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去年今日
“我很久沒回海棠街了，那兒發(fā)生什么了？”多說多錯這個道理，秦川當然懂，干脆就裝傻充愣。
“你……還是海棠街的人嗎？”韓峰哭笑不得，見這個話題實在聊不下去，只能擺了擺手說：“你自己去打聽一下，就知道了?！?p> “哦，晚上我打電話去問問，你們家雯雯呢？”
“放暑假，去她爺爺家住了……”
接著，韓峰東拉西扯起了別的市井八卦，秦川對此倒是興趣頗濃，仔細想來，自己確實有做小男人的天份，聊聊家長里短，開心就好。
一個小時后，楊甜甜終于來了，韓峰和他老婆一起去門口迎接。
一身淡紫色束腰長裙，仿佛帶著翩翩仙氣，面頰上一副輕薄的無框眼鏡，知性優(yōu)雅，又有御姐范兒，連和楊甜甜天天見面的秦川都有點癡了。
捧著一個禮盒，她雙手遞過去：“嫂子，初次登門，一點小心意，以前貝貝住在你們家，給嫂子添麻煩了?！?p> 韓峰老婆客氣了幾句，接過禮物，請楊甜甜進屋，韓峰這時說道：“楊總，老韓我一直想約你見面吃頓飯，給你好好賠個罪，都請了你好多次，直到今天，你才終于肯賞光?！?p> 這話里有積怨和不滿，但韓峰也不怕楊甜甜不高興，他和秦川的關(guān)系，兩家人女兒之間的友誼，都擺著呢，他只擔心一件事，就是楊甜甜不給他坐下談的機會。
楊甜甜笑了一笑：“這是韓總你的問題，你可沒說請我來家里吃飯，外面那種酒桌上的飯菜有什么好吃？如果早知道能來你家，讓我有機會見見嫂子，我早就來了?！?p> 她輕飄飄就把鍋丟了回去。
晚飯時，楊甜甜與韓峰談笑風生，光從表面看，完全沒有鵬實撕毀了與希源的合約后，想象中的劍拔弩張或者尷尬，楊甜甜甚至還跟韓峰的老婆約好了，等周末一起結(jié)伴去逛街購物，飯桌上的氣氛始終非常融洽。
直到酒過三巡，韓峰憋了好久的話，終于有機會說了：“楊總，能否幫個忙，給我引薦一下品世集團的湯總，市北地塊的建設(shè)權(quán)我必須拿到，你看怎么樣？”
楊甜甜抿口酒，放下杯子后說道：“品世集團初涉內(nèi)地市場，湯潮拿下了那片地后，要我給他推薦一家資質(zhì)好的建設(shè)單位，我就把省建張總的電話給他了，聽說他們談的不錯，在前天，省建做好了一套完整的建設(shè)方案，品世集團對此評價很高?！?p> 韓峰倒吸一口涼氣：“這就是說，我又沒機會了？”
“他們還沒簽正式合同，不過應(yīng)該也快了，畢竟省建的資質(zhì)和品牌，是有口皆碑的?！?p> “楊總，你......你這真是......我該怎么說呢！希源哪兒差了，你既然把張總的電話給了，干嘛不把我的電話一起給？至少要讓我有競爭一下的機會吧！”
韓峰的話語里，透著絲絲絕望氣息。
楊甜甜依舊是平淡地笑，她剝了兩只蝦，放進秦川面前的碗里，然后才抬起頭，對韓峰說道：“韓總，品世和省建正在談合作細節(jié)，據(jù)我了解到，省建報價合理，項目方案做的也好，但唯一讓品世不滿意的地方就是時間，省建把方案報告遞交上去，等高層領(lǐng)導逐級批復，再向銀行申請放款，至少需要一個半月左右?！?p> “品世要求立即開工？”韓峰馬上問。
“是的，既然都做出了方案，就不能浪費時間，時間是金錢，打有準備的仗誰不會？”
接著，楊甜甜把一個U盤放在桌上：“這是省建的全套設(shè)計方案，我從湯潮那兒拿來的，目前雙方還沒簽合同，就是卡在了時間這個點上……國企都有這種老毛病，資質(zhì)實力確實過硬，但各種流程手續(xù)也繁瑣?！?p> 盯著表面烏黑，在燈光下隱隱閃著光的U盤，韓峰仿佛又燃起了希望，躍躍欲試著問道：“能讓我看看里面的內(nèi)容嗎？”
“只讀文件，給你三分鐘。”
“足夠了！”
韓峰奔上樓，片刻后抱著臺筆記本電腦下來了。
插上U盤，他幾乎把臉湊到了屏幕前，細細看了三分鐘，然后閉起眼睛陷入沉思。
秦川對楊甜甜投去一個不解的目光，楊甜甜心領(lǐng)神會，朝他擠一擠眉毛：“吃菜，讓老韓自己去想。”
片刻后，韓峰拔下U盤，還給楊甜甜：“多謝楊總裁，我要馬上找人開會，等事成后，一定請你和秦川再來我家吃頓飯……老婆，替我招待好客人?！?p> 然后，他急吼吼摸出手機打電話：“小李，開個視頻會，讓財務(wù)總監(jiān)，總工，分管副總一起參加，加上你我一共五個人，十分鐘后開始會議，誰都不許缺席！”
接下來，這頓晚飯就只有韓峰的老婆作陪了，楊甜甜和秦川直到走的時候，依然不見韓峰下來送客，不過二樓傳來的說話聲一直沒停過，韓峰的語氣不是一般的急。
回到家屬院，秦川終于對楊甜甜問道：“你是不是在考驗老韓？”
楊甜甜點頭，走進衛(wèi)生間卸妝，她對鏡子里的秦川說：“韓峰以前是半個江湖人，口碑兩極分化很嚴重，我很想看看，他到底有沒有能耐和魄力，可以從省建的嘴里奪食?！?p> “奪食？這么做合適嗎？”
