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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雨輕歡

第二章 亂世緣起(下)

煙雨輕歡 淺城記 5478 2022-04-08 18:54:30

  她是一個孤兒。

  被人放在襁褓里,扔在了冰天雪地里。她那晚沒死于寒冷,也沒死于行人的踩踏,她活了下來,變成了阿爹掌心的寶貝。

  她和阿爹住的地方叫做青陽鎮(zhèn),鎮(zhèn)子在東臨國的邊陲。

  阿爹會些武藝,種了幾塊田地,一灣菜園,一間木屋,十分簡樸。白天去山里田里勞作,夜黑了方回來,背了柴拿了獵物,在駱姨這里換成了銀錢,再抱著她回家,路上還會買些可口的菜,回家做著吃,但大多時候,駱姨會將早已打包好的飯菜給阿爹,要不是駱姨比阿爹年輕那么多,她真懷疑駱姨是不是看上了阿爹。

  可是,駱姨又從不理阿爹。

  而且阿爹也沒有比駱姨大幾歲,只是滄桑了些。

  后來她長大些,阿爹勞作的時候就把她帶在身邊,路遠(yuǎn)的時候,還是把她放在駱姨這里。駱姨是青陽居的主人,頗有姿色,不像很多老板娘那樣八面玲瓏,巧舌如簧。駱姨總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青陽居的二樓,靜靜地看著來往的人,雖話不多,但察言觀色的能力卻十分了得。

  駱姨也喜歡讀書,滿墻的書,以至于總是在駱姨這里的她,愛鬧的性情也是養(yǎng)得沉靜了幾分,喜歡坐在駱姨旁邊靜靜地聽駱姨講書,或者學(xué)駱姨的樣子,學(xué)著寫字。后來她才知道,其實,阿爹是拜托了駱姨教她東西的。但是駱姨卻從沒說自己是她的先生。

  鎮(zhèn)東有個學(xué)堂,那里的師長都叫先生,但是那里只有鎮(zhèn)上有錢人家的少爺才能去學(xué)。駱姨也沒說是教她,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學(xué),所以到了八歲的時候,阿爹把她寫的春聯(lián)貼在大門的時候,引得來往的人一片贊譽,阿爹笑得有些離譜和夸張,也是真的開心,“怎么也不能給她的先生丟臉?!?p>  她疑惑地轉(zhuǎn)過頭問阿爹,“阿爹,我有先生?”

  阿爹看她一眼,又看了站在一旁的駱姨,“阿青,你駱姨就是你的先生,你都跟她正式學(xué)了三四年了,快,認(rèn)真給先生磕個頭?!?p>  后來鎮(zhèn)東那所學(xué)堂的先生病逝,駱姨便應(yīng)鎮(zhèn)長所邀,成了青陽鎮(zhèn)第一位女先生。

  鎮(zhèn)長說的時候,阿青就在駱姨身邊,看著駱姨臉上的神色,思緒仿佛飄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只聽駱姨看著鎮(zhèn)長,輕輕地重復(fù)了兩遍:“先生?先生?沒想到,我也成了先生?!?p>  鎮(zhèn)長正犯愁,聽得駱姨如此說,只當(dāng)是答應(yīng)了,高興壞了,后來駱姨提出女學(xué),鎮(zhèn)長居然也答應(yīng)了,還把自己的女兒也送到了學(xué)堂。

  阿青便也成了學(xué)堂里名列前茅者,沒給駱姨丟臉。

  也成了學(xué)堂里打架的能手,算是沒給阿爹丟臉,當(dāng)然都是打抱不平,沒有做壞事。

  對了,她叫阿青,阿爹給取的名字。

  因為當(dāng)初她的襁褓里有一枚寒玉,玉上刻著一個青字,阿爹便叫她小青,后來她見自己叫阿爹“阿爹”,便要阿爹叫自己阿青。

  所以認(rèn)識她的人,都叫她阿青。

  阿青認(rèn)真看了看駱姨,駱姨溫暖沉靜的臉上帶著笑容,看著她,不悲不喜。她想起這么多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除了什么都為她的阿爹,便是眼前這總是靜靜陪著她的駱姨,原來駱姨還是自己的先生,因此便收了平時的玩鬧,正兒八經(jīng)的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頭,“阿青多謝先生的教誨!”

