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禁忌之海
經(jīng)過長途飛行,客機終于在紫田落地。
被空姐叫醒后,秦川迷糊地看向窗外,天邊一抹淡淡緋紅不知是黃昏還是朝陽,直到聽其他乘客說“回家吃晚飯”,才意識到,外面即將萬家燈火。
在國外待了十來天,猶如大夢一場,出發(fā)時熱熱鬧鬧一幫子人,歸來時孤單又落寞,他輕輕吸一下鼻子,忍著惆悵,用左手拖起行李箱,匆匆往外走。
旅客出發(fā)大廳里,非常意外地遇到了艾馨和湯潮,兩人身邊各有一個箱子。
趕緊把右手放進(jìn)衣兜,秦川走過去打招呼:“好巧,你們這是去哪里?”
“秦先生,我去英國,楊總要在那兒辦公一段時間,叫我盡快過去,”艾馨低聲說,然后對湯潮示意一下:“楊總在三天前做完流產(chǎn)手術(shù),湯總趕去探望?!?p> “哦,”秦川點點頭,心里同時涌起奇怪的念頭。
這個三天前……從何而來?
湯潮突然推了秦川一把,力氣不小,又含著怒氣說道:“Ailsa是個堅強的女人,懷著孩子根本不可能影響工作!在過去幾天,她有個從澳洲來的朋友,和張清一起反復(fù)勸她,但她還是住進(jìn)醫(yī)院,并簽字做了流產(chǎn)手術(shù)!我找人打聽過,那段時間你根本沒有在她身邊陪著,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你能告訴我嗎?”
秦川瞬間雙眼通紅,渾身發(fā)抖。
甜甜她……真的懷了孩子!
但為什么……要瞞著自己?
接著,他恍然大悟,甜甜肯定是打算先隱藏喜訊,等到下個月的婚禮上,再正式公布于眾,給所有人一個驚喜。
如果一切能夠成真,那該是何等美妙的場景!
但想象越是絢麗,現(xiàn)實就越殘酷……
湯潮無比憤慨:“秦川,希望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有沒有做過對不起Ailsa的事!是人都知道,我一直鐘情于Ailsa,如果你們感情穩(wěn)定,我不是沒有放手成全的度量,但也不能坐視她被你肆意傷害!現(xiàn)在我就問你,你有膽子說一聲問心無愧嗎?”
見秦川一直不吭聲,湯潮又狠狠揪住他胸口的衣服:“我這次過去是探望朋友,不會故意挑撥你們的關(guān)系,我湯潮做事光明正大,不像你那么心虛,藏頭露尾!”
“湯總,請您冷靜,”艾馨拉開湯潮。
湯潮一松手,秦川立即跌倒在地上。
周圍的人對他們不斷指點,秦川完全視若無睹,心痛早已鋪天蓋地襲來,將他折磨到幾乎窒息。
頭頂?shù)臒艄馍湎?,朦朦朧朧中,他好似看到了楊甜甜含淚的臉,那么蒼白,是剛做完手術(shù)后的虛弱,還有對愛情的失望,為了盧葦那一跪,無情粉碎了她對未來的憧憬,就像陳知南說的,那一跪,比出軌更加惡劣。
殺人也不過如此吧……
確實是殺人,胎死腹中的第二個孩子,就是被他親手扼殺的,甜甜不敢讓這個孩子在不確定的環(huán)境中出生,因為,她對孩子父親沒有信心,也看透了他貌似忠貞的外表下,一直為盧葦保留的那片海。
那片海雖然平靜毫無波瀾,卻無邊無際,又深不見底,盡管秦川從不去觸碰接近它,但它本身的存在,就已經(jīng)是犯了禁忌。
艾馨把秦川拉起來,和湯潮排隊安檢去了,她從始至終,都是鄙視與憤懣的表情。
艾馨不止是楊甜甜的秘書,她們也是校友,即使楊甜甜不把真相告訴她,她同樣能猜出大概,但凡站在女人的立場,秦川絕對是罪大惡極的。
不由自主地,秦川又想到了陳知南,小南連續(xù)多天不跟他聯(lián)系,想來,也是在表達(dá)著不滿。
步伐極其僵硬,他失魂落魄地走到機場外,準(zhǔn)備打車回家。
可是,沒有楊甜甜的家,還能稱之為家嗎?
