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是電視上才會看到的金頭發(fā),紅頭發(fā),大眼睛,高鼻梁。
這一次我連一年回來一次都不行了。
好在這里的東西我想要學完卻是需要一些時間,不回去便不回去吧,反正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只不過這兒的人真是更討厭,他們總是罵我黃種人。
可我明明很白,我同他們打,但是總是打不過。
他們說黃種人都是這樣弱不禁風,我偏不服。
我用錢報了個班,兩年后終于打得過一部分了。
五年后基本沒人能打的過我了。
十二歲那年,家里說要接我回去,電話里難得聽到了媽媽的聲音,只是卻有爭吵。
我告別了唯一對我好的懷特先生,回了國。
回來的第一天,便在機場撞倒了一個小個子,我跟他說對不起,但是那小子很是沒禮貌,一副愛答不理的收拾好東西就走了。
不知怎的我想起了許久沒見過的王小二。
原來這個世界上不止有一個人像王小二那么欠啊。
哎,小小的個子拖著那么大行李,跟我一樣可憐的竟然身邊都沒個大人。
該不會也是哪家不受寵的小孩吧,算了,原諒他的沒禮貌了。
司機劉叔叔也沒怎么變,還是中年大叔的模樣,但是卻同我會嘮嗑了。
他說幾年不見,我出落成大姑娘了,好生漂亮。
前一句我不認同,我才十二歲,還是個初中生吧,但是漂亮我是承認的。
家中氣氛一如四歲那年沉悶,果然,即便我?guī)啄隂]回來,也沒人會特地歡迎我的。
看著屋內許多人,我一時陌生的緊。
母親我還是認識的,身邊那個像個洋娃娃似的應當是我那妹妹了,只是父親身邊站的小正太我確實眼生,還有小正太旁那二十幾歲的姐姐我卻也不認識。
我想扯扯嘴角,化解尷尬。
但是已經沒人看我了。
“人也回來了,讓她自己決定跟誰!”
跟誰?這是什么意思?
正當我疑惑的時候,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了過來,給我遞上了文件。
原來那個小正太也是我的弟弟啊,那個姐姐是我的后媽啊。
嘖嘖嘖。
所以是現在大家都不想要我,讓我回來自己做選擇?
有必要嗎?我也能有選擇權的?
我看著這一沓文件,迅速瀏覽,我竟然是我們家財產的第一繼承人啊。
原來當初爸媽是家族聯姻,為了避免出現財產問題,我那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一致決定,將家族財產轉給爸媽的第一個孩子,這樣就不會出現財產問題。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我這爸爸出軌了,還把錢挪走建了一個新的公司。
如今這偌大的家產不僅沒了,還負債了。
所以現在變成了,誰要了我,誰就有接受這億萬負債!
蒼天吶,我才十二歲,要不要這么倒霉!
爸媽感情失和,為什么要我這個孩子來承受這一切。
我看向母親,她正緊緊的摟住了妹妹,眼中沒有一絲感情,彷佛再說離老娘遠點。
我看向父親,他倒是沒什么動作,卻開口說話了,“是你要離婚的,我又沒說要離婚,不離我能接手爛攤子,離了我憑什么接手,你要知道這負債的主要是你娘家的產業(yè)!”
“你都帶著她住進來了,逼的我爸媽要跳樓了!我還敢不離婚!”
“哎,你別亂說啊,我可沒逼你們!”
“紀滄海,你會遭報應的!”
“報應?”父親看了我一眼,嗤笑,“早就遭過了?!?p> 這什么意思,嫌棄我?
我看著眼前仿佛仇人一般的爸媽,我不知道他們發(fā)生了什么,但既然大家都不喜歡我,哎,那我就自己跟著自己好了。
拿出手機,打出了一行字,讓siri給我讀了出來。
“我誰都不跟,你們不用擔心?!?p> 但是很顯然這不太符合現實。
“你還沒成年,我們倒是都不想要你,但法律不允許!”
我那老父親沒好氣道。
我繼續(xù)讓siri代表我。
“那我選父親您。”
怎么著都是我爸有錢,這樣我至少還是不用為吃喝發(fā)愁。
我那父親抬眼看向我,又看向母親,“她選了我,這下你滿意了?”
“呵,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我的母親罵了我。
“那你要就給你!我跟她說道說道?”父親戲謔,“不要的是你,如今她跟了我,不服的也是你!安凝,你好歹是她媽!”
