煉爐中煉制,不論老少婦孺全都在忙碌著,直到第二天夜幕降臨,才總算完工。
“沒想到你們竟然能做出我想要的東西來!”莫思琪本來并沒有指望這個原始而偏僻的小村落會冶煉技術(shù),準(zhǔn)備親自示范的,卻不想人家鑄造銅鏡的技術(shù)比她專業(yè)多了。
“還希望你不要泄露我們的秘密,我們一族本是皇族軍隊的兵器鑄造師,只因不滿上面的暴政,才逃至此處隱居,不想再過問世事。”二叔公對莫思琪直言不諱,并沒有要隱瞞的意思。
既然二叔公提出的請求,莫思琪自然也就保證替他們守住秘密,畢竟她的秘密比他們更多。
“十七,小心一點!一定要活著回來啊!”豆嫂拉著莫思琪的胳膊,多少有些不放心!
“十七姐姐!我和娘會做好吃的等你回來!”小豆子雖年紀(jì)小,但歷經(jīng)了生死,成熟不少,即便還不知道莫思琪要去做什么,卻明白一定是很危險的事情!怕她跟爹爹一樣再也回不來了。
“恩,放心!明天天亮之前我一定會趕回來吃早飯的!”莫思琪極力表現(xiàn)得很輕松,不想讓別人擔(dān)心。
看了一圈,目光最終還是落在了軒轅琝熠身上。只見他表情有些嚴(yán)肅,與平時的柔弱不同,今日看起來五觀更立體,更凌厲!
“你.....”她還是先開口了。
“我知道你又要說什么,讓我乖乖等著你回來對吧?”
他卻打斷了她的話,剛滿十八歲的臉還稍顯得有些稚嫩,沒有年長時軒轅振霆的那般成熟穩(wěn)重,但是語氣明顯與平時截然不同。
“這一次,我必須要跟在你身旁,不會讓你一個人去冒險!你不要再用我會拖累你的話來搪塞于我!”看來他是擔(dān)心這一次她會有去無回,即便自已幫不上什么忙,也想陪在她身邊。她陪他歷經(jīng)生死,他不能讓她獨自面對危險。
“古澗國的子民都在等著你回去拯救他們于水火,你絕不能有任何危險!我也不可能讓你去犯險。”她走到他身邊,溫柔的摟住他的脖頸,看起來像正常夫妻一般親近,她貼近他的耳邊小聲音說道,僅用一句話就回絕了他。
原來她一直都知道自已的身份!
她繼續(xù)說道:“我答應(yīng)了要送你回都城,未完成任務(wù)前,我是不會死的!這顆辟邪珠你一定要收好,在危險的時候它會帶你去安全的地方!”
說著她把一顆珠子塞進(jìn)了他的手中。
辟邪珠?怎么會在她那里?這東西不是幾年前就丟失了么?連他自已都不記得什么時候丟的,還有,她是怎么知道這東西的作用?
他還沒想明白,她已經(jīng)松開了摟住他脖頸的手,聲音略大了一些:“夫君,你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
她這是刻意說給村里人聽的。如果軒轅振霆知道她如此占年少時的他的便宜,會不會氣得他那張帥氣的臉都要變型。
不知道她的長相,更看不到她此時臉上的表情,可是每次與她靠得很近時,總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與信任感,不管她說什么,他都會毫不猶豫地相信!他相信她說的,她一定會回來!就在她剛才松開手時,他居然有一絲不舍!
“小心!”千言萬語他只是用了簡單的兩個字表達(dá)。
幽靜的頹垣山谷中連只飛禽走獸都沒有,莫思琪有一種走進(jìn)了黑霧森林的感覺,但這里比黑霧森林看起來更荒涼,地面竟然寸草未生。
“快看!”一個村民指著一塊石頭驚恐不已。
大家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哪是什么石頭,明明就是一個被石化的男人,他正處于一種箭拔弩張的姿勢,卻在箭即將要飛出的一刻被石化了。
眾人看得心驚膽戰(zhàn),頓時腳底都有些發(fā)軟了。
“大家不要怕,只要不與它頭頂那只眼睛對視,就不會被石化。呆會兒到了九頭蛇的巢穴,大家一定切記要按我之前排練的計劃行事!”其實看到這個被石化的人像時,莫思琪心中也很震驚,并非如她表現(xiàn)出的這般平靜,但是如果連她都亂了陣腳,那些普通的村民又該如何!