身前身后都是剛下飛機,排隊等候出租車的人群,旅途雖然疲勞,但不能掩蓋他們的興奮,歡笑聲此起彼伏,秦川夾雜在其中顯得格外刺眼,便戴上墨鏡,深埋下頭,用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偷偷哭泣著。
他腦中幻想著那個失去的孩子的模樣,一定非常非常可愛,同時更疼惜楊甜甜的身體,還擔(dān)心她的精神狀態(tài)……他當(dāng)然清楚,那個不堪入目的場景仍在把她折磨,反復(fù)不休。
過去數(shù)日,秦川不止一次想聯(lián)系楊甜甜,但她不接電話,把來電設(shè)置成了冰冷的語音信箱,微信也一律不回,每隔一段時間,她就往海棠街朋友群里發(fā)幾個動圖,告訴大家,她還在。
她發(fā)出的每一幅圖,秦川都要用心琢磨,希望能從中悟出她的情緒,這在以前是非常簡單的,可如今,習(xí)以為常的默契仿佛突然消失了,他們之間被隔著整整一片海,海上大霧肆意籠罩,完全看不清彼岸,而在這彌漫不散的霧氣里,藏匿著世界上最錯綜交織的感情。
回家這一路,秦川坐在出租車后排,搖下左右車窗,任由冷風(fēng)呼嘯著灌進(jìn)來,把臉上溫?zé)岬臏I水一次次風(fēng)干,最后留下難忍的陣陣干澀。
天上半輪月亮照不盡人間殘缺,他把手伸出窗外,努力去觸摸潔白無瑕的月光,想象著那就是楊甜甜的溫柔,只要抱緊它,便能讓一切回歸到最初的樣子,卻每次都抓了個空。
當(dāng)無力感充斥滿心頭,他逐漸有了些感悟,月光再溫暖人心,也不會輕易原諒犯錯的男人,接下來,必須盡快自我救贖,挽回瀕臨破碎的愛情,他真的不能再失去楊甜甜第二次。
……
“你這手怎么回事?”
藍(lán)田花園,一樓大客廳里,羅虹問風(fēng)塵仆仆的秦川。
“那個……切水果不小心被刀劃傷了,傷口比較深,還縫了針,”秦川故作平靜地撒謊。
“這么不小心,甜甜不跟你一起回來嗎?”
“在國外休養(yǎng),讓我先回家陪著貝貝?!?p> 貝貝坐在羅虹腿上,虎著小臉說道:“爸爸,你壞死了,你知道我早就想當(dāng)姐姐了,還同意媽媽打掉我的弟弟!”
“寶貝兒,媽媽太忙……”
貝貝不聽他廢話,趴在羅虹懷里,嗚嗚地哭起來:“誰讓你們不問我,就自己決定了呀!我們幼兒園老師說,進(jìn)了小學(xué)以后要選班長,是大家一起投票的,你和媽媽沒有投票,就自說自話,太過分了!就算我只有一票,但還有奶奶,陳爺爺,小唐媽,蒙伯伯,阿俊叔,小蘭阿姨,太奶奶……我們這么多人,都希望你和媽媽能再生個寶寶,你們怎么可以……”
秦川無話可說,喊保姆把貝貝帶去樓上洗澡睡覺,自己端坐在沙發(fā)前,對著面色嚴(yán)肅的羅虹,等著挨批。
“你和甜甜之間,有沒有發(fā)生別的事情?”羅虹的問話很模糊,卻又直指核心。
秦川心里一個激靈,媽媽該不會感覺出什么了吧?
“沒有,我們好著呢,就是這孩子來的太突然,根本沒心理準(zhǔn)備,再說甜甜有多忙,您又不是不知道?!?p> 秦川的話里沒有破綻,羅虹便放松了表情:“我和甜甜打過電話,她也是這么和我說的,現(xiàn)在小南在那兒陪著,明天就該回來了……不過我總有點心神不寧,一直在想一件事,你和甜甜原定下個月的婚禮,還照常辦嗎?”
臥槽,媽您別這么犀利好不好……
秦川在心里吐槽完,用為難的語氣回道:“甜甜需要安靜調(diào)養(yǎng)些日子,這婚禮耗時又費力……反正我會跟她商量,只要她身體吃得消,就辦,否則延期到明年也行,總之您不用擔(dān)心?!?p> 他知道,媽媽肯定心疼楊甜甜,果不其然,沒等他講完,羅虹便馬上說:“身體最重要,婚禮延后就延后,但是你們倆以后再遇到大事,必須和我們提前商量,不許搞先斬后奏這一套!貝貝因為丟了個弟弟,哭鬧了好幾回,你這個當(dāng)?shù)囊矒岷门畠海魈煸偃タ纯葱∶杉雾?,給他們道聲喜……好了,不說了,我明早回澳洲去,今晚讓我陪貝貝睡?!?p> 然后,她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這房子好是好,就是太貴,甜甜也真舍得花錢。”
羅虹上樓去了,秦川立即往自己臉上扇了兩巴掌。
他都不好意思告訴媽媽,現(xiàn)在住的這套大房子,房本上是他一個人的名字,說句難聽話,等于是楊甜甜送給他的。
甜甜對他的愛向來毫無保留,她的身體,財富,每一寸靈魂,都是屬于他的,可是,他又回饋了些什么呢?
什么都沒有,傷人的事倒做了不少,完全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甚至連女兒都騙,想好了等回家后抱一抱女兒,卻壓根沒做到,任由女兒傷心的哭聲在屋里飄蕩。
貝貝是在哭那個沒法再見到的弟弟,秦川同樣被深深刺痛著,連晚飯都懶得吃,跑進(jìn)臥室后直接躺倒在床上。
不開燈的房間,對楊甜甜的思念正在黑暗里瘋狂燎原,秦川一邊心如刀割地疼著,一邊發(fā)瘋似地想她,可同時,又聽到不知來自于何處的海浪翻騰聲,將本就不安的心攪得破碎不堪。
?。ㄟ@一章,太難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