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無貨
兩人沉默片刻。
“你看我的眼神不對勁。”
丁儀說。
墨欣桐收回一直望著丁儀的眼神，但也沒能把這種復雜的情緒藏好。
“借你的電腦給我用用?！?p> 丁儀望向墨欣桐，墨欣桐盤在沙發(fā)上的雙腿張開，赤足走向臥室，從臥室拿出電腦，遞給丁儀。
“你要干嘛？”
“那兩個氧氣罐不見了。我想上網(wǎng)重新買兩個。我們的實驗出現(xiàn)了嚴重問題?！倍x說。
墨欣桐瞳孔微微發(fā)顫，嘴巴微張，無聲地停滯數(shù)秒。
“還要繼續(xù)嗎……”
丁儀點點頭，皺起眉頭。
“得看看是哪里出現(xiàn)問題。”
丁儀開始回憶那天中午，自己出現(xiàn)窒息的仔細細節(jié)。
當他和墨欣桐說自己達到三百米后，前面迎來了一個居民樓的拐角。
他轉(zhuǎn)過去，一邊是十五棟樓的側面樓壁，一邊是整排開得茂盛的綠植，四周沒有任何人，他也沒有出現(xiàn)任何異常。
心跳，聽力，視線一切正常，呼吸都是正常的，氧氣充足地從氧氣罐溫柔地噴出，通過面罩進入他的鼻子。
于是，他一邊拿著手機，一邊吸氧，繼續(xù)前進。一種像在探索新大陸的興奮感占據(jù)他大部分情緒。
就在他走了兩百米左右，通過手機和墨欣桐匯報自己走過五百米的距離時，一陣窒息感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
他很快反應過來，一直按自己呼吸頻率按壓氧氣瓶閥門的手指用力按下閥門。
但沒有吸到任何的氧氣。
于是他連忙屏住呼吸，然后耳邊就傳來墨欣桐虛弱的求救聲。
回憶結束。
丁儀皺起眉頭。
難道是氧氣瓶出現(xiàn)了問題？
但不應該??！他可是認真檢查過閥口的通氣口，沒有任何雜物堵塞，不然他怎么能夠一直戴著它走了五百米呢？
就算真的是他的氧氣瓶閥口出現(xiàn)問題，那墨欣桐也不應該同時出現(xiàn)窒息反映。兩人用的又不是同一個氧氣瓶。
疑惑像烏云一樣籠罩他的頭頂。
他想找到那兩個氧氣瓶，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影無蹤，只能寄托于再次實驗了。
“丁儀……我們，暫時把傷養(yǎng)好吧。要么，暫時別想這些了……”
墨欣桐坐回丁儀身邊，雙手插入雙腿縫隙間，有些猶豫地說。
丁儀望過去，墨欣桐表情痛苦地咬著嘴唇。他從她漆黑的眼瞳中看到像亂麻一樣紛雜的懼意。
“我現(xiàn)在一想起那天中午。全身就忍不住發(fā)抖。我一直以為自己離死亡很遠，但那天中午，我們真的離死亡只有一線之隔。丁儀，我們差點就死了?！?p> 墨欣桐轉(zhuǎn)過身子，認真地望向丁儀。
丁儀看得出，她已經(jīng)有些不愿意面對這件事情了。
“那你想維持現(xiàn)在這個現(xiàn)狀？”丁儀問她。
墨欣桐緊閉著嘴巴，過了好久，才慢慢說話。
“我已經(jīng)開始習慣這種被綁在一起的生活了。雖然和之前的生活差別很大，但……起碼，我們兩個不會有危險?！?p> 丁儀有些驚訝。要知道兩人第一天時，墨欣桐是急忙想要擺脫這種束縛的。
“說不定時間久了，這種狀況會消失呢？”
墨欣桐小心翼翼地給丁儀畫餅。
丁儀很快反問回她。
“那要是這種情況越來越嚴重呢？我們能分開的距離不斷變短，從五十米變成二十五米，十米，五米，一米？到時候我們怎么辦？抱在一起？”
丁儀的話像一個擺錘，精準地落在墨欣桐的心上，她眼睛緩緩垂下，一臉無措地合上嘴唇，雙腿無聲地支起，雙手抱環(huán)住雙腿。