  駱姨伸手將阿青扶了起來,然后摸了摸她的頭,說道:“也算你聰慧?!闭f完又對著阿爹福了一禮,然后便走了。

  留下她和阿爹興奮地搓了搓手,然后奔進院子里準(zhǔn)備過年的事宜。

  對了,阿爹為了阿青一改往日的散漫,辛勤勞作,已經(jīng)將最開始的木屋換成了如今的聞竹院了。有一正堂,旁邊兩間廂房,一間是阿青的,一間是阿爹的,中間的正堂則是書屋,阿爹見她愛書,每隔一段時間會去很遠(yuǎn)的主城一趟,每次都會帶回很多書,不知不覺,書已經(jīng)堆了滿滿的一屋,阿爹又特意打了幾副書架,有時候駱姨還特意過來看書。

  房子后院是一廚房,有干凈的山泉水經(jīng)竹管傳到了整石鑿出的水池里,再經(jīng)一條小溪渠流向不遠(yuǎn)處的田園。

  屋前是一個由平整的石塊鋪成的練功場,從小開始,阿爹每天早早把阿青叫醒,做一些強身健體的鍛煉,剛開始是簡單的扎馬步,后來漸漸地教了她一些拳腳功夫,再后來就是一些心法。阿青最喜歡的心法就是寧心決,因為一邊修煉寧心決,一邊可以看書練字,甚和自己的心意。

  阿青九歲生日的時候,其實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具體生日,阿爹把撿到她的那天定為她的生日,每年都會特意地給她準(zhǔn)備些禮物??墒墙衲?,阿爹卻是早早地帶她去了集市,挑了好幾套平時阿青不讓阿爹買的好衣服,都是她喜歡的綠色或者藍(lán)色,又特意買了些好吃的點心果子,讓駱姨精心打包了。

  駱姨見阿青有些迷惑,瞪了阿爹一眼,走到她的前面,為她整理著有些松散的頭發(fā),說道:“阿青,今天呢,你阿爹要帶你去一個比較遠(yuǎn)的地方,阿爹是為了讓你學(xué)好一身武藝,將來也能保護自己?!?p>  阿青那時畢竟年幼,抬起頭問駱姨:“可是阿青有你們保護???而且青陽鎮(zhèn)里也沒有危險啊?”

  駱姨摸了摸她的頭,語重心長地說道:“可是阿爹和駱姨不可能一輩子陪在阿青的身邊啊,駱姨也不想你一直待在青陽鎮(zhèn)。”駱姨伸手將她脖子上的那塊寒玉拿了出來,叮囑道:“阿青,這塊寒玉,輕易還是不要給他人看見,知道嗎?”

  阿青看著駱姨難得情緒波動,聽話的點了點頭,阿爹那邊已經(jīng)打包完畢,不知怎么的,那天,她覺得阿爹特平靜,后來從駱姨那里才知道,阿爹后來從天山回來后,喝得大醉,還哭了好幾天,在山里迷了好幾次路。

  若是阿青知道,她一定不會去天山的。

  阿青和阿爹,坐著還算舒適的馬車,優(yōu)哉游哉地朝著天山走去。

  阿青第一次看見外面的世界。

  原來,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聞竹院。

  不是所有的地方,日子都如青陽鎮(zhèn)般安然。

  一路上,百姓們哀嘆地最多的就是圣帝又決定收伏某地叛亂之軍,當(dāng)今圣帝得位不正,到處都是叛亂之軍,所以民不聊生。阿爹總會停下來幫助那些饑寒交迫的人,有一次,阿爹將兩人的干糧都送了人,結(jié)果和阿青一起挨了兩天的餓。

  到天山的時候,阿青九歲的生日已經(jīng)過了一個月。

  看著阿爹遠(yuǎn)去的身影,最終消失在了雪霧中。

  阿青也第一次知道了,別離的意義。

  站在阿青身邊的,已經(jīng)由阿爹變成了一個性情古怪的男人。他叫白帝,天山派的掌門人,是她的師父,又是一個少言寡語之人,眼里總是有無盡的凄涼和悲傷,習(xí)慣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風(fēng)雪里,也不怕那冷意。

  阿青嘆了一口氣,這日子可怎么過?

  十歲的時候,阿青已經(jīng)成了白帝座下眾多弟子中的首席弟子。

  白帝見此,并未有一絲欣喜,只是淡淡地抬了一下眉毛,說道:“有你阿爹的底子在,還花了一年才成為首席弟子,無甚可喜之處?!?p>  說得阿青趕緊低下了頭,想著阿爹和駱姨待她好的同時,不免又心生愧疚。因此更加勤于練功,不敢松懈半刻。

  只因師父說,學(xué)成后便可下山,下山后便可回到阿爹身邊。

  白帝雖然待她也好,但是終究不是阿爹。

  有一次,白帝不知為何說起了他與阿爹的相識,在師父口中的阿爹,可不是阿青印象中的形象,原來阿爹以前也是江湖中人,也攪得江湖風(fēng)云亂涌。只是后來糟了大難、受了重傷,看透世事,隱居在青陽鎮(zhèn),荒唐度日而已。

  白帝感嘆說,“沒想到那老東西臨了臨了,居然還白得了這么個好女兒?!?p>  阿青笑了笑,“師父,你是說我好?”

