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谷縣人口稀少,不過萬戶,口十余萬,下轄的幾個村也靠近山地,稍顯貧瘠,地廣但是田少,好在水系豐沛,即使田地稀少,仍能供養(yǎng)一方。
城墻低矮,墻垛后矗立著幾個巡防的兵卒,此時并無戰(zhàn)事,所以城下守衛(wèi)并不嚴(yán)苛,太谷縣主城區(qū)只有一道十字道路體系,所以項禹入了城后,根本不用問路,順著大道一直往前走,總會走到縣衙。
他打算先尋到朱列,再做打算。
恢復(fù)記憶后,項禹是第一次來縣城,主道路為青石鋪路,只是時間久遠,道路坑坑洼洼的,有些洼地冒著青草,就這,已經(jīng)算是好路,項禹看到四周的巷道完全就是土路,上邊遍布積水,異常泥濘。
道路兩旁多為雙層店鋪,墻上也多斑駁,留下歲月的污漬,說心里話,項禹有點失望,他甚至感覺前世的一些村鎮(zhèn),都比太谷縣要堅固美觀。
不過好在街上人聲鼎沸,往來路人絡(luò)繹不絕,道路兩旁也出現(xiàn)各種攤販,各色吆喝此起彼伏,倒也算熱鬧。
整個縣城高層建筑不高,這一路走來,只看到寥寥幾處小三層,其間往來人流涌涌,看來應(yīng)為客棧,酒樓,勾欄等設(shè)施。
文人墨客,遷客騷人,王侯將相,古木成盟,滄桑歷盡,退卻了銳意與浮躁,剩歲月磨難,苦難熔鑄的堅韌與厚重。
那廢墟中建立的繁華,除卻一身寧靜與泰然,撐起亭亭華蓋,庇護這樹下一代又一代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剩下的大概就是所謂歷史。
項禹翻遍古籍,都沒有找到真正的歷史,而此時置身這尋常的縣城當(dāng)中,他才恍然,原來他隨手翻過的一頁,也曾經(jīng)是這樣的波瀾壯闊,滿篇寫著意難平。
他閉上眼睛感受這個時代的風(fēng),體會著這時的陽光,只是剛有觸動,一聲怒罵將他驚醒。
他緩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走到了酒樓附近,前方的空地上,一群華衣少年聚在一起,嬉笑怒罵,對著一個襤褸少年拳打腳踢,那少年不住哀求,只是讓那群少爺們更加興奮罷了。
“瞎了你的狗眼!竟然敢來這里乞討!你不知道這是誰家的酒樓嗎?”
“??!我這就走,求求你們別打了,我要死了”,少年哀求道。
“狗一樣的東西!不打死你,你不知道縣衙大門往哪邊開!你也配來這里?”,其中一個小胖子邊打邊罵,他的一番話,引得同伴們拍手稱贊。
項禹看那個襤褸少年聲音越來越小,情急之下上前大喝一聲。
華衣少年們紛紛往這邊看來,見項禹只是孤身一人,且穿著樸素,嘩的一聲便圍了上來。
等人群散盡,項禹這才看清,一名穿著綠色錦袍的少年被他們簇?fù)碓谧罾镞?,看年齡不過十二三歲,面容白嫩,他淡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嘴角掛滿了不屑。
其腰間掛著一面玉佩,流光熒熒,一看就不是凡物,他身邊的小伙伴仿佛十分懼怕他。
他冷然的打量了項禹一眼,項禹身材高大,絲毫不像十二三歲的少年郎,劍眉星目,氣宇不凡,只是往那里一站,就很難讓人忽視。
“哪里來的鳥廝,竟敢管老子們的事!”,小胖子從人群中擠出來,惡狠狠的看著項禹,他不傻,眼前的少年看著可比小乞丐不好惹多了。
小胖子啐了口唾沫,上前一步問道:“你又是誰?”,他雖然一臉不屑,但是還是隔著一段距離問道。
“項禹”
“項禹?誰聽過?”,小胖子罵罵咧咧的回頭問著,卻沒人聽過。
小胖子扭頭惡狠狠道:“狗一樣的東西!識相的趕緊滾蛋,不然老子連你一起打!什么鳥廝?狗都不識的家伙!”
“我知道!”,一聲不善的聲音傳來,頓時就像一個手掌攥著小胖子脖子一樣。
小胖子臉上的不屑立馬消失。
“沈公子您認(rèn)識他?小的剛剛只是戲言,您勿怪!”,他趕緊陪著笑臉。
綠袍少年狠狠的瞪他一眼道:“滾一邊去,狗一樣的東西!”,好家伙,原來小胖子是跟他學(xué)的。
“這是朱縣尉家的子侄,我以前見過他”
眾人一聽,心下一驚,在這小小的太谷縣,縣尉可是僅次于縣令的存在,閑時主管刑偵維和,戰(zhàn)時主管城防,他們家中的長輩,只是些不入流的屬官,可萬萬不能和縣尉相比。
想到這里,眾人的眼中明顯有著懼意,那個小胖子,更是鎖起了脖子。
錦袍少年看出同伴的懼意,眼中滿是不屑,他冷哼道:“可惜是個廢物,身上一點靈韻都沒有,是個徹徹底底的廢物!”
