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初心

　　陸沉拿來簽筒，冉胤抽了一簽。

　　簽上寫著：屯卦六三，即鹿無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幾不如舍，往吝。

　　冉胤好奇地問：“啥意思？”

　　陸沉解釋說：“即鹿無虞，以從禽也。君子舍之，往吝窮也。”

　　冉胤生氣地說：“說人話。”

　　陸沉無奈地說：“天機不可泄露，只能解釋到這了，不然有損陰德?！?p>　　冉胤心想：不就是想說要加錢嗎？不過，自己是真的窮。

　　兩兄弟小心翼翼地把黃紙符文包好，拿在手上，生怕掉了。

　　他們走后，一只黃雀飛撲到桌案上，輕啄了一枚銅錢，搖搖它的小腦袋，又悄然離去。

　　“山雨欲來風滿樓，春風歸去樓傾頹?！?p>　　陸沉憂心忡忡，患得患失。

　　陸沉心想：得罪人的活怎么都是我來干？這不對勁，師弟不應該是甩鍋的人嗎？

　　我倒成背鍋的了。

　　兩兄弟走到鄉(xiāng)塾外，看見郁郁蔥蔥的竹林里冒出了許多筍尖，他們饞的有些走不動路了。

　　在竹林最里面，卻有一株高大挺拔的竹子。它的葉子是干黃色，充滿了腐朽的味道。

　　竹子的根不在土里，而是扎在一根大石頭上，根須的頭都是裂開的。

　　兩人聽到一股清雅的中年儒士的聲音，充滿磁性和陽剛之氣。

　　那聲音緩緩傳來：“日出有曜，羔裘如濡。”

　　隨即是孩童的朗朗書聲：“日出有曜，羊裘如濡?！?p>　　這聲音好像驅(qū)逐了黎明前的最后一絲黑暗。

　　朝聞道夕死可矣。

　　陳平安拉著冉胤的手，怔怔發(fā)愣了好一會。

　　讀書聲繼續(xù)響起：“故與萬物沉浮于生長之門，逆其根則伐其本，壞其真矣?！?p>　　“故陰陽四時者，萬物之終始也，生死之本也?！?p>　　忽然冉胤背后走出一人，兩鬢微霜，一身儒袍。

　　陳平安恭敬行禮：“見過齊先生，這是先生的書信?！?p>　　冉胤愣愣地睜大眼睛看著面前的男人，他頭上標著文圣弟子齊靜春。

　　冉胤不由自主地說：“好有范啊，不是，齊先生，你能教我讀書嗎？”

　　齊靜春避而不答，先問了一個問題：“長生，你為什么想讀書呢？”

　　冉胤遲疑地說：“人生的痛苦在于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想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齊靜春高興地說：“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大善，你有資格求道了?！?p>　　齊靜春踱了踱步子，說：“你每天有空的時候，就可以來我書房看書，也可以把書借回家，遇到不懂的，就來問我?！?p>　　陳平安欣喜地說：“謝謝齊先生，我弟弟一定會好好讀書的，要是他不聽話，你就打他。”

　　陳平安讓冉胤跪在地上，叩了三個響頭。

　　齊靜春微笑著說：“平安，你也可以來讀書。”

　　陳平安猶豫了一下，痛苦地說：“齊先生，謝謝你，不過我沒有時間來接受你的教導，抱歉了?！?p>　　冉胤傷心地說：“哥，你不讀，我也不讀?！?p>　　陳平安突然一巴掌打在冉胤臉上，憤怒地說：“胡鬧，我是你哥，沒了爹媽，你就得聽我的。聽到?jīng)]有？”

　　冉胤弱弱地說：“我聽到了?！?p>　　齊靜春平靜地說：“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讀書，總有機會的，無妨。”

　　兩人謝過齊先生，打算上山找草藥賣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