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西!”一聲蒼老的聲音在最后關(guān)頭喊住了這兩個大哥,楚秋差點熱淚盈眶。
一名瘦巴巴的、戴著不同樣式頭盔的老土著指著楚秋說道:“歐西?”
“肯巴?”其中一名土著撓了撓頭,另一名土著篤定地點頭說道:“肯巴!”
“撒西撒西!”老土著揮了揮手,另外幾人一擁而上直接給楚秋松了綁,隨后他還拿到了一碗熱氣騰騰的不知是用什么漿果熬成的濃湯。
楚秋試著喝了一口,味道不錯,于是一滴不剩地全部喝了下來,他早就餓瘋了。
圍著紫焰篝火的土著少說也有二三十個,以那名老土著為首,又是烹制食物又是載歌載舞,就好像楚秋這個大活人不存在一樣。
很快楚秋就摸清了這些土著的語言。
撒西,大約是表示否定、分解、離開等意思。
肯巴,則是撒西的反義詞,表示肯定。
所以撒西和肯巴在這些土著口中用得特別頻繁。
還有一些更加生僻的詞匯,例如說諾力可,應(yīng)該是表示食物、祭品等含義。
但楚秋至今沒有搞懂,老土著指著他說的那個“歐西”到底是什么意思,另外還有土著們經(jīng)常用狂熱和敬畏的口吻說的“里恩”是什么?
歐西和里恩這兩個詞匯好像是某種特指。
這場篝火派對整整持續(xù)了三四個小時才結(jié)束,他們的精力旺盛得可怕,就算是那個看起來只剩下皮包骨頭的老土著也在場中跳了大半個小時。
楚秋靠在溫暖的篝火邊上,不知不覺便睡著了,再睜眼時天色已是漆黑一片。
他突然覺得不太對勁,馬上坐直了身子。
等看清了周圍的情況,一下子便毛骨悚然。
密密麻麻的土著如同一尊尊埋伏的獵豹一般蹲在他的邊上,綠油油的目光齊刷刷地對準了他。
“諾力可!”老土著一聲令下,土著們一擁而上直接把楚秋舉了起來。
臥槽!又他媽是怎么了!
楚秋覺得自己的知識在這地方實在是不太夠用了。
土著們又是跳舞又是唱歌的,以極快的速度在叢林中飛奔。
楚秋掙扎了兩下毫無作用。
很快,他便看到了目的地。
一顆更加巨大的樹木,直徑足有上百米。
樹上建造密密麻麻造型獨特的黏土制的房屋,而所有房屋的上方,大約離地一百五十多米的高度,有一座紫氣氤氳的房屋,顯得特別高貴。
土著們像是猴子一樣,靈活地沿著樹皮凸起,不斷地爬上去。
房屋內(nèi)出現(xiàn)了更多的像是孩子或者婦女的土著,手舞足蹈地歡呼著目送楚秋被送上了最高點的那座紫氣氤氳的房屋。
“里恩!”老土著虔誠高呼。
“里恩!”如同海浪一般的喊聲。
如此反復(fù)了三回,一名土著小心翼翼地撩起簾布,直接將楚秋扔了進去。
一股如同麝香般幽深的香氣鉆進了楚秋的鼻腔之中,他迅速爬了起來,警惕地提防四周。
里恩。
大概指的就是這座房屋的主人。
神明?圖騰?
楚秋甚至想到可能是類似于大蛇或者什么野獸一樣的東西。
但他沒想到,他還是見到了一個人類。
而且是一名身姿曼妙的女人。
她從榻上坐了起來,撩開輕紗,與土著不同,她穿著的十分整齊,雖然依舊很暴露,但三點起碼都遮住了,她的臉上同樣戴著風(fēng)格相似的面罩。
她與這些土著的氣質(zhì)是迥異的,如果要說,她更像是與楚秋一樣的人類。
“你好?!闭Z言很生澀,但的確是中文。
楚秋總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
“你好。”楚秋謹慎地說道:“你是誰?”
“你是誰?”楚秋得到了鏡像的問題,他沒什么可以隱藏的,于是說道:“楚秋,我來自另外一個世界,是誰教你這種語言的?”
“我知道你是楚秋,但是,你是誰?”里恩的話讓楚秋皺起眉頭。
知道我是楚秋?又想問我是誰?
楚秋思考了很久,問了一個大膽的問題:“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你出現(xiàn)在這里是為了......”里恩解下了面罩,說道:“......解救我,楚秋。”
楚秋瞪大了眼睛,他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覺得這個聲音很耳熟了。
因為眼前這個里恩赫然便是林婉兒。
......
......
但接下來的發(fā)展卻再次出乎楚秋的意料,他在見到這個里恩的臉的下一秒,甚至還沒來得及問一問他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便有一群土著涌進了房屋,直接將楚秋抬了出去。
土著們載歌載舞,一邊抬著他一路狂奔。
楚秋的腦海之中翻來覆去都是林婉兒的臉,他覺察到了一絲違和感。
那好像不是林婉兒?
