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琳娜的馬車停在了三個星座圍成的裂隙間,晨伊的靈魂自星宇降下。
手里抓著那只雙生水母,晨伊看見馬車消失裂隙中,便讓自己的靈魂下沉。
寂靜的大地上,順著風的誦經(jīng)聲微微入耳。
拘著雙生水母,晨伊緩緩下降,仔細聽清了他們所誦之言,不免覺得好笑。
而后,是難以言喻的失落。
自己未能覲見諸神受賜靈性。
這就意味著,接下來自己無法參加最后一個儀式。
起碼在白金學派的通識里,自己已與誘發(fā)靈性無緣。
盡管這并不意味著自此無法探究神秘...
晨伊轉(zhuǎn)臉,再看一眼星空。
繁星點點,星光浸染塵世的靜謐。
晨伊盯著羽翼座,憶起不久前星座被千柱云海撞散的景象。
還來不及感慨,歷史盡頭,那個站在荒蕪大地的人,轉(zhuǎn)身的驚鴻一語,再度浮現(xiàn)腦海。
說是人并不準確,權當作一個概括的詞。
晨伊沒法準確定義他。
“偽神,你好?!?p> 倘若我是偽神...
那么誰是真神?
晨伊有種直覺,那個人所言的偽神,絕非天體國度的諸神一類,乃是偏似異教徒的吾王之王與真教主神。
他凝視星空。
緊接著,晨伊張大嘴巴。
本是夜空的蒼穹,自羽翼座所在之處,一條裂縫徐徐撕開。
露出白晝。
千柱云海從中探出,裸露到自己眼中。
晨伊猛然記起,自己在歷史長廊里看過它一眼。
“奇怪...怎么我不能理解我看到它時,知道了什么...”
晨伊清晰記得那等超然感觸,也記得自己看見千柱云海時明白了什么,然而,當它們落到腦子里的時候,卻全然無法理解。
就好像低維生物沒法理解高維的思考。
拋開這些...自己留下的那一眼,似乎給千柱云海帶來了什么變化。
晨伊朝著云霧之上伸出手。
指尖傳來若有若無的觸感。
如同被無形之手牽住。
轉(zhuǎn)瞬之間,晨伊已坐到御座之上。
沒有過往登上神國時的絲毫痛苦。
攤開手心,晨伊舉起那只殘缺的靈視之眼。
他看見云霧里,一座迷幻、破碎的鐘樓,它搖搖欲墜,屹立在兩座鐘樓間,構成三角結構。
把御座、青銅門一并算上,更是絕對的黃金比例。
晨伊起身靠近鐘樓,尋找箴言。
果不其然,鐘樓的底座上,同樣銘刻一句箴言。
【拋下在前,拯救在后。】
“拋下在前,拯救在后......”晨伊呢喃道。
注視起這座不真切的鐘樓,它的樣式比其他兩座來得古老,撐住鐘樓的六柱僅剩殘缺一柱,其余盡是基座,碎片漂浮空中,似乎遭到某人的破壞。
鐘樓里燃著小半層火焰,久久注視下,晨伊轉(zhuǎn)到鐘樓另一邊。
晨伊驚訝的發(fā)現(xiàn),底座另一側(cè)上有一行被強行刻上的字跡,并非真阿文,而是象征神秘學白金文!
【展現(xiàn)神性!】
這兩句話肯定都跟點燃鐘樓燈火有關。
“這座鐘樓的燈火也跟其他兩座鐘樓一樣,是顯圣的貨幣嗎?”
直覺告訴晨伊沒有那么簡單。
遲疑片刻,晨伊伸出長著靈視之眼的手,用指尖輕輕觸碰鐘樓內(nèi)淡金色的燈火。
火苗一下被什么吸引住,自指尖纏繞而上。
晨伊盯著那火,眼見它如蛇般繞指,淡金色的火于掌心凝練。
火焰凝縮之際。
“納烏所。”晨伊情不自禁地吐出這個單詞。
又念了遍,晨伊瞳孔一縮。
真阿文里,納烏克希的意思是“欺詐”...