“紀滄海!你個王八蛋,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她會選你,我安家的企業(yè)即便負債也是多少人搶著要的,你就是在算計我,你會遭報應的!”
我那溫柔的母親不知何時竟然變的也同我印象里的父親一般面目猙獰了,此刻她用著狠厲的眼神看向了我那個弟弟,我看出了她眼中的詛咒。
不喜。
稚子無辜。
父親擋在了弟弟面前,冷了臉,“你不要不識好歹,既然如今已經做出了選擇,那們簽好字,你就可以離開了!安凝,我待你還是不錯的,沒同你搶韻好,你不要蹬鼻子上臉,給你的錢也夠你們母女衣食無憂一輩子了,我仁至義盡!”
“好一個仁至義盡!我為你生了孩子,將我爸媽的產業(yè)交到你的手中,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我告訴你我詛咒你,你不得好死,他們都會遭報應的!”
“啪!”父親一個箭步上去甩了母親一個巴掌,直接將她打落在地。
我正要上前阻止,母親已經自己站起了身同父親撕扯了起來。
妹妹嚇得淚流滿面,那個后媽姐姐捂住了弟弟的眼睛。
我想要上前安撫妹妹,但是顯然不需要。
父親已經將母親打倒在地了,妹妹伏在了地上的母親懷中。
即便打架,我好像也是個外人。
這場家產爭奪案以母親帶著妹妹離開后,爸爸帶著弟弟和后媽姐姐離開為結局。
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我的父親說我長大了,既然在國外能生活那么久,想來自己照顧自己應該沒什么問題。
他現在也有自己的家庭了,所以就留下這個曾經住過我們一家三口的房子給我,他們去別的地方住了,不過以后會每個月定時給我打錢的。
至于我那負債資產不用擔心,他會處理的,這是我選了他,他作為父親應該做的。
聽著這些話,我點了點頭,行吧,都可以。
所以不到一天,我又是孤家寡人了,心中倒沒什么感覺。
只是連個保姆都不給我留,這么大房子我怎么收拾的過來?
同我的懷特先生報了聲平安,我便在三百平的大房子的沙發(fā)上沉沉的睡了。
只是我終究高估了父親對我的愛,一個月后,銀行的人收走了這個曾經一家三口的房子。
我竟然流落街頭了。
看著卡里還是在國外的時候賺的五百塊錢,我這眼淚第二次不爭氣流下了。
我那父親自那日后就像失蹤了一般,聯系不上了。
我那母親更是無從聯系。
長這么大,我發(fā)現我竟然在這個生我的地方孤苦無依。
我不是有爹有媽嗎,為什么我卻要在這空蕩蕩的街道上無家可歸?
我那爸媽何其有錢,為何卻不肯要我,我其實很乖的啊,我只是不會說話啊。
佛啊,你可曾看到我這流落街頭的小可憐,為什么讓我遭遇這些。
夏日的驕陽落在頭頂,街道上的我企圖找一絲遮陽的地方,卻發(fā)現只有天橋下可藏。
我不敢進那些商場,我怕我這五百塊很快就沒了。
看著眼前戴著老花鏡的爺爺縫補那雙明明已經不能穿的鞋子,我疑惑的看向他,沒想到他竟然懂我心中所想。
“好漂亮的小姑娘啊,沒見過修鞋子吧,呵呵,這鞋子修完也能穿的,看爺爺給你修啊?!?p> 我齜牙笑了笑,我喜歡人家夸我好看。
只是這爺爺的手指好生粗糙啊,上面怎么會有那么多裂痕呢,像是被什么灼燒了似的。
很快我就明白了,那是修鞋子的膠水灼燒的痕跡,原來修一雙鞋子這么疼啊。
看著爺爺抿著嘴用力將線穿過鞋底,一針一針的費力極了,我示意我來。
但是爺爺卻搖了搖頭,“女娃娃,你弄不動嘞,爺爺有勁兒?!?p> 我執(zhí)意試了試,發(fā)現確實……不行。
下午兩點的太陽更加毒辣,曬得我的臉都紅了,爺爺見我還沒走,便從小箱子后拿了一頂帽子給我戴上了。
“女娃娃,同家里吵架啦?咋個不回家?這大太陽的在外面曬得很呢?!?p> 我搖了搖頭,笑了笑,沒解釋。
晚上六點,太陽終于收斂了,落日余暉讓天橋暗了下來,我看著來取鞋的阿姨叔叔每個人給了爺爺一塊錢,有些震驚。
爺爺修了一天,手被燒了那么多次,才一塊的嗎……
雖然那些叔叔阿姨看起來也不富足的樣子。
心中不免泛起一陣心酸,原來自己的五百塊可以修五百雙鞋嗎?
