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下,書房里,晨伊翻閱著手里的《降靈夜》,靜靜等候月相變化,算算時間,不必等待太久。
夜間寒風掠過街巷,面前的燈火匍匐搖曳,二樓與閣樓,木造樓梯晃動傳來沙沙聲響,似乎是太過老舊的緣故。
“我是一個矮人旅行家,到過一個古怪的矮人社會,他們自稱丘爾矮人。他們的皮膚有似卓爾精靈,光滑的暗藍色,女性不長胡子,供奉著一個古怪的異教神。在那里,我看到他們擁有奇異的縫織技術(shù)。
他們會為尸體縫制人皮!”
光線很暗,書中的花體亞溫字,明明是印刷而成,其勾勒的形體細看下有種莫名的扭曲,光線下仿佛立體般延申黑影,看不太清,晨伊傾下腦袋,繼續(xù)閱讀。
“他們說,這是他們的神恩賜他們的能力。他們每個人,都這樣獲得永生。
而被他們縫起人皮的尸體,都會離奇地起死回生,有的只有幾天,有的長達數(shù)月。
他們很熱情,邀請我參加他們的祭典...”
怪異的一章故事。
整本《降靈夜》記載了作者遨游靈界時的所見所聞,晨伊重新看向開頭,作者說這是他本人從某個矮人靈體的嘴里聽來的。
而在如此多的故事里,每個故事都十足怪異。
晨伊沒有細想,準備擱置腦后,手指捻起頁腳,輕輕翻出下一頁,繼續(xù)看下去。這時候他兀地聽到下樓梯的腳步聲。
怎么回事...是風太大了?
晨伊回頭盯向緊閉的門口,秋夜的寒風不息,老舊的木造樓梯隱隱約約沙沙地晃動著。
應該是聽錯了,黑德薇希走動沒有聲音的,家里又沒有別人。
晨伊挪動燈芯草燈,把它從正對著窗戶邊的地方挪開點,防止被風吹熄。
他繼續(xù)翻起《降靈夜》,沙沙聲下,喉結(jié)微微提起。
“我見到他們把活人縫進尸體里,先剝開尸體,把泵動的內(nèi)臟一一擺放進去。
死人就這樣活了,他們圍著他歡笑著,唱著歌,烤著活人身上的肉,喝著活人血釀成的酒。他們讓我吃,其實我扔掉了,他們讓我喝,其實我吐掉了。
我佯裝對他們可恐的行徑毫無在意。
這里太過詭異,我要走了,得走了,我只想離開這詭異的地方,回到我溫暖家鄉(xiāng)。
他們卻說,這里就是我的家。
我不得其解,但陡然的寒意涌上我身體每一處。
我撫摸起身體,從胸中的正中到肚臍,我摸到了...一根一根縫起來的絲線。
原來我也是剛剛活過來...”
讀到最后一個字,整個詭譎的故事歷歷在目,晨伊的心臟不受控制地開始狂跳,喉結(jié)顫抖。
他將手放到左胸上,努力試圖安撫跳動的心。
咚咚。
晨伊頓時整個人僵了僵,一時分辨不出那是風在撞門,還是...有人敲門。
站起身,晨伊托起燈芯草燈,縷縷濃煙飄向窗外,一下便被寒風打散。
推開門,空蕩蕩的客廳,窗下因陰影而灰白的圣像,木造樓梯在晨伊眼簾里輕輕晃動著,一切都很安靜。
粗略地巡視了一遍,晨伊沒有發(fā)現(xiàn)出風吹進家里外的任何動靜。
稍稍松口氣,晨伊轉(zhuǎn)過身,走回房間,頭也沒回地關(guān)上房門,看來只是錯覺。
踱步走到書桌前,晨伊把燈芯草燈輕輕放下,抬起頭準備關(guān)上些窗戶。
雙手放到木把手上,晨伊突然停住了。
感覺到什么東西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晨伊緩緩扭過頭...
一張鉛白的臉,被鮮血涂抹似的嘴唇,嘴角高高上翹,荒誕詭譎的小丑面孔。
“你好,我先給你表演個戲法如何?”
心臟幾乎提到嗓眼,晨伊生理性地屏住呼吸,直直地盯著這有幾分面熟的吟游藝人。
整個書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歐德捻起銀針,將絲線一厘米一厘米地,不急不緩地抽出來。
“你是誰?”良久,晨伊按捺住顫音問道。
“如你所見,我是一個吟游藝人?!睔W德那僵硬的笑毫無改變,字句似是從牙縫的空氣中竄出。
“你為什么來這里?”晨伊稍稍退后一步,問道。
歐德玩味地掃了掃晨伊,嘴里冷靜地蹦出狂熱而憤恨的話:“你這竊奪我主權(quán)柄的無恥竊賊,又何以理所當然地揮使不屬于你的權(quán)能?!?p> 吟游藝人的話落耳,晨伊心頭莫大震驚,他沒來得及仔細思考歐德的話,只看見背著魯特琴的吟游藝人將銀針緩緩舉到自己的眉心,嘴角咧起。臉頰的靈視之眼緩緩睜開,血肉的眼瞼收了起來。
看到這個動作,晨伊渾身一顫,肌膚泛起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
直覺下,掌心殘次的靈視之眼猛然睜開。
“卡努奧達?!?p> 歐德的靈視之眼瞬息布滿血絲,渙散的瞳孔又極快地匯聚。
他隨即,將銀針狠力刺向額頭,即將刺破頭骨。
“納烏所?!?p> 晨伊蹦出古言,掌心上的靈視之眼,細小的金色火苗猛然躍動,思維迅速轉(zhuǎn)動。
他語速極其之快,蹦出簡短的句子:“經(jīng)書上說,你無法殺死我。”
歐德的手停住了,狹長的針尖離眉心不過半厘米,即將抵觸上去,刺穿額頭。然而,他目光虔誠,緩緩放下。
“真有意思...”
話音剛落,晨伊朝他臉上猛力一拳,歐德的身體倒后幾步,嘴角仍咧開笑著。晨伊的臉上突兀地一陣巨大的疼痛,仿佛那一拳不僅是打在歐德臉上,還是打在自己的臉上。
咔嚓,臉頰骨破碎的聲音,通過骨傳導,清晰地響徹在腦子里。
這一霎那,晨伊便明白,那是眼前吟游藝人的古言作祟。
拖延時間,拖延時間...晨伊在心頭呢喃。
歐德仍勾著嘴角,他臉頰上的靈視之眼血絲數(shù)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漲。半秒不到,晨伊的靈視之眼不禁顫抖,頭暈目眩的感覺沖上他的腦海。
自己的“欺詐”沒法再持續(xù)了。
僅僅不過兩秒,晨伊感覺到靈視之眼支撐不住,猛地合上,一秒后才勉強撐開。
然而就是這一秒,歐德掙脫了“欺詐”。
歐德舉起銀針,往肉眼猛然一刺!
晨伊的眼睛乍然迸裂,鮮血噴涌而出。
訴說不盡地驚恐蔓延起每一寸肌膚。
“別急,先縫起你的嘴。”歐德獰笑道。
所以下一秒。
晨伊企圖捂住血液噴涌的喉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