他怨毒的看著項禹,好像與項禹有著深仇大恨一樣。
項禹驚訝地看著他,好像確實有點眼熟,他想起來了!他以前跟著朱列來過兩次太谷縣,眼前的少年叫沈念,是沈縣丞家的幼子。
他有兩個被人津津稱奇的事情,一個是文沒噴過農(nóng)村來的項禹,一個是文又沒噴過農(nóng)村來的項禹,而且都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這梁子大了啊,項禹仔細想想,其實他真的沒啥特別大的感覺,十歲小屁孩之間的比斗和鬧著玩有啥區(qū)別?
沈念笑了,他仗著身邊人多勢眾,囂張的對項禹說道:“看在你我父輩同朝為官,我不為難你,過來跪下給我道歉!然后給我當(dāng)馬騎,我就不跟你計較,不然的話,我今天就打死這個臭乞丐!”
這是個實力為尊的時代,雖然朱列身為縣尉,但是聽到項禹身無半點靈韻,一群紈绔大著膽子又湊了上來,你一個廢人,就算是縣尉家的孩子又怎么著?哪怕親兒子,縣尉能因為一個廢物兒子,得罪半個縣衙屬官?
“廢物快滾!打你都嫌臟了爺?shù)氖?!回去好好種地去吧,就你還學(xué)別人當(dāng)好漢呢,真是笑死人了”,小胖子笑聲放肆。
項禹徑直走了過去,一手?jǐn)v扶起小乞丐,悄聲道:“一會兒打起來,你趕緊跑,不用管我,以后盡量避開他們,聽到么?”
小乞丐已經(jīng)沒啥力氣了,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項禹這才轉(zhuǎn)過身來,挽著袖子,對著被圍在眾人中間的沈念道:“來吧!你們一起上!”
他沒等眾人回聲,撲身揮拳就上,開玩笑,被人圍毆了,還顧忌什么規(guī)矩,反派死于話多不明白么?
他的拳頭直接就揮到小胖子的臉上,小胖子一聲慘嚎,直接就側(cè)倒在地,眾紈绔見狀,七手八腳便開始反擊,只是那套路十分慘淡,完全就是瞎打,甚至還有打到同伴身上的。
項禹在山林里啥危險沒遇到過,對付幾個毫無章法的半大小子簡直不在話下。
他躲避著周圍的拳腳,一聲大吼道:“就特么你叫沈念是吧!”,他對著其中一人踹了過去。
“┗|`O′|┛嗷~~,我不是沈念?。∥沂菂渭?!”,小胖子發(fā)出殺豬般的哀嚎。
“沒錯,就是你,你就是沈念!”,項禹懶得回他,側(cè)身躲過一個拳頭,又是一拳就打在呂季的肚子上,疼的呂季縮起了身體,嘴里還在大喊著:“我不是沈念,我真不是沈念!穿綠袍的是沈念!”
沈念見項禹這么神勇,嚇得臉都白了,趕緊躲在小伙伴身后,項禹充耳不聞,又是一巴掌上去:“我打的就是綠袍!”
呂季快氣瘋了,他一邊掙扎一邊拼命的喊著:“我是呂季,胖的是呂季,瘦的才是沈念!”
項禹瞪了他一眼,隨手給了偷襲他的那人一個大嘴巴,他直接騎到呂季身上,制服住呂季,揮拳便打:“你這臉都腫成啥樣了,能不胖么,沒錯!你就是呂..哦不,你就是沈念!”。
項禹手下有輕重,盡管往肉多的地方打,很快,呂季便開始求饒,嘴里還在喊著:“我不是沈念,我不是沈念,我真的不是沈念啊”
周圍的紈绔,眼瞅著平日里最為蠻橫的呂季被打成這個樣子,人都懵了,眼睜睜的看著項禹騎在呂季的身上,那是一頓胖揍,看的人膽戰(zhàn)心驚。
項禹看震懾的效果差不多了,這才起了身,一口啐到地上罵罵咧咧道:“沈念?就這?”
沈念已經(jīng)嚇傻了,他看著壯碩的呂季凄慘的躺在地上,他內(nèi)心害怕極了,這要是換成他,一定會被活活打死的。
小乞丐把項禹叮囑他的事忘得一干二凈,還在原地傻站著,直到項禹拉他,他才反應(yīng)過來。
項禹看了紈绔們一眼,忽然一聲大吼:“還有誰叫沈念!”
一聲斷喝,嚇得紈绔紛紛后退,沈念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跑掉了。
“回來!”,項禹喊道,眾紈绔立馬停下腳步,畏懼的看著他。
“把沈念帶走!”,項禹指了指慘無人樣的呂季,紈绔們趕緊跑來,拖著呂季拔腿就跑。
呂季還在喃喃自語:“我不是沈念,我是呂季??!我真是呂季”
項禹叉著腰,看著跑遠的眾人,突然大喊道:“沈念!不要跑!”,紈绔們聽到后跑的更快了。
項禹哈哈大笑。
乳虎嘯谷,百獸震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