原來一天的勞作連個漢堡包都買不起,可是她母親的一個包就要好幾萬來著,這得修多少雙鞋啊。
天暗了下來,爺爺要回家了,見我還是沒走。
“女娃娃,趕快回家去吧,家在哪里,爺爺送你。”
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會回去。
一天下來,爺爺也知道了我不會說話,直呼可惜。
確實可惜,若我會說話,怎么著也不會流落街頭的。
一連著幾日我都在天橋下看著爺爺修鞋,有時生意好,有時生意壞。
我的衣服也逐漸的在風餐露宿中變的破舊,慶幸的是我還要四百七十塊,每天三塊錢也能撐的下來,這樣下去我還可以撐好久好久,可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我覺得我應該去打工。
但他們說我是童工,哎,童工怎么了,我腦子好啊,我知道好多好多東西呢。
周日是我流落街頭的第七天,天氣陰,似乎要下雨,天下橋都沒什么人了,倒是成了我一個人的家。
爺爺也沒來。
我有些冷,蜷縮在一塊,一旁看起來更磕磣的大哥給我遞了半角毯子沒說話。
我躲的遠了些,不是嫌棄,我只是有些害怕,平素里這兒人多的是,今日也太少了,無端的我跟他還有遠處的一個乞兒就成了這天橋下的主人。
我又不是個傻子,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還這么漂亮,得多危險。
爺爺為什么沒有來呢,早知道跟著那個爺爺回家了。
爺爺說他有一個小孫子,生病了,整個家都在賺錢養(yǎng)那個孩子,我去了是有些添負擔,但是我可以照顧他的小孫子的。
我真后悔自己沒有想明白。
天空越發(fā)陰沉了,不一會豆大的雨水就從天而降,劈里啪啦,天橋下更冷了,雨水灌了進來,我只能往高處去。
一旁的乞丐大叔也起來了,收回了毯子,同我一樣站在高處中國蹲。
“小姑娘?!彼婚_口嗓子就是沙啞,倒是有些可憐,“怎么不回家,這兒可是我的地盤,你住著是要收費的?!?p> 我看著他,握緊了拳頭,眼神略帶了一絲兇氣,但是他卻自顧自的道,“你知道吧,這個像你這么漂亮的小姑娘可以那邊那個最亮的地方去,會有人供你飯的。”
看來他沒打算收費,就是想同我講話?
我看向那個最亮的大廈,至娛會所,確實很繁華,很亮,可是這么好,為什么他不去?
貼心siri幫我問了話。
“人家只要漂亮小姑娘和漂亮小伙子,我去人家不要啊?!逼蜇ご笫宕蛄藗€哈氣,味道有些沖,我往邊上挪了挪,若有所思,那我明日去試試吧。
夜里也不知道我何時睡著了,冷的要命,但是突然又感覺一陣溫暖,只是溫暖中帶著一絲味道,我連忙睜開了眼,就見對面的邋遢大叔竟然在我的眼前,手快過身體,一拳打了下去。
他們不知道我學過本事的,不然以為我為什么敢一個人在這。
那大叔被打蒙了,先前遞給我毯子的大叔也睜開了眼,但是只是看了我一眼后,繼續(xù)睡了,顯然沒有要管的意思。
幾分鐘后,對面的大叔不甘心的回去了對面,我卻是再也不敢睡了。
夏日的天亮的早,我卻給自己買了包子和水,節(jié)約且認真的吃的一干二凈,今日比昨日多吃了一個包子,都怪那個邋遢鬼害得我昨日浪費了力氣!
回到天橋下,爺爺還沒來。
中午爺爺還是沒來,晚上爺爺也沒來。
明明天好了,爺爺為什么沒來呢?
第二日他也沒來,我有些擔心,該不會是年紀大了出了什么意外吧?
