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
青竹軒。
啪的一聲,一層大廳內(nèi)擺放的一個花瓶被摔的粉碎。
原本人聲鼎沸的樓內(nèi),如同按下了暫停鍵。
不管是正在吵鬧的客人,還是輕聲調(diào)笑的女人,都停下了動作,目光投向正在高聲吵嚷的一名男子。
“敢搪塞我?老子專程過來看弦月跳舞,告訴我她今天不營業(yè)?看不起我是不是?”
男子身上五彩斑斕,穿的如同一只彩雞,滿臉的跋扈之色。
“看清楚,老子有的是錢!”
他叮叮當(dāng)當(dāng)灑下一地碎銀子,向著來勸的龜公說道:
“讓你們家弦月出來跳支舞,這些都是你們的?!?p> “回蕭大爺,弦月姑娘現(xiàn)在掌管整個青竹軒,除了逢五逢十會露面之外,其余時間不再表演了。”
啪的一巴掌,蕭姓男子把龜公打了個跟頭。
“笑話,青竹軒的姑娘不接客也就算了,連唱歌跳舞都不出面了,這還是青樓嗎?”
“就算是之前的老鴇,銀子夠了也要出來接客?!?p> “她在樓上是吧?老子今天不僅要看她唱歌跳舞,還要跟她睡覺!誰也攔不住我!我說的!”
“蕭大爺,蕭大爺……蕭大爺!”
龜公不敢硬攔,只能在旁邊陪著不斷勸說,尾隨著姓蕭的男子向樓上走去。
“什么狗屁花魁,什么賣藝不賣身,不過是待價而沽,哄抬價格罷了。啐,在這個地方立什么貞節(jié)牌坊?!?p> “蕭四少爺,您今天來我青竹軒,就是來砸場子的???”
清亮的聲音在樓上響起,弦月施施然走下來,旁邊還跟著個伺候的丫鬟。
自從擔(dān)當(dāng)了青竹軒的掌柜之后,她平日里不再穿那些綾羅綢緞,反而更喜歡一身月白素衣,一根木釵將頭發(fā)盤起。
但是這種不施粉黛的素雅形象,反而在青竹軒之中更顯得截然不同。
常言說的好,拉良家女子下水,勸風(fēng)塵女子從良,是男人最喜歡干的兩件事。
一時間,整個樓里的男人眼睛都直了。
“咕嘟?!?p> 蕭姓男子吞了一口口水。
全樓的男子十有八九都吞了一口口水。
剩下的十之一二吞了兩口。
弦月向旁邊一名隨行的丫鬟吩咐一聲,丫鬟點點頭,匆匆下樓離去。
蕭姓男子剛剛的氣焰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滿眼淫邪之意。
“弦月姑娘誤會我了,我只是仰慕姑娘的身段,想專程欣賞姑娘跳舞而已?!?p> “想看跳舞,等逢五逢十便可。明天就是十五,蕭四少爺一天也等不了?”
弦月淡淡說道。
蕭姓男子嘻嘻笑道,
“我原本還能等得了,但是現(xiàn)在看到弦月姑娘的身姿,就再也等不下去了?!?p> “一見到弦月姑娘,我就想到了一句古諺?!?p> “哦?寧遠(yuǎn)城都說蕭四少爺擅長斗雞走狗,沒想到還是位胸藏錦繡的文豪?!?p> 弦月似褒實貶的諷刺了一句。
“不知蕭四少爺又想起了什么古諺?”
蕭姓男子臉上露出目眩神迷之色,伸手向弦月臉上摸去。
“嘿嘿嘿,那就是,一日不日,如隔三秋。”
弦月不動聲色,向后退出數(shù)步。
“蕭戰(zhàn)少爺,請自重!”
蕭戰(zhàn)臉上浮現(xiàn)出羞惱的神色,他掏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在弦月面前抖了抖。
“看到了嗎?這是一千兩?!?p> “陪我睡一覺,這些都是你的?!?p> 青竹軒內(nèi)眾人都詫異不已。
有人悄聲問道:
“這個蕭戰(zhàn)少爺是什么來頭?這么狂?”
“蕭家四公子,你說厲不厲害?”
兩個客人一邊小聲交談,一邊跟腿上坐著的女子調(diào)笑。
“蕭家不是挺要臉面的么?怎么會來這種場所?”