雖說樣貌簡直一模一樣,但歲數(shù)好像對不上。
與其說是林婉兒,倒不如說是林婉兒的母親,如果她們真的長得如此相似的話。
此刻的楚秋沒有反抗的余地。
土著們將他抬到了一顆樹下。
這顆樹似乎是一顆雷擊木,通體干枯,僅僅只有不到一百米的高度,從幼年就已死去。
老土著指著雷擊木的頂端對楚秋說道:“諾力可,撒西?!?p> 楚秋不明所以。
“諾力可,撒西。”老土著增加了一些動作。
楚秋慢慢地領(lǐng)會過來,他瞇起眼睛盯著樹木頂端,那里似乎有一個亮晶晶的東西。
他指著樹木頂端,說道:“諾力可?”
隨后做了個背起的動作,問道:“撒西?”
“肯巴?!崩贤林硎敬_認。
楚秋望著這顆高達上百米的樹木,很是為難,他能想到一些爬樹的辦法,但以他的體力來說,只怕爬不到多高就會力竭。
他不想死,他只想擺爛。
但這些土著很顯然不會讓自己擺爛,他們圍得越來越緊,雖然看不清眼神,可那種氣魄顯然是來者不善。
喂,潮。
借我一點力量。
不然老子就要死了。
喂喂!
在嗎,喂?
楚秋已經(jīng)在心里呼喚了很久的潮,他有種感覺,那個家伙依舊能聽見自己的聲音。
咯噔。
楚秋心頭一跳。
他收到了回應(yīng)。
吼。
不要吵老子,老子傷得很重,要休息。
楚秋還沒回復(fù),心頭又是一跳,他趕緊取出平板。
獸爪圖案散發(fā)著幾乎不可見的光澤。
他趕緊點擊,一個聊天框跳了出來:由于你的糾纏讓潮很不耐煩,它決定借你0.0001%的力量。
百萬分之一的力量?
楚秋的目光難以置信,這他媽也太摳門了吧?
但緊接著,一股巨大而充沛的力量從他的天靈蓋灌注下來,讓他忍不住微微呻吟出來。
臥槽?這就是百萬分之一的力量?怎么跟之前完全不一樣?
他輕輕一跳,直接原地跳起三米高,心頭更加震驚。
他在此刻才終于確定了一個可怕的事實:對于潮來說,他可能真的只是一顆細菌。
楚秋對老土著點了點頭,說道:“肯巴。”
土著們讓開一條道路。
楚秋并沒有馬上爬樹,他要做一些準備。
首先他找了一些堅固的藤條,做成一個比樹身稍大的環(huán),套在樹身上,他再撿起一柄斧頭插在腰間,擠進藤環(huán)和樹干之間。
不知道管用不管用啊。
楚秋心頭也沒底,但周圍的土著虎視眈眈,容不得他有片刻猶豫。
樹干粗糙,可供落腳的點很多,楚秋背靠藤環(huán),不斷向上尋找落腳點,一邊把藤環(huán)往上移動,確保藤環(huán)一直處在自己的腰間,支撐他的體重。遇到一些不好落腳的地方,便取出斧頭,砍劈兩下以作落腳點。
整個過程極其緩慢與吃力。
楚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手掌已滿是血泡。他往下一看,好幾十米的高度讓他頭暈?zāi)垦!?p> 半小時后,楚秋安全地爬到了樹頂,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似人為的坑洞,里面靜靜地躺著一個巨大的琥珀狀物體。
他用手掌擦去琥珀外圍的塵土,見到其內(nèi)的東西不由得心頭一震。
這里面竟然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看模樣像是沉睡過去了。
而且這個人類他還認識。
文殊。
那個很沒存在感的插班生。
也是和蕭慎他們同一批離開8號車廂的人。
文殊、林婉兒。
他們在離開8號車廂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極其罕見的,楚秋迷茫了。
像是老了十幾歲的林婉兒。
像是昆蟲一樣被樹脂包裹變成琥珀的文殊。
他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
......
“肯巴!”
當楚秋下來的時候,迎接他的時候土著們的歡呼聲。
幸好琥珀本身沒有什么重量,相當于楚秋只是背著文殊下來的,所以還算容易。
楚秋長出了一口氣,解開了藤環(huán),將巨大琥珀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指著琥珀對老土著說道:“諾力可?”
老土著拿來一個同樣巨大可以裝下琥珀的背筐,交給楚秋,指著琥珀說道:“諾力可,撒西。”
“撒西!”老土著說了兩聲撒西,其他土著們讓開了一條路。
楚秋明白了老土著的意思,他可以帶著琥珀離開了。
他也不客氣,背起了比人還大許多的琥珀,在土著們的目送下一步一步地遠去。
在老土著的帶領(lǐng)下,土著們又狂奔著回到了那顆長滿了屋子的大樹下。
老土著來到里恩的房間。
不知何時,長得極似林婉兒的里恩已經(jīng)換了一身更加貼近楚秋那個世界的衣服。
里恩對老土著說道:“他看到神樹上的神物有何反應(yīng)?”
語言依舊生澀,但老土著竟也能聽得懂中文,他回答道:“撒西。”
“看來,他還不是他......”里恩的神情很平靜且復(fù)雜,她嘆道:“但二十五年了......我終于可以回去了?!?p> 老土著拍了拍胸脯,跪了下來,喊道:“里恩,噢啦哈!”
里恩走出屋子,沿著樹干一步步走了下去,沿途的土著們紛紛走出房屋,跪了下來,呼聲海浪一般一波高過一波:“里恩,噢啦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