  白帝回頭瞪了她一眼,但還是難得笑了,打量了她一會,“說到阿青的身世,撲朔迷離得很,青陽鎮(zhèn)乃東臨國和其他兩國的交界處,來往人員復(fù)雜,你的身世只怕難查?!?p>  阿青認(rèn)真想了想,白帝也不催她回答,過了片刻才見她抬起頭,說道:“師父,沒關(guān)系,我覺得能不能查清自己的身世,都好,我有阿爹疼,有駱姨陪伴,有師父的教誨,阿青已經(jīng)很知足了?!?p>  白帝點了點頭,嘆道:“阿青能如此想,甚好,只是你這雙眼睛,很像一個人?!卑椎蹧]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那時阿青正在水邊打水,見師父如此說,看向水里的倒影,還算清秀的臉上,卻有著一雙極其清麗逼人的眸子。

  阿爹和駱姨都曾經(jīng)嘆過:阿青的眼睛,清美得就像天上的明月。

  駱姨也有雙好看的眼睛,但是眼里沒有阿青的清麗,駱姨的眼睛好看,眼神總是充滿著淡淡的溫暖,還有歲月靜好的閑適,以及偶爾會浮現(xiàn)的沉沉憂傷。

  那一刻,阿青還真的對自己的親生父母產(chǎn)生了好奇,便從脖子間將那枚寒玉拿了出來,仔細(xì)看著上面的紋飾和那個好看的青字,也沒有注意到身后師父的神色變化。

  那次以后,白帝先是消失了三個月,再回來時,阿青覺得師父的腳步輕了很多,腰間一直掛著的酒壺也不見了。而白帝看著她的眼神,開始多了起來,眼神里是贊賞和欣慰。十一歲的時候,白帝已經(jīng)將阿青收為關(guān)門弟子,開始將一身的修為傳授給她。千山掌和暮雪劍,天山白帝一點也沒有藏私。偶爾江湖中有事,也會帶著她去歷練,見阿青行俠仗義的樣子,眼里甚是歡喜。

  十二歲的時候,師兄師姐們都下了山,阿青來得晚,每天勤于練功,倒是很少跟師兄師姐們說話,因此來了好幾年,除了跟在師父身邊,與師兄師姐們走得不是太近。

  白帝也不責(zé)怪,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這天山派以后都是你的,清高孤傲點好。”

  阿青皺了皺眉,心想我哪能清高孤傲,每天不是在練功房練功,就是關(guān)門修煉心法,再不就是陪著師父游歷江湖,看看民間的疾苦,能幫多少幫多少。哪能再有時間再去與師姐師兄們聯(lián)絡(luò)感情。何況,在駱姨那兒練就的偶爾清冷沉靜的性格,是很難改了。

  須臾,待反應(yīng)過來師父話中的托付,阿青的眉頭便皺得更深了些。

  師父為何要將天山派交給她打理?

  白帝有一次獨自下山,再回來時,手中便牽了一個和阿青年歲相近的男孩,男孩長得很好看,眉眼間清俊英朗,只是面容沉靜,不善露悲喜。白帝見阿青打量他,說道:“他叫白越,剛從北?;貋?,你們一起做個伴吧。”白帝說完,就將人扔給阿青,自行去修煉心法去了。

  白越看著阿青,就想起師父房間里的一幅畫,也是這樣的小女孩,和阿青很像,雖有疑問,但此時自己中毒已深,得先解毒,便先開了口,聲音溫文爾雅,“你叫什么名字?”

  “阿青。”阿青淡淡答道。

  “阿青,你知道雪蓮在哪里嗎?我有醫(yī)宗開的藥方,我能自己治好自己的。”白越非常有禮貌。

  “醫(yī)宗?是上次阿達(dá)說的醫(yī)術(shù)天下第一的門派么?你是如何得到藥方的?”阿青前段時間在山下村子里,遇到了一個小孩,說是走了好久到了醫(yī)宗求到了藥方,治好了久病的母親。只是言語里頗覺苦難,想必那醫(yī)宗的藥,很難求。

  “義父求了一個小少年給我的。”白越仿佛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笑著說。

  “義父?小少年?”阿青還想問,又覺得自己話太多了,便打住了。

  “義父就是阿青的師父白帝。”

  阿青點了點頭,但是怎么也沒有聽師父提起過自己還有這么個義子,“你既然是師父義子,為何不知道天山雪蓮在何處?”