“納烏所”的前兩個音節(jié)與其幾乎完全一樣,語調(diào)卻與古真阿文相近。
而“所”這個音節(jié)不知出自于哪個語言。
“古言?!”晨伊驚詫道,“不...應該是類似伊莎那時念的某種混合語言。”
合理猜測的話,應該是還未演化完全的古真阿文。
如果結合瑟琳娜此前所說,古白金文是為龍語編纂的文字,而純粹的龍語是近乎于古言的語言。
越追溯古言的語言,便越擁有其偉力。
古言具有可追溯性。
晨伊大膽地推斷。
而后他意識到這一點時,便明白,這座鐘樓的燈火能夠帶給自己不同的古代單詞。
“納烏所?!背恳镣鲁瞿莻€單詞。
掌心的靈視之眼,瞳孔處躍出淡金火焰。
維持三秒左右,晨伊就感到自己微博的靈性無法支撐。
而且晨伊感到有種自己未能完全掌控的感觸。
只能施展其一部分權能。
“應該能帶回自然世界。”晨伊有這種預感。
按照神秘學的三重世界論,千柱云海大約是某處神圣空間。
“不過展現(xiàn)神性...”晨伊又盯起那被刻在底座另一側(cè)的白金文,“這句話是對前一句箴言的解釋?”
如果是,那如何展現(xiàn)...
晨伊憶起歷史長廊的最后,昔在、今在、以后永在的自己。
是追逐那種超然境界?
倘若真是如此...如何追逐...
“一個偽神,展現(xiàn)神性?!毕氲绞裁矗恳磷猿暗?。
...............
復活鎮(zhèn)。
臨近宵禁,鎮(zhèn)上大多數(shù)門戶禁絕燈火,衛(wèi)兵舉著火把巡夜,檢查哪家里還有長時間燃燈點燭的,復活鎮(zhèn)的建筑聚在蜜河兩旁向外輻射,建筑間彼此摩肩擦踵,盡是稻草或木板堆建的屋頂,多是石塊粘土壘出的墻,可純木造的也不少,一旦起火,嚴重起來,大半個復活鎮(zhèn)都要毀于一旦。
禁絕燈火的門戶里,講經(jīng)院不在其中之一。
安放圣物的偏房里,洛梅阿直視著面前的男人。
后者身穿前開型羅安袍,以樸素繩索系住腰帶,細長布條纏繞脖頸,簡樸的打扮,唯有其鮮明的黑衣,能表明其身份乃是巨王教的領讀。
“臥發(fā)領讀,你為何來到這里?”
這么短的時間,自己寫給總祭的信應該還在路上。
洛梅阿不認為他是因復活鎮(zhèn)的魂靈而來。
“為克里斯托弗,伊莎主祭。”領讀臥發(fā)開口,聲音沙啞而虛弱。
“克里斯托弗,那個圣銀大教堂的神父?”洛梅阿繼而問道:“你為他來干什么?”
臥發(fā)抓住臂膀,沉默良久后道:“主祭,我是來看管他的,防止他逃跑?!?p> 洛梅阿聞言蹙蹙眉,克里斯托弗之事,她這兩天也有聽聞,僅是為一位本教信徒做彌撒,即使有傳言,有雷霆降到圣地的青紅講經(jīng)院,可這未必不是巧合。
“我很不解,這太奇怪了?!甭迕钒⑿煨斓馈?p> 臥發(fā)深深地看了隱居于此的洛梅阿一眼。
緊接著,領讀扯起臂膀上的外袍。
理應完好無損的手臂,赫然斷開一截,整只小臂不見蹤影,血淋淋的傷口處,爬滿啃咬血肉的灰白蠕蟲!
“苦難靈廟的‘小丑’襲擊了圣殿!”臥發(fā)頓了頓,按捺顫聲道:“圣物失控了!”
洛梅阿聞言一滯,心頭倒生寒意。
圣物失控,往往只有一種結果...蒼白驟雨!
“而克里斯托弗了解控制圣物的古言!他是圣物封印儀式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