“生意場上各憑本事，即使是簽了合約的，只要能將本方利益最大化，隨時都可以推翻，更何況還沒簽協(xié)議，現(xiàn)在就看韓峰的了，我估計再過十天半個月，就會出結(jié)果......嗯，還有，明天晚上金禾的盧董杭總約我吃飯，想跟我聊聊合作的事情，發(fā)箍給我一下?！?p> 秦川馬上把發(fā)箍給她戴上。
楊甜甜邊洗臉，同時問：“對了，秦川，海棠街今天發(fā)生過沖突，你應(yīng)該聽說了吧？”
“都聽說了?！?p> “你不要去管，如果有老街坊打電話給你，全部推給我，”楊甜甜抬起頭，語氣有些嚴肅，接著說道：“在今天下午，我已經(jīng)接到兩個街坊的電話，要我看在大家多年鄰居的份上，去規(guī)劃局疏通打招呼，把流程給辦下來?！?p> “你怎么回他們的？”
“我說，規(guī)劃局有規(guī)章制度，不可能給幾十戶同時辦，但我可以想辦法，給大家弄三到五個名額，你們商量好后，把名單報過來?！?p> “三五個……”
秦川略一思索，就都懂了。
為了這些寶貴的名額，海棠街上免不了又有一番激烈爭奪，大伙兒誰都不肯放手，結(jié)果嘛，自然是一地雞毛，鄰里間本就緊張的關(guān)系，將再沒有機會緩和，那所謂的三五個名額，將永遠是張誘人的空頭支票。
而楊甜甜，她壓根不可能去規(guī)劃局爭取名額，因為完全沒這必要，她早就算準了人性，吃透了厚黑學的精髓……
想到這兒，秦川不禁暗自嘆息一聲。
楊甜甜的投資生意做的太大，他從來都插不進手，連提點意見都不夠資格，只能出于興趣，等事后去琢磨思考一番，借此揣摩她的經(jīng)商理念，比如現(xiàn)在的海棠街，甜甜明顯是在提前布局，而對那些經(jīng)常打交道的建工集團，她秉持的思路其實很簡單，既拉又打，維持各方均衡，讓鵬實從中獲取漁翁之利。
只不過，她處事的方法不但高深莫測，思路又太過超前，總叫秦川有種后知后覺的無力感，當他經(jīng)過一次次的恍然大悟后，都會對甜甜產(chǎn)生新的認識，她是一本翻不到盡頭的書，每一頁都精彩紛呈，令他深深著迷，欲罷不能。
……
兩個星期后的周末，楊甜甜與秦川搬離家屬院，一起住進了藍田花園。
在新家樓下的空曠地方，秦川放了幾串鞭炮，以慶祝喬遷，楊甜甜則提著一個大塑料袋，里面是一盒盒糖果巧克力，逐一分發(fā)給周圍路過的左鄰右舍。
鞭炮聲震耳欲聾，紅色紙屑伴著閃爍的火花隨風飛揚，秦川心里有喜悅，同時卻也明白，這兒不會是他永遠的家。
不少商圈與政界的知名人物都送來賀禮，五顏六色的禮盒擺滿了半個客廳，秦川好不容易才把一切收拾妥當，便給遠在澳洲的女兒打電話，告訴貝貝等回到紫田后，就能直接住進新家了，她的小房間足有三十平米，既寬敞，采光又好。
“爸爸，小南阿姨和陳爺爺帶我在海邊玩，你先把照片發(fā)給小南阿姨，晚上回奶奶家后，我再好好看一看，先別打擾我玩兒，拜拜，我最親愛的爸爸！”
貝貝不想聽他嘮叨，很快就把電話掛了。
“咱們的寶貝女兒，在澳洲都樂不思蜀了，我估計她快忘了還有親爹親媽……”秦川忍不住對楊甜甜抱怨。
今天天氣十分炎熱，楊甜甜額頭上滲出點點汗珠，她擦了擦汗，笑著說：“八月中旬我要回趟英國，給董事會匯報近期工作，然后從英國直接飛澳洲，到時候你也去澳洲，我們看望一下虹姨陳叔叔和小南，再一起接貝貝回家?！?p> “好。”
秦川答應(yīng)了，下個月的澳洲之行他必須去，不止是探親，更要把那個木盒子親手還給陳知南。
這時保姆來了，被楊甜甜帶著熟悉家里的環(huán)境，從今天起，這位姓朱的保姆就跟他們吃住在一起，負責照顧全家的飲食起居。
秦川端著手機，拍下不少新房子的照片后，他登陸郵箱，將照片一股腦兒全都發(fā)給了陳知南。
正要退出郵箱，收件箱里又蹦出一封新郵件。
發(fā)件時間是昨天晚上，而發(fā)件人，是盧葦！
心跳瞬間加速，他用微微顫抖的手指，小心翼翼點開郵件。
入眼是三張照片：南橋大學畢業(yè)證書，托?？荚嘇級成績單，還有哈佛商學院的錄取通知書。
剎那之間，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跟著便開始四溢泛濫，秦川用力捂緊嘴，嗓子眼里的陣陣嗚咽聲雖然凌亂，卻掩蓋不住他此時無法言說的激動心情。
窗外艷陽高照，如潮般的記憶引領(lǐng)著思緒，飄回到上一個炎炎夏季，去年今天的盧葦，還在胭脂山上瘋狂飆車，將生死懸于一線，而整整一年后，她已經(jīng)放下頑劣與浮躁，實現(xiàn)了最徹底的蛻變！
好樣的，小丫頭！
你絕對是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