村民雖然還是很害怕,卻強(qiáng)忍著點頭。
“天神一般黑夜出沒,白日它會一直躲在前面的峽谷谷底,那里遮陰蔽日,終年陽光都照不到。它好像懼怕陽光!”左方丘似乎對這個天神十分了解。
“左先生說得好像親身經(jīng)歷過一般!”若不是親自經(jīng)歷,怎會知曉的如此清楚。
左方丘眼神閃躲,似乎并不想讓別人知道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
“先生若不方便說便算了!”莫思琪也不想強(qiáng)人所難,不過早在她入村后就發(fā)現(xiàn),村中幾位主事的人氣質(zhì)與其他村中真正的山野村夫不同,甚至有時候覺得他們有些傲慢無禮,軒轅琝熠都沒這么大脾氣。二叔公說他們曾經(jīng)在軍中做事,自然也就說的過去了,軍中之人多少都有些如此。
“這天神不是在谷底么?為什么我們要爬山?。俊贝迕裼X得有些疑惑,因為他們現(xiàn)在身負(fù)重物,每個人身上都背著一籠不同的動物,還有一塊沉重的銅鏡。
“聽十七的安排就行了!”左方丘竟然一句將那村民駁了回去,也許村里人也就只有他和二叔公能真正明白她的計劃。
他們爬到了九頭蛇藏身之處山洞口的兩側(cè)。林立的石林組成一個小型迷宮,在一側(cè)巖壁上有一個洞口,九頭蛇就藏在里面。四周的山石如位于火山口般,被灼烤成了焦炭色,空氣中還彌漫著難聞的氣味。
“好像二硫化碳的味道!大家趕緊捂住耳鼻!”
“二硫化碳?”
“它是一種會損害神經(jīng)和血管的毒物!輕度中毒會讓人覺得頭暈,頭痛,眼鼻受刺激,中度中毒如酒醉!重度可讓人興奮發(fā)瘋,喪失意識,痙攣抽搐,呼吸中樞麻痹而亡!”還有很多危害,她即便說了他們也不會懂。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天神呼出的氣都能殺死活物的原因?”左方丘還是第一次聽說,他覺得自已有些小瞧眼前這名小女子了。
“速戰(zhàn)速決!”
村里人蒙住耳鼻,匍匐在石壁的空隙間。
“放出籠子里的雞?!?p> 這個叫引蛇出動。
“咯咯咯......”雞飛出籠子,它們并沒有因為得到自由而歡心,似乎被什么嚇著,驚慌著四下亂竄。
突然山體都在搖晃,好像有什么巨大的重物在移動,碎石從頭頂砸落,大家避閃不及,有被砸中的,頓時頭破血流,可是莫思琪卻示意大家不能出聲,受傷之人只好忍著疼痛。
莫思琪偷偷探出頭觀察。
一只長相奇丑無比,身軀龐大的怪獸緩緩移動,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里。天青色的蛇皮皺巴巴的如千年老樹皮,每個頭背上都有一簇如紅纓般的長毛,兇神惡煞地仰天張大巨口,如同要吞天一般。
莫思琪注意到地面上亂跑著的公雞并沒有被石化,也就是說,只有與它那只能石化東西的眼睛對視才有可能會被石化,她更胸有成竹了。
“放鴿子!”她輕聲叫道,說完才想起,本是需要準(zhǔn)備鴿子的,可村里哪有鴿子,只是隨意抓的一些野鳥罷了。
“撲撲撲......”
數(shù)十只鳥從籠子中被放出,在空中撲騰,引得九個蛇頭張大嘴巴相互爭搶食物!