這可是唯一對我好的人,我得去看看他去。
詢問了往日賣瓜果蔬菜的阿姨,她好像是認識爺爺的,我便踏上了五里尋爺爺之路。
我的siri要沒電了,前幾日還能在便利店充個電,可是數據線竟然被天煞的老鼠咬斷了,真是要了命。
我的助手要下線了,可怎么辦……
說實話走到半路上我又有些后悔了,因為實在太遠了,我已經又餓了,但是回去還得花錢,往前走碰上爺爺也許就可以不花錢了。
權衡了一下我還是繼續(xù)往前了。
大概晌午的時候我終于看到了一排排的小村莊,不同于城里的高樓大廈,這兒矮的有些格格不入,沒想到這么繁華的華市竟然還有這么質樸的地方。
我心中驚嘆腳步不停,終于在問了好幾人之后找到了爺爺家。
只是看著眼前用土堆起來的房子,我心中開始愧疚,我的到來是不是會讓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這樣的房子不是在遠古時候才有的嗎?
爺爺竟然就住這兒?
我讓siri叫了聲爺爺,在這樣一個地方siri那沒有感情的電子音有些格外奇怪,但是沒有人回應我則更奇怪。
我感覺自己像是來探險的。
探得好像還是鬼屋,心中有些打退堂鼓,但是門前爺爺的那套設備我還是認識的,鼓足了勇氣進了屋。
果不其然看到了爺爺正躺在石頭堆起來的床上,那個也許叫炕吧。
“誰……啊,是大勇嗎?”
爺爺的聲音很虛弱,聽到了聲音想要艱難的爬起來,但是卻只小幅度的動彈了一下。
我連忙上前查探,爺爺也終于看清了我。
“女娃娃,你怎么的來這兒了?”
siri的電子音用盡了她最后的力量已經掛機了,我想要用手語,但是估摸著他也看不懂。
看著他皸裂的嘴唇,我找來了水給他喂了下去。
一個老人家生病怎么也沒人管,大勇,是爺爺兒子的名字嗎?
我用嘴型對著爺爺道,【我去找你兒子】。
說了半會他才聽懂,卻搖了搖頭,說自己沒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我不理解,這都病成這個樣子了,為什么不告訴別人。
若是死了可怎么辦?
最終我留了下來,翻了翻家里所剩不多的米和菜,沒有肉,佐料也不多,只有鹽,給兩人做了粥和兩盤素菜。
有些微赧,總感覺自己有些反客為主了,但是我還是厚著臉皮墊了半飽肚子。
我不敢吃太多,我怕爺爺覺得我太能吃。
晚上我照顧著爺爺睡了覺,便靠著炕睡著了,這兒比天橋暖和太多了。
但是這是夏日啊,這樣的暖和就太熱了,還有好多蚊子,和天橋下的蚊子一樣多。
好在爺爺說家里有熏蚊子的草,讓我點一點驅蚊子,他是老人家不怕蚊子咬,小姑娘肯定受不住的。
我想說其實也沒關系的,但是奈何蚊子實在太厲害了,我還是點了。
搖著芭蕉扇驅趕了熱意,在滿天繁星中不知不覺睡了下去。
爺爺也沒再問我為什么不回家。
村里的人起先也是好奇,后來便接受了我的存在。
這兒的人真好啊。
爺爺的大兒子我終于在一個午后見到了,我卻不喜歡。
他的眼神同我那父親一樣,沒有溫度。
他還拿走了爺爺辛辛苦苦修鞋的錢,我不能阻止,但是卻替爺爺委屈,但爺爺說那是給小孫子看病用的,本來就是要給他們的。
只是百十來塊能看什么病呢,好在爺爺有我,我還有錢。
但是很快我就笑不出來了,那男人從家里翻了翻,從我的包里翻出了我的全部身價,最可惡的是我的包都拿走了,我的助手siri也被帶走了。
我本想搶回來,但他說我吃住在這兒,就當是房費了。
爺爺說不可,男人推倒了爺爺,我去扶的時候,那男人很快就消失了。
天殺的,這下我真是一窮二白了。
“女娃娃,都怪爺爺……”
我搖了搖頭,算了,我現在有吃有喝,那些東西拿走也沒什么。
等我長大了就好了。
時光荏苒,我從一個白白凈凈的漂亮小姑娘終是變成了一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野丫頭。
當然即便我曬的有些黑依舊是這條街上最靚的崽。
這一年我十六歲,不知不覺我在這生活了四年。
看著村里每家每戶都蓋上了小洋樓,村里好多人出去又回來,回來又出去,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唯有我開始變的不開心。
爺爺的房子還是那破土房子,當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爺爺的身體不行了,還不愿去看病。
他很是放心不下小孫子還有我,但是卻很無奈,大勇是村上唯一一個沒有洋房子的,家里的錢都要用去給小孫子治病。
小孫子我見過,同我一樣是個不會說話的,但是更可憐的是他還聽不見。
聽說需要一個耳蝸才行,只是耳蝸要三十多萬,這個數字根本是天方夜譚。
爺爺的手比我初見時好多了,只是更干瘦了。
大勇來的次數卻越發(fā)少了,因為從爺爺這拿不到錢了。
然后他就瞪我,覺得是我花了爺爺的錢。
可我明明吃的很少,我種了菜去街上賣還賺了不少錢呢!
