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后,手中正剝了橘子,往口中填著橘瓣兒的史湘云,疑惑地對著身旁的薛寶釵問道:“寶姐姐,堂里的那是誰啊,我怎得沒見過。”
史湘云父母在她還是襁褓中嬰兒的時候就雙雙亡故,由叔叔、嬸嬸撫養(yǎng)成人。
其勢單力孤,嬸母刻薄寡恩,不被待見是必然的。
原著中,史湘云是“在家里竟一點兒作不得主”。針線女工都須自己動手,每被人問及家計,她便紅了眼圈,可見她這個正宗的大小姐是被當作“半個”粗使丫頭使用的。
賈母憐惜,便隔三差五地將其接來“常住”,自小也是作為賈寶玉的玩伴一起長大的。
可惜賈母始終要顧忌史家的顏面,自然不可能將史湘云接過來將養(yǎng),所以賈府內(nèi),史湘云并無固定住所。
賈蘊回京之時,史湘云并不在府內(nèi),估摸著是過完年后,賈母發(fā)話,讓史湘云來賈府玩耍,所以史湘云才會出現(xiàn)在賈府。
而史湘云不清楚賈蘊之事,也屬合情合理,畢竟賈蘊不算個“好人”,沒有哪個姊妹愿意提起此事。
薛寶釵神色愁然,聽見史湘云的問話,解釋道:“他叫賈蘊,原本是東府珍大哥的長子,現(xiàn)今過房到了七房,暫住西府?!?p> 史湘云聞言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眼神怪異地看著薛寶釵。
她問起賈蘊之事,也是瞧見薛寶釵自賈蘊進堂后,目光便時不時地落在對方身上,心中好奇。
史湘云不明白薛寶釵這般端莊之人怎會如此失態(tài)地看著男人,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該不會是瞧中那兒郎了吧!
林黛玉聽出了史湘云的話外之音,抿嘴偷笑,對著史湘云笑道:“云丫頭,你可別會錯意,咱們寶丫頭心氣高著呢,可不是什么外間臭男人都配的上?!?p> 隨后林黛玉眼神瞥著瞧見薛寶釵怏怏不樂的賈寶玉,打趣道:“起碼身上得有塊玉...........”
賈寶玉一時沒反應過來,疑惑道:“有玉怎樣?沒玉又怎樣?”
林黛玉嘲笑道:“好蠢的東西!人家都說了,有金的只能尋一個有玉的來配,既然藴哥兒沒玉,還怕寶姐姐跟了去……”
“你...”
賈寶玉哪里不曉得林黛玉意有所指,他可是“一片丹心照明月”,誰承想還受到擠兌,氣的差點一口氣沒仰倒,
見此情形,三丫頭探春忙對著林黛玉啐道:“顰兒盡諢說,寶姐姐的事你又不是不曉得,沒來由地打趣起來,趕明兒撕爛你的嘴去。”
黛玉似乎想起此時說出此話不妥,俏皮地吐了吐香舌,企圖賣萌過關。
探春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曉得湘云不知道內(nèi)情,對湘云解釋道:“還是不寶姐姐的哥哥吃酒吃糊涂了,說了些不敬的話,被圣上關進大牢去了,蘊哥兒能面圣,寶姐姐自然希望他能在圣上面前美言兩句.........。
湘云聞言恍然大悟,難怪薛寶釵一臉憂愁的模樣,敢情是這么一回事。
賈寶玉也是不甘寂寞,抱怨道:“賈蘊這件事兒做得……前兒個答應幫襯一二,轉頭便忘個一干二凈地,這事做的真是不體面?!?p> 薛家請賈蘊幫襯之事,賈寶玉也聽說過,對于賈蘊既然答應此事了,那就應該信守諾言,君子重在守信,而賈蘊這般失信于人,更是讓他看輕不少,幾乎就是到了恥與為伍的地步。
而且賈蘊面目既不清秀,也沒那種悠游自在、逍遙江湖的性子,賈寶玉甚是不喜,要知道,他喜歡的是那些清眉秀目,粉面朱唇,身材俊俏,舉止風流的男兒,可不是賈蘊這般“健碩”的武夫。
在他眼中,賈蘊儼然成了“泥豬癩狗”之輩。
薛寶釵曉得賈寶玉是在為她抱不平,可這話說的,卻是有失公允,本就是她哥哥惹得天子不滿,若不是賈蘊當時“狠揍”了薛蟠一頓,薛蟠也不會僅是在大牢關上一段日子。
這恩情尚未報答,便想著讓他再去說情,這實在是有些欺負人了。
賈蘊置身事外,實屬正常,沒瞧見王家那位舅舅也不敢言語不是。
念及此處,薛寶釵還是為賈蘊說句公道話:“倒不怪蘊哥兒,我哥哥能保全下來還多虧了他呢!”
黛玉、探春等人聞言對視一眼,只覺著寶釵真是個明事理之人。
湘云與薛寶釵向來關系不錯,見薛寶釵面帶憂愁,細聲安慰道:“寶姐姐,既然天子不予追究,想必沒甚大事。”
這話說的倒也沒錯,原本崇明帝的意思便是把薛蟠關在大牢里反省一段日子,不會過于追究,估摸著再關上一些時日便會放了出來。
賈家與王家都是曉得其中利害,也多次勸誡,只不過薛姨媽與薛寶釵擔憂過甚,生怕出什么差錯罷了,亦或是擔心薛蟠在牢里受苦,即便賈家爺們關照過順天府衙,依舊難解母女倆的擔憂。
事已至此,薛寶釵也無計可施,輕聲應了一聲,聽天由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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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內(nèi),賈蘊老實地在一旁等候。
沒一會,鴛鴦便從里間廂房里拿出一個包袱與一張折好的奴契,在賈母的示意下徑直走到賈蘊近前笑道:“藴大爺,這個你收好?!?p> 賈蘊將包袱與奴契一并收好,沖賈母拱了拱手,道:“老太太,小子就不打擾您高樂了,先行告退?!?p> 賈母聞言點了點頭,開口道:“既然你自立門戶,性子收斂些,若是惹出了什么禍事,別指望府里替你謀劃?!?p> 賈蘊聞言點了點頭,賈母這是擔心自己鬧出什么事連累了賈府,故而把話挑明,感覺這一千兩銀子便是用來堵他嘴的。
“老太太放心,小子曉得分寸?!?p> 話罷,賈蘊便轉身直接離去,賈母見賈蘊這般干凈利落,便也不在多言。
賈蘊出了榮慶堂的大門,春日溫暖日光照在身上,讓人生出幾分祥和之感,如同他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