  “聽義父說,我只在天山待了不到半年,那時還在襁褓中,就被義父送到北海去了,因此對天山也不是很熟悉?!卑自浇忉尩?。

  阿青想著要救他的性命,因此便將白越帶到了天山雪蓮前,見他非常熟練地摘了雪蓮,便又將人領(lǐng)到了藥房。

  白越煎藥的時候,阿青想著師父肯定餓了,便去了廚房準(zhǔn)備晚飯。

  聞到飯香時,師父便準(zhǔn)時出現(xiàn)了,然后便是白越。

  三人安靜地吃完了飯,阿青也終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物以類聚,怎么自己身邊的人,一個比一個安靜。

  白越受了很霸道的毒,得慢慢養(yǎng),煎藥的事情阿青幫不了他,但是做飯一事,阿青是盡力去做到好吃,有時候還會做些點心,看他吃完藥便把點心給他吃。

  白越后來才發(fā)現(xiàn)與阿青興趣相投,都愛看書,不看書時便互相切磋武藝,或者是一起修煉心法,有時候天氣好了的時候,兩人又一起下山去闖蕩,阿青還會沿路打抱不平救下幾個人,白越便幫他打下手。因此天山也漸漸熱鬧起來,白越安靜的性格竟然也被帶得愛笑愛鬧了。

  有一次他們救了一個富豪人家的小姐,那小姐看白越長得好看,便要將人留下來陪她玩,嚇得阿青和白越撒腿就跑,富小姐派家衛(wèi)來追。那時雖也漸漸出入江湖,但畢竟下手不知輕重,阿青幾招之間將追過來的人三下五除二的解決了,等打完一看,多數(shù)人已經(jīng)去了半條命。

  那天白帝剛好經(jīng)過,見阿青如此,關(guān)了阿青半個月的禁閉。白帝說:江湖人,應(yīng)當(dāng)心懷仁心。白越欲為阿青辯解,白帝便把兩人一起關(guān)了。

  半月后,白帝開門,見兩人認(rèn)真看著書,完全沒注意到他,感慨道:關(guān)錯地方了······然后神色奇怪地說道:“師父不知那小姐無禮在先,錯怪了你們,但是傷人這么重還是不對的,下次點到為止即可,得饒人處且饒人?!卑椎巯肫鹕较吕嫌涯潜粚檳牡膶O女,皺了皺眉。

  阿青和白越點了點頭,繼續(xù)看書。

  師父的神色變幻,終究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關(guān)門離去。

  日子過得很快活。

  須臾,一年又過去了。

  那天,白越正和阿青一起在銀雪崖邊修習(xí),白越興致很高,將北海玉梅族的玉梅訣使得出神入化,一雙修長好看的手輕巧翻轉(zhuǎn)間,將那漫山的冰雪生生幻化成了冷艷的紅梅,那高寒之地竟一時漫天紅梅,好看極了。

  “白越,待我舞劍!”阿青將一旁的木劍出鞘,略一思索,只覺得師父的暮雪劍法堪憐此景。阿青便在那紅梅中將暮雪劍法舞得絕美。

  白帝看著,腳步生生地停在了一旁,看了片刻便轉(zhuǎn)身回了倚雪庵,待到晚些時候才把白越叫了來,在那漫天飛雪中的暖閣里,告訴了白越他的身世。白帝想,自己終究是有私心,他不想阿青往后的日子太過艱難。

  從那以后,阿青就再也沒見過白越。

  白越走的時候,阿青去了了無崖的崖洞里打坐修習(xí)心法,三天后才出來,那時,天山已經(jīng)沒了白越的身影,阿青逛了一圈他們經(jīng)常一起玩耍的地方,月落之時還是回到了白越的院子,房中石桌上,有一封信,上面寫著阿青二字,十分俊逸,是白越的字:

  阿青,我必須得走,這枚飛燕玉留給你,以便日后相見。越。

  這暖玉,形若飛燕,觸手生溫,是他的貼身之物,阿青拿出來于指尖摩挲,想到平時瞞著師父偷著看的書里,那些信物之事,只覺得心跳得莫名快,一枚小小的暖玉,此時仿佛燙手山芋般,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正當(dāng)躊躇時,身后傳來師父的輕咳聲。

  阿青一慌張,那暖玉便滑進了袖里,貼著肌膚。

  “阿青,去見見你的師弟師妹。”師父好像什么都沒看見。

  哦,師父又收了三個徒弟。

  十日后,阿青便辭了師父,下山了。

  白帝點了點頭,沒來由地說了一句,“先去看阿爹吧。”

  阿青抬頭錯愕,說道:“自然如此?!?p>  “你阿爹前段時間便來信催了,我舍不得,多留了你幾日,還有,亂世不安,自己一路多些心機?!卑椎郾硨χ⑶?,說完這些話,便如往常般,走了。

  阿青低著頭站了會,眼淚滴了下來,落入厚厚的地毯里,寂靜無聲。

  我們,總是在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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