正是偷襲的好時機(jī),莫思琪一個側(cè)翻身半蹲著,舉起手中的箭弩,一支支鐵箭嗖嗖地直沖著九頭蛇每個蛇頭的雙目飛去,她這是要讓九頭蛇變成盲蛇。
她并沒有用她的銀箭,因為太過稀缺,這些鐵箭是她讓左方丘照著古少君給她定做的銀箭而制。他們一族不愧是鑄造師,聽這箭聲就知道是好兵器。
其他人也拉弓引箭,朝著不同的方向射出,盲猜這些人平時都是打獵的好手,至少有六個蛇頭的雙目都被射中。
莫思琪的最終目標(biāo)是想射瞎它最正中額頭的那只眼睛,卻根本無法對準(zhǔn)目標(biāo),因為這只眼睛居然有兩扇如羽翼的東西遮擋著,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露出來,也沒人敢冒險靠近。看來只能等待時機(jī),采用第二套方案。
被偷襲的九頭蛇也沒這么容易就被打敗,它剛才確實是一時大意了,現(xiàn)在回過神來,憤怒地開始展示它的威力。只見它的每個頭朝向不同的方向,開始反擊,雖然眼睛被刺瞎,卻絲毫不影響它噴火噴水。
一道道灼熱的火焰如火山噴發(fā)般四射開來,眾人舉起背在身上的銅鏡遮擋,火苗掉落在人的旁邊或者是身上,溫度極高,衣服都開始灼燒,只一下就被燙得皮開肉綻。
“一張神符引天雨,令汝速速把雨降!”莫思琪趕緊念出求雨咒。
艷陽之下,單是這一處嘩啦啦地下起暴雨來,瞬間將九頭蛇噴出的火焰澆滅。
九頭蛇哪肯服輸,它也噴起水來。
“小心,它噴的不是普通的水!”左方丘提醒道,看來他之前就見過九頭蛇了。
莫思琪猜想,這家伙能噴火,嘴里又散發(fā)出二硫化碳的氣味,那它肚子里裝的必然不是水,恐怕是一個小型的火山,一口毒水池。
果然它噴出的水落下之處,竟有腐蝕一切的作用,一股很重的硫化物的氣味,與硫酸無二。
“快向它拋灑石堿。”
這是他們昨夜從燃燒的蒿、蓼等草灰中提取的,雖然只是弱堿,多少也能中和一下硫酸。
九頭蛇可能是第一次遇到強(qiáng)敵,無計可施之下被徹底激怒,它準(zhǔn)備要使用自已最強(qiáng)大的武器,石化敵人。
“快把銅鏡拼起來!”左方丘舉起旗幟指揮著。
所有人將各自的銅鏡平鋪在地上,一個挨著一個的擺放著,原來每一個銅鏡背面都有一個鎖扣,可以將其與其他的銅鏡扣死在一起,最后拼成了一個巨大的銅鏡。
“快轉(zhuǎn)個方向,調(diào)整角度。”
莫思琪剛就在觀察天相,此刻是正午,陽光最為強(qiáng)烈。她之前分析過,九頭蛇之所以懼怕陽光,最主要的原因恐怕是它那只特別的眼睛無法承受強(qiáng)光,現(xiàn)在它正在使用這只眼睛,如果有強(qiáng)光射入,必定造成它失明。
“再左轉(zhuǎn)一點。”
只見一道強(qiáng)烈的太陽光束照在銅鏡的鏡面之上,成四十五度被折射出,這道折射光直射向九頭蛇眉心那只眼睛。九頭蛇發(fā)出痛苦的嚎叫,震徹山谷,聽得人心驚膽顫,看不到傷它的人究竟藏身何處,于是乎開始橫沖直撞,猛烈的撞擊山體,它是想要把整座山谷徹底毀滅,讓所有人為它陪葬。
“快將剩下的石堿全部投入山谷,然后撤離!”
這九頭蛇是活不了了,如果它體內(nèi)的硫化物不能被中和,那頹垣山谷將永遠(yuǎn)寸草不生,千年乃至萬年都無人敢靠近,這點對大自然的功德心莫思琪還是不會忘的。
他們一行人安全撤離之后,轉(zhuǎn)身一看,身后的山體徹底崩塌,如經(jīng)歷過一場大地震一般,一切都夷為平地,山谷不復(fù)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