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軍午時開拔,短短幾個時辰之內(nèi),趙匡胤部便控制了整個東京開封府,可以說是兵不血刃。
兵變,歷代以來素是刀兵之禍,前有玄武門,后有郭太祖之兵變,無一不是血流成河,死傷遍地。
而今天這場政變,卻和以往不同,只因有了趙匡胤約法三章的前提下,部隊進城沒有驚擾一人,都是持槍列隊于街道,以備不時之需。
當然,對于那些不知天命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留給他們一個全尸。
殿帥府,兵甲林立,大堂之中趙匡胤坐在上首,捧著一本書簡,倒也樂的悠閑自在。
趙普侍立在下,眼睛時不時瞄向門外,王審琦已進宮多時,自己又和符彥卿等老臣通氣。
如今整個開封具已在掌握之中,現(xiàn)在只是在等宮中的消息,如果符彥卿能勸解其女符太后讓周帝禪位,自然是萬事大吉。
如若不能,說不得要做過一場……
“啟稟殿帥,高懷德求見?!?p> 突然,這時從門外進來一名軍士,拱手行禮。
趙匡胤聞言將書簡放下,趙普眼睛一亮,揮揮手示意讓人進來,片刻間進來一中年將領,不是高懷德又是誰。
“殿帥,王將軍傳來消息,范質(zhì)等朝廷要員具已到齊,符太尉差人來報,言陛下太后正在垂拱殿,特命末將恭請殿帥移駕。”
高懷德進來以后,淡淡看了身旁的趙普,拱手說道。
話罷,高懷德見半晌沒有聲音,望向趙匡胤,發(fā)現(xiàn)此時的這位殿帥居然還在閉目養(yǎng)神,又轉(zhuǎn)頭看向趙普。
趙普拱手一禮說道:“殿帥,該進宮了,萬不可讓陛下太后久等?!?p> 趙普的請求讓趙匡胤漸漸睜開雙眼,右手撐在桌案上起身,腳步虎虎生風走了出去,高懷德趙普慌忙跟上。
一行人出了府門,自朱雀門而入,穿過各式殿宇樓臺,一路到了垂拱殿。
趙匡胤前腳剛一踏入,又緊接收了回去,將腰間的長劍解下,這才重新進入殿中。
此時的殿中不似剛才,文武分品而立,見到趙匡胤進來之后,公卿將領連忙行禮。
不過話又說回來,總有那么一兩個犟驢在“哼哼唧唧”。
“臣,趙匡胤拜見陛下太后?!?p> 趙匡胤步止御座下方五步遠處,俯首拜地。
符太后擺了擺身子,眼神掃視其父符彥卿,見其默認點頭,輕聲道:“趙殿帥行軍勞頓,平身!”
“謝陛下,謝太后!”
“訓兒,聽話!”
符太后見趙匡胤起身,轉(zhuǎn)頭看向自己的兒子,眼角有些淚水,搖了搖其胳膊。
“娘!”
柴宗訓抬頭望了自己娘親,這位母親雖不是他生母,卻是比生母還要親。他知道自己下來將要扮演什么角色,他要步那獻帝禪讓曹魏的后塵。
祖宗兩代,他父親親手交給他的基業(yè),馬上要在他手上終結(jié)。
可是,他卻無能為力。
“訓兒,乖,這個位置咱不要了?!?p> 符太后摸了摸兒子的頭發(fā),悄悄給兒子示意下方所站之人一眼,如今大勢已去,能給將來的這位新皇留點好印象,她們母子今后生活也不至于太難。
柴宗訓聽見其母的言語,昨晚母親就給他講了一晚,當即盡可能的坐直身子。
“趙匡胤!”
柴宗訓稚嫩的聲音,在這個落針可聞的大殿,顯得格外清晰,殿內(nèi)甚至還有回音相伴。
“臣在!”
