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臨!降臨!命你降臨!”盧西烏斯的聲音自法陣另一頭而來,響徹整個空間。
那生物不斷延申肉角,生長速度極快,不消多時,那被打開的召喚裂痕觸手可及。
晨伊心中隱隱有不詳?shù)念A(yù)感,這等可恐的怪物絕不能降臨在復(fù)活鎮(zhèn)。
他擋在裂痕之前。
肉角延展到身前停了下來,似是發(fā)現(xiàn)有什么擋住了去路,那生物身形抖動,煙霧大作,黑霧熊熊滾動,晨伊能感觸到它的震怒和憎惡,遭到無名小卒冒犯的震怒!
它渾圓身軀的裂隙緩緩張開,一只巨大而無瞳仁的豎眼,隨著裂隙愈張愈開。
它的憤怒一如洶涌浪濤席卷,殘暴地拍打孤舟。
晨伊忐忑不安,恐慌順發(fā)絲針蟄頭皮,雖無軀體,依舊仍有泛雞皮疙瘩的觸感。
終于它身軀的裂隙完全打開,巨大的豎眼橫立在前,緩緩地,一顆潛藏的瞳仁滑至中心。
晨伊按捺著驚慌,直視那生物。
那生物的目光緩緩落到來者身上。
不過半響,它迅速闔上裂隙。
盛怒下張開的豎眼,急忙收回眼皮之中,延展出來的肉角以比先前更快的速度收回。
濃郁的蒼白煙霧飛快聚攏收斂,滾動的黑霧霎那平息。
晨伊怔愣住了,抬起指尖,嘗試感觸它的情緒。
害怕...
還有一絲絲郁悶...
那豎眼生物,不知有無聽覺器官,然而,它確切能捕捉到周遭一切聲音。
它只聽到祂說:“我不允你降臨?!?p> 它急速往后倒退,遠(yuǎn)離那召喚裂隙。
等待良久后,那氣息已遠(yuǎn)。
它緩緩睜開豎眼,肉質(zhì)角摸了摸已經(jīng)不存在的腦袋。
離開那召喚裂隙,晨伊只見盧西烏斯面前的法陣霎那黯淡無光,驚愕、恐慌、疑惑...種種感情布滿巫師的臉頰。
“降臨!聽從圣海因里希,執(zhí)掌金門鑰匙的座下天使受保人的命令,你給我降臨!”他嘶聲力竭地吶喊著,然而,招靈法陣紋絲不動。
“吾王之王的神使、天使、靈使,我祈請你們逼迫那卑劣的怪物,讓它降臨,降臨!”
“靈使來了?!?p> 伊莎心里咕噥,她極高的靈性,全然感知到儀式被莫名中斷了。
她的手按在墻上,手心頌珠猛然撥動。
“納斯我,科阿羅納。”
盡管只有剎那,晨伊依舊聽清了她的言語,卻無法一時分辨意思,那并不是亞溫語或白金文,可是卻有兩者的影子。
前句的音與后一句的首音銜接如此順暢,絕非強(qiáng)硬拼接,語言學(xué)上來說,倒像亞溫語同白金文的混合。
墻壁自手掌起轟然碎裂,盧西烏斯?jié)M臉愕然地看向來者。
“是你,伊莎主祭?!”他全然未曾想到,這一個小小的復(fù)活鎮(zhèn)竟然有能察覺到他儀式的人存在。
伊莎沒有廢話,她眼下的軀體雖蒼老,然思維迅捷,她轉(zhuǎn)動頌珠,喃道:“洛門阿?!?p> 晨伊聞言本能性一怔,但旋即想到那大抵是同音或近音的混合詞。
亞溫語同白金文的混合詞...如果在亞溫語里是跟從信仰者?那在亞溫語和白金文的混合語言里是什么?
對白金文一知半解的晨伊唯有盯住煉金室的景象。
盧西烏斯臉龐迅速充血,漲成淤紅色,宛似豬肝。他左手費(fèi)力舉起魔杖,陡然間,五根指頭縮小一寸,驚駭下,不止五指,整只手掌都在縮小,不止左手,整只手臂都在縮小,整個人都在縮小,仿似返老還童般身體急劇萎縮。
他駭然大叫,卻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清脆,嬰兒啼哭。
“我可憐的卡西姆?!?p> 到后面,盧西烏斯皮膚皺成一團(tuán)。最后,聲音漸漸停息,身體長出一層薄膜,再看煉金室的景象,他已化成極小的胚胎。
晨伊眨了眨眼,巫師聊無影蹤,像從未出生過。
一旁蠕動的肉塊失去聯(lián)系者,瞬息死了般癱了下來。
伊莎主祭從地上揀起數(shù)七符咒,盯著那熄滅的法陣。
“數(shù)七符咒都燒成這樣...”她打了個寒顫。
倘若那可恐生物完全降臨,除非三個軀體同時在場,否則她只有勉力生還的機(jī)會。
教她惶恐的,還有另一處。
法陣停下了...
盧西烏斯本人絕無自己停下法陣的可能。
是那骯臟魂靈停下了法陣!
幾乎無聲無息間,法陣?yán)镱^的生物就停下響應(yīng)。
“骯臟的魂靈...你何以心安理得地盜用不屬于你的權(quán)柄!”伊莎主祭只敢在心頭痛罵。
遙遙云海之上,晨伊對此毫不知情。
“洛門阿,在那個混合語言里是‘降生’的意思?”晨伊既震驚又好奇。
他不過是個入門學(xué)徒,對于浩如煙海的知識而言,連一葉扁舟也稱不上。
“而那個混合語言里的單詞...只要念出來就能成真?跟巫師念咒一樣,不過...白金文念的東西要更多?!?p> 思考間,晨伊注意到城堡那邊的動向,墻壁崩裂的巨響引起了鎮(zhèn)上衛(wèi)兵的注意。
伊莎主祭也有顧慮,她探出靈性掃蕩一番后,揀起那本魔法書便匆忙離開。
“我要過去一趟?!背恳列牡?。
巫師死了,魔法學(xué)院辦不下去,...如果不趁機(jī)會去把一些書給撿回來,以后可能再也沒有學(xué)魔法的機(jī)會了。
觀察了遍城堡的動向,衛(wèi)兵們趕到那里起碼要三四刻鐘,晨伊匆忙離開云海之上。
鎮(zhèn)上宵禁,教士、穩(wěn)婆、醫(yī)生外,都不許私自出門上街,晨伊也不敢打燈,就著清冷的月光,憑記憶尋路。
左拐右拐下,他很快來到由小教堂改建的學(xué)院門前。
“盧西烏斯的藏書基本都在魔法塔里,那些才是真正值用的?!?p> 教堂里神秘學(xué)書籍,大多都是基礎(chǔ)入門,晨伊也基本翻閱過了,家中亦有抄本藏書。
而魔法塔里唯有巫師自己能翻閱的,絕對彌足珍貴。
魔法塔上有鎖,不過還好,僅僅是普通的木鎖,晨伊也帶好鉗子,咔嚓一聲,藏書魔法塔的大門吱吱呀呀地開了。
一陣濃郁沉悶的書味撲鼻而來,晨伊拿火鐮點(diǎn)燃手里的燈芯草燈,光暈下,似能看見神秘學(xué)面紗即將揭露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