爺爺最近話越發(fā)多了,說他的修鞋手藝沒人看的上了,現在的人都不修了。
我說現在的人喜歡有機蔬菜,我們可以種更多的菜賣。
爺爺說我是個有頭腦的,日后定是個有出息的。
一夜絮絮叨叨,第二日爺爺的身體就僵硬了。
我四年的爺爺沒了。
大勇允許我戴孝。
我又見到了那個小孫子,他不會哭也不會笑,看著一家人哭哭鬧鬧無動于衷。
大勇比先前更加瘦削了,看起來有些像我初見時的爺爺,明明他才三十來歲,大勇的老婆看起來也像要當奶奶的。
他們和我那母親父親比起來要苦太多了,對比他們我要幸福的很多。
至少我看過人間浮華。
三日后,戴著黑色袖章的大勇來同我說,爺爺的房子這塊地要賣了,他們要進城打工了,問我如何打算。
我很難過,沒說話。
大勇說他的房子也賣了,他們要去給小孫子買耳蝸了,還差十萬,很快小孫子就能正常了。
讓我別怪他,我已經十六歲了,可以進城打工,或者他可以給我說個媒,找個好人家,村上的很多人都同他打聽過我,所以他也是來問我愿不愿意的。
他還說有一戶可以給彩禮錢五萬,到時候可以留一萬給我,別怪他貪心,我好歹算是爺爺養(yǎng)大的,拿這四萬就算我報恩了。
小孫子已經七歲了,該讀書了,不然這輩子就完了,原諒他作為一個父親的自私。
我沒有怪他,我很羨慕小孫子,不會說話聽不見,但是他的爺爺,爸爸,媽媽都沒有放棄他,還愿意為他付出一切。
但是不能嫁人,大勇很失望,大勇的老婆從門外出現,給我說了很多道理。
他們說希望我嫁人,這樣也有人照顧我,我也有地方住,這對我來說是好事。
行吧,確實不錯的選擇,但是我不愿意。
我才十六歲,爺爺走了,我也該走了。
大勇和他的老婆還算很好,雖然他們很希望我嫁人,這樣小孫子的錢就有著落了,不過他們卻沒有逼我。
所以臨走前我去看了小孫子。
我知道爺爺希望他的小孫子好起來。
我摸著小孫子圓潤的小腦袋,雖然家里窮,他卻被養(yǎng)的很健康。
十六歲了,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有了開口的能力。
我的第一句話給了小孫子,原本是留給爺爺的,這個世界上知道我秘密的只有爺爺,但是他說他唯一的希望是小孫子和我健康。
我自會健康的。
摸著小孫子小耳朵,我說。
“你會很健康的?!?p> 大勇和他的老婆詫異至極。
我上前抱了抱他們,貼耳蹭了蹭他們。
希望我能帶給他們好運。
我已經給這個村子帶來了福氣,對于他們我把最好的留給小孫子。
我想他們是愿意的,我要走了,希望他們以后都會好。
善良的人終究應該得到回報的。
我走后的第三日,聽天橋下的賣菜阿姨說鎮(zhèn)上為實現共同富裕,精準扶貧,給了大勇一家低保政策。
聽說小孫子的耳蝸進入了醫(yī)保,原先的三十萬可以只花十五萬,因為大勇一家是低保,所以政府又給他減免了十萬。
聽說政府給小孫子一家蓋了一棟樓,只要三萬。
聽說小孫子會開口叫媽媽,爸爸,還會叫姐姐。
聽說大勇和他的老婆在鎮(zhèn)上的廠里安定了下來,小孫子開始上學了。
我真替他們高興,爺爺應該也很開心吧。
眼睛有些干澀,我有些想爺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