“龍生九子還各不同呢,蕭家出了個能拜入龍門派的大少爺蕭嚴(yán),但是也出了個胡作非為的四少爺蕭戰(zhàn)?!?p> “這蕭戰(zhàn)因為是庶出,在家中不受重視,自己也自暴自棄,文不成武不就,只能仗著蕭家的威勢與蕭嚴(yán)的名頭在外面花天酒地,招搖撞騙,就這樣成了寧遠(yuǎn)城一霸了?!?p> “嘖嘖,一個庶出的四公子,都能出手就是千兩銀子,蕭家真是財大氣粗?!?p> 這個時代,二兩銀子就夠一個普通人家一個月的吃穿用度。
一千兩銀子,別說在青竹軒,在整個遼東,恐怕都已經(jīng)是天價了。
“弦月此人素來清雅,恐怕不會接這筆銀子?!?p> 剛剛說話的一名客人正側(cè)過頭閑聊,忽然手中一緊,惹得懷中的女子一聲嬌嗔。
弦月竟然接過了那張銀票。
整個青竹軒男人的眼球碎了一地。
心中的女神被打落塵埃,無數(shù)男子美夢破碎。
“何必如此,你要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哪兒有姐兒不愛銀子的道理。”
另一名客人勸道。
蕭戰(zhàn)哈哈大笑,就準(zhǔn)備上下其手。
弦月將銀票收入懷中,將他的手按下。
“這是何意?拿錢不辦事?”
蕭戰(zhàn)怒道。
弦月?lián)u搖頭。
“蕭少爺誤會了。”
“一千兩銀子確實不少,但是蕭少爺今天砸碎的那只粉彩九桃大天瓶,就價值一千二百兩銀子。”
“看在蕭少爺?shù)纳矸萆?,青竹軒愿意把零頭抹去,一千兩,咱們交個朋友?!?p> 蕭戰(zhàn)愣了半晌,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原本是想要拿錢砸人,沒想到一個瓶子就價值一千多兩。
自己這次,丟大丑了。
整個青竹軒內(nèi),客人紛紛低聲嗤笑。
“蕭家又怎么樣?青竹軒能在寧遠(yuǎn)開這么久,早攢了無數(shù)錢財了。”
“別的不說,恐怕弦月姑娘一場舞下來,就能賺個幾百兩銀子?!?p> “沒想到堂堂蕭家四公子,也跟個土包子一樣,沒有一點世家大族的底蘊。”
看到蕭戰(zhàn)倒霉,青竹軒的客人們心懷大暢。
人的嫉妒心里是普遍存在的,我拿不出這一千兩銀票,憑什么你就能拿出來?就憑你投胎技術(shù)好?
看到弦月讓蕭戰(zhàn)吃癟,就仿佛自己一巴掌打在了蕭戰(zhàn)臉上一般。
爽!
蕭戰(zhàn)臉上青白變幻,感覺丟了大臉。
他看著轉(zhuǎn)身要離去的弦月,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弦月蹙眉。
“蕭少爺莫要如此?!?p> 蕭戰(zhàn)的臉上已經(jīng)猙獰。
“臭婊子,給臉不要臉,一個花瓶而已,竟然想要訛詐我千兩銀子!”
“老子今天就是要霸王硬上弓,我倒要看看,誰敢攔我。”
青竹軒內(nèi)驚呼出聲,剛剛說話的兩名客人也頗為不忿。
“這蕭家人竟然如此霸道,頭一次見過霸王嫖的!”
“非也非也,他都沒給錢,自然不能算嫖。”
兩名客人正一邊盤著溜溜球,一邊爭論學(xué)術(shù)問題。
眼神卻死死盯住弦月與蕭戰(zhàn)兩人,等著看弦月如何處理。
嗖!
一道朱光從樓門處飛來,帶著如同虎嘯般的噓哨聲,從廳內(nèi)箭射而過。
朱光不偏不倚,擦過兩名客人的頭頂。
兩名客人渾身一哆嗦,再看懷中的女子,嘆了口氣,將其輕輕推開。
轟隆!
木質(zhì)的樓梯被撞出一個大洞,碎木塊嘩啦啦向樓下落去,引得無數(shù)人驚叫躲避。
兩名客人也起身躲閃,暗罵一聲晦氣,發(fā)誓以后有錢了一定要去包廂。
蕭戰(zhàn)看著在自己鼻尖前嗡嗡晃動的木棍,手指不由一松,細(xì)密的冷汗就從額頭滲了出來。
踏踏踏的聲音傳來。
李彥身著公服,腳踩長靴,腰懸佩刀鐵尺,另一邊懸著羊皮水壺,緩步走了進(jìn)來。
他撥開兩名攔路的客人,溫和的笑道:
“麻煩讓讓。”
“我要開始裝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