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直一行人到達山峽時，將士們正在處理犧牲士兵的尸體，空氣中壓抑而沉悶。
耿直一行人也沉默的站在那些士兵的身后，看著他們一點點給戰(zhàn)友蓋上土塵，跟著他們一起默哀。
這次如果不是南唐王，堅持主見，提前準備，死的又何止只有這些兄弟。
想到這耿直的心中不禁覺得一陣后怕，若是真的讓北冥得逞，鎮(zhèn)北城定然也保不住了。
自己真成千古罪人了。
“將軍？”
前面埋葬好犧牲兄弟的將士一回頭就看到發(fā)呆的耿直，上前請安。
回國神來的耿直朝著他們點了點頭，拍了拍為首行長的肩膀，語氣中帶著一絲寬慰說道：
“眾將士辛苦了，你們救了鎮(zhèn)北城中所有的將士，守住了南唐榮耀。”
“你們流的每一滴血，犧牲的每一個兄弟，總有一天我們會讓北冥加倍奉還。”
耿直正講到激情之時，身后不知是誰率先高聲喊道：
“殺北冥！”
一時之間殺氣騰騰的殺伐之聲響徹云霄。
“殺北冥！殺北冥！”
“……”
“……”
耿直到底身經(jīng)百戰(zhàn)，善后也是熟能生巧，將帶來的士兵換下戰(zhàn)役中受傷的新兵。
讓人先將那些傷兵送回鎮(zhèn)北城中休養(yǎng)，自己則跟著楚佑騎前往關(guān)押俘虜?shù)臓I帳。
一推門，可把耿直嚇了一跳。
那五人就那也直愣愣的躺在地上，整整齊齊的一排，不知道還為是停尸。
走近一看，那五人宛若植物人一般，一雙灰撲撲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絲活人的神采。
“這，這……”
楚佑騎卻是面色如常的解釋道：
“這些人不同于尋常的士兵，對付他們需要一些特殊的辦法?！?p> 楚佑騎當然不會告訴他，昨晚他們還用了一些特殊的逼供方式。
要不然這些人也不至于如此。
耿直也看出了他隱晦的眼神，隨即吩咐身后的士兵將這些人帶回鎮(zhèn)北城。
帶著傷兵和俘虜回到鎮(zhèn)北城的耿直交代完一切，正準備前去向楚乘龍復命。
卻不想還未進到院門，被守在院外的順子蹲了個正著。
“耿將軍，王爺說了他沒醒來之前，除非天塌下來，或者誰也不能去打擾他。”
耿直的腦子轉(zhuǎn)了一下，好像是有這么回事，想到這悻悻的轉(zhuǎn)身離開。
“……”
“……”
等到楚乘龍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下午，處理了堆積的瑣事，就一直呆著自己的院中游手好閑。
已經(jīng)是臘月底，還有三日的功夫就要過年，雖然還是熟習的地方，可卻少了熟習的人。
楚乘龍性子低落，看著下面人掛上三三兩兩的紅燈和彩帶，裝點的府衙較之平日多了幾分熱鬧喜慶的氛圍。
北冥的年歷同南唐不同，所以南唐的新年對于北冥就是在平常不過的一天。
鎮(zhèn)北城中的將士雖然在三三兩兩的準備過年卻也不敢放松警惕，生怕那些北冥人大過年的來一手陰的。
偏偏……也不知是不是楚乘龍在山峽大敗了他們的緣故。
后面的日子北冥那邊一直很是安靜，就連挑釁之事也少有發(fā)生。
可耿直對著北冥反差的行為，卻是一直心懷忐忑。
城中大部分將士還是很期待過年的，雖然不能和家里團圓，可這一天，城中殺豬宰羊，還有多一份的月錢。
三十的夜晚，明月高懸，為天下的游子傳遞著鄉(xiāng)思，楚乘龍獨自一人提著一壺酒，披著銀狐貂皮的披風，坐在房頂上，自斟自酌。
望著街道上紅色的燈籠連成一串，炮竹聲中夾雜幾聲將士們豪烈的玩笑聲，飄散在寒風之中。
一壺酒盡，已經(jīng)不知夜半幾時，楚乘龍飛身而下，踉蹌著腳步，搖搖晃晃的倒在床上。
嘴里小聲念叨著阿爹。
半睡半醒的夢里，楚乘龍仿佛又回到小時候，自己跟在父親的身后，手中提著一個燈籠，踩著他的影子，咯咯的笑不停。
被父親高高的舉著半空，自己害怕卻又假裝堅強的繃著臉。
零零散散的片段在楚乘龍的腦海里不停的回蕩著。
被一聲雞鳴吵醒的楚乘龍，伸手揉了揉宿醉后昏沉的腦袋，坐起身來。
聽到房里的動靜，門外守著的順子立刻開口通報道：
“王爺，門外來了一名白衣女子，說是王爺?shù)墓式唬氐仄饋戆菰L。”
“故交？”
楚乘龍微微皺眉，快速的思考了片刻，實在是沒想到，自己有哪一位故交，在北境自己確實故交，不過那大多是爹的舊部。
女子可是很少見。
“她說叫什么了嗎？”
聽到楚乘龍的詢問，順子思考了片刻，回答道：
“哦！她是她叫什么心……若心?！?p> “周若心！”
這個藏在他內(nèi)心深處的名字，突然被提起，雖然早就沒了從前的悸動，卻還是有著與眾不同的心情。
“快將人安排在前廳好生的伺候著，本王馬上就到?！?p> 一邊說著楚乘龍一邊快速收拾妥當，大步朝著前廳而去。
廳中坐著的女子一身白紗，雖然眉眼之間還是從前的模樣，卻在也不是從前那個意氣風發(fā)，嫉惡如仇的周統(tǒng)領(lǐng)。
及腰的長發(fā)被一根木簪松松散散的挽在腦后，些許碎發(fā)隨著她低頭喝茶，調(diào)皮的落了下來。
此刻的她坐在那溫溫柔柔的宛如一灣春水，微風吹過蕩起點點波瀾，眉眼之間再沒有從前的英姿，反而多了幾分淡然和滄桑。
“你來了！”
里頭的周若心到底是習武之人，怎會沒聽到他匆忙而來的腳步聲，想著他也該進來了，卻不想對方為何愣愣的站在門口，躑躅不前。
周若心也不惱，轉(zhuǎn)過頭逆著光，望著那張五官分明的臉龐。
曾經(jīng)笑的一臉陽光的風流瀟灑的紈绔，如今卻長成威震一方的將軍。
不由得感嘆時間如流水如細沙，流逝于指縫悄無聲息，帶著所有人都奔向他們命定的結(jié)局。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看來當初的自己果真是錯了。
聽著周若心發(fā)問，楚乘龍的心仿佛漏了一拍，暗暗攥緊了藏在身后的拳頭，故作鎮(zhèn)定地朝著里頭走去。
“嗯，你，還好嗎？”
對于楚乘龍的詢問，周若心毫無意外，淡然一笑輕聲說道：
“還不錯，這一路走來我見過江南的煙雨，聽過大漠的駝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