她的腰肢彎了，整個人慢慢縮成一團，小半個身子陷進沙發(fā)的角落。
丁儀感覺她整個人都萎了下來，就像被烈夏太陽暴曬的花蕊。
墨欣桐的眼睛像躲避光線一樣，漫無目的地停在眼前的某個空間上，不再挪動。
“你在擔心什么？”丁儀問。
“死。還有窒息而死時那絕望又無助的痛苦?！?p> “我會救你的?！?p> 丁儀安慰她。
墨欣桐余光望向丁儀，丁儀眼睛炯炯有神地凝視著她。
“就像這次一樣。”
墨欣桐睨視著丁儀。
“那你呢？”
“我也不會死，也像這次一樣?！?p> 墨欣桐答應下來。
但丁儀很快發(fā)現(xiàn)事情不像他想象中那么順利。
他把筆記本電腦屏幕挪向墨欣桐，墨欣桐驚訝起來。
藥店里的氧氣瓶全下架了，沒有任何氧氣瓶可以購買！
“換一個商家看看？”
丁儀連忙轉(zhuǎn)到別的商家，接著是整個平臺。
所有貼著氧氣瓶標簽的商品都統(tǒng)一顯示一種狀態(tài)：無貨。
“換一個購物平臺？”
丁儀快速敲打鍵盤，很快打開另外一個購物平臺。
【無貨】
另外一個平臺。
【無貨】
又一個平臺。
【無貨】
【無貨】
【無貨】
……
所有的購物平臺，所有購物平臺上的在賣氧氣瓶的商家，所有類型的氧氣瓶商品，都顯示同一個狀態(tài)。
【無貨】
這兩個字就像紅燒的烙鐵，把兩人的神經(jīng)燙得痙攣。
丁儀頭皮發(fā)麻，想到先前買了兩次氧氣瓶的那個商家，連忙聯(lián)系他，得到的結果是一行字。
“因產(chǎn)能問題，本店氧氣瓶暫停出售?！?p> 之后沒有了任何回復，無論丁儀怎么聯(lián)系他，都沒有后續(xù)。
看著同一家網(wǎng)上醫(yī)藥店的其他商品如口罩，藥物正常出售，一陣不真實感從四面八方而來，無聲地包庇兩人。
“這就像，有人不愿意讓我們再實驗下去？”
墨欣桐喃喃說。
丁儀望一眼她，沒有回復。
兩人陷入安靜的狀態(tài)，四周也跟著安靜下來，從房間到陽臺外，沒有一點聲音的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都感覺到一陣強烈的睡意。似乎這些天積累的疲倦在此刻爆發(fā)出來，讓兩人沒精力思考這詭異的現(xiàn)狀。
丁儀告別墨欣桐。
兩人在傍晚時分，回到各自家中睡去。
之后幾天，丁儀的傷慢慢變好，回到醫(yī)院拆線，逐漸能正常吃飯，正常說話。
緊接著，學校聯(lián)考的重要模擬考來了。班主任的批假也結束。
兩人不得不先把這件事情擱置一邊，趕緊補上缺勤一周的學習。
“先適應我們現(xiàn)在的生活，把學校的事情弄好。再嘗試弄明白這件事情吧?！?p> 回學校前一天晚上，墨欣桐對丁儀說。
丁儀點點頭接受這個建議，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毫無頭緒可言。而墨欣桐還處在那場窒息死亡的陰影中。
她和他都需要時間，來沖緩困惑和恐懼。
兩人在門口告別，墨欣桐溫柔地對丁儀說一聲晚安。
兩人在夜里睡去。
在無人看清的深夜夜空，稠密的烏云悄然散開，變成一條條如緞綢般的云絲，一陣大風吹過，云絲整齊的向高空飛去，就像幾縷實體化的數(shù)據(jù)流。
【實驗對象察覺實驗要素】
【不影響實驗進程】
【實驗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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