“殿前都點檢趙匡胤,天命所在,蒼生所系,真命之主也,朕感念天下計,愿禪…禪讓帝位于趙匡胤,以肅成天命?!?p> 公元960年顯德七年,正月初五乙巳。
自昨日垂拱商議,周帝定于今日東京皇城太廟舉行禪讓,二帝相商,言今天下未曾平定,各下旨意命禮官從簡而辦。
清晨時分,偌大的皇宮兵甲站立,十步一人,防備森嚴,宮人無不小心翼翼,生怕出現(xiàn)什么差錯。
趙德昭在昨夜就被楚昭輔等人接回,身為趙匡胤的兒子,他倒是沒有進過皇宮,一臉的好奇之色。
上一世的時候,雖說見識過后世的故宮,可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風格。
趙德昭跟隨幾名宦官,一路來到太廟,今天他皇帝老爹要在這禱告上天神祇以及歷代先祖。
當然,太廟中的祖先神位已經(jīng)換過,這是毋庸置疑的。
趙德昭到了太廟之后,一尊數(shù)丈大的龍紋大鼎立在太廟門前,鼎身刻畫這山川鳥獸,鼎中冒著陣陣狼煙。
隨之趙德昭在宦官的帶領下,找到自己母親和奶奶杜氏,兩人鳳冠霞帔,華貴雍容,身后站立的文臣武將。
“見過奶奶,見過娘!”
趙德昭拱手行禮,聲音帶著稚嫩,說道。
“二郎,到奶奶這來?!?p> 杜氏臉色一笑,伸手將趙德昭攬在懷中,趙德昭踩著腳踏,坐在杜氏的旁邊。
趙德昭今天早上起的早,在杜氏懷中玩鬧一陣就覺得有些疲倦,剛想著要不要偷偷瞇一會的時候,整個安靜的場中突然傳來一聲鴨聲般尖叫。
“吉時到,奏樂?!?p> 呼喊中,相繼有樂人敲鐘打鼓,隨著禮樂奏響,趙德昭見太廟中走出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其中的中年男子身穿龍紋冕服,腰間金絲玉帶,系著一柄長劍,腳踏一雙云紋足履,就是老爹趙匡胤無疑。
而此時他老爹身邊,卻站著一名跟自己年齡相差無幾的孩童,整個人顫顫巍巍,時不時看向左側(cè)的中年貴婦。
趙德昭也不是歷史小白,他自然清楚這兩人是誰,又有何關系。
“有請周帝訓宣讀禪位詔書!”
又是一聲呼喊,趙德昭聽得真切,不過宣讀禪位詔書這種事,絕對是不能讓柴宗訓宣讀,因其本就年齡小,又是這么重大的場合,容不得半點錯誤。
果然,柴宗訓將盤中的詔書拿起,輕輕遞給跪在起前方的一名文官的手中。
陶谷將詔書捧在手中,下了兩個臺階駐足,朝著兩位帝王行了一禮,緩慢展開詔書,聲音也隨之傳出。
“大周皇帝陛下,詔曰:
天生蒸民,樹之司牧,二帝推公而禪位,三王乘時之革命,其極一也。
茲爾歸德軍節(jié)度使,檢校太尉,殿前都點檢趙太尉,稟上圣之姿,有神武之略,佐我列祖,恪于皇天,逮事世宗,功存納麓,東征西戰(zhàn),厥續(xù)懋焉,天地鬼神,享于有德,謳歌欲頌,歸于至仁。
朕今應天順民,法堯禪舜,天命無常,歸于有德,如釋重負,與其作賓,嗚呼欽哉,只畏天命。”
待陶谷念完禪位詔書,趙匡胤連忙走到柴宗訓身旁,弓身一禮。
“新帝加冕!”
這時,在禮官的幫助下,柴宗訓拿起盤中的冕旒,親自戴在趙匡胤頭上。
帝王十二旒,趙匡胤當既直立身子,兩個宦官上前將冕旒穿戴整齊,又退在一旁。
完事之后,符太后親自上前,將兒子的冕服去掉,俯身拜地。
“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