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酒會(一)
這世界上,幸福的滋味都是一樣的甜,不幸的味道卻有千萬種,秦川曾在酸甜苦辣中走過幾遭,他知道湯潮的行為絕不是沖動,那只是為了追求所愛,最瘋狂和最絕望的掙扎。
湯潮肯定比誰都明白,如果他真的娶到了楊甜甜,從那一刻起,他就將變得一貧如洗,并成為整個家族的罪人,可秦川不能因此批判湯潮,那等于是在否定自己的過去,以及那些自己親身參與其中,卻又最終撕心裂肺的故事。
“在Ailsa眼中,這份聲明一文不值,她說我幼稚,錢明明是世界上最俗的東西,每天被人拿在手里,隨意地來回交易,卻又被太多人作為獲取愛情的籌碼,她說如果還想繼續(xù)維持我們的友誼,就別再提感情二字,否則,她就當沒我這個朋友……”
秦川搖了搖頭,可能是因為湯潮的坦誠,他竟然開始產生了同情與惻隱:“你這是撞鐵板上了,甜甜最討厭跟人在錢這方面糾纏不清,我都被她說過好幾次?!?p> “在她面前,我確實膚淺了,可是,我給她真心她不稀罕,那么除了拿出錢來表示誠意,我真的沒有別的東西可拿了,”湯潮收回那張聲明書,狠狠抽了兩口雪茄,然后靠在椅子上,良久無言。
雪茄在靜置中逐漸熄滅,秦川覺得,湯潮此時就是那一公分長的煙灰,他的世界應該是灰色的,在窗外夕陽照射下一寸一寸剝落。
嘆息一聲后,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湯潮繼續(xù)說:“在和你第一次見面的當天晚上,我發(fā)消息給Ailsa,大意是我珍惜我們的友誼,只可惜那時我喝過了酒,措辭不太恰當,讓她誤以為我高價買下那塊地,是夾雜了一些私人感情因素……結果第二天一早,Ailsa就把我叫到了她的辦公室,說生意就是生意,叫我別玩欲擒故縱那一套,她眼里容不得瑕疵?!?p> “后來呢?”
“她要跟我推翻合同,按照新的價格重新簽,我當然不肯,真這么做了,就等于我確實心里想法不純……我向她解釋,那條信息是我發(fā)的不對,請她原諒,她卻非常嚴肅地告訴我,這事情如果讓秦川知道了,會影響你們的感情,她有愛人有女兒,不容許任何緋聞纏身,更不能讓這種潛在的危機出現……見我不愿重簽合同,她就請我離開,然后在那天下午,她把錢捐給了省府市府。”
秦川不禁咋舌。
在甜甜大手筆撒錢的背后,還藏著這么個前因后果,她直接以鵬實的名義捐錢,沒有用品世的名義,更沒有兩家公司同時使用,歸根到底,是在撇清和湯潮的關系,雙方僅僅是商業(yè)合作,她絕不想跟湯潮同時坐在一起,接受省臺的專訪,以免傳出什么花邊新聞。
但她又愿意和盧葦打麻將,是在用行動告訴所有人,她心懷坦蕩,對盧葦沒有戒備心,同時與秦川的感情穩(wěn)定,過去那些風風雨雨,對她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一進一退,秦川便摸透了甜甜的心思。
甜甜在大氣中藏著細膩,背后卻是對家庭無比的深愛,再看著眼前孤獨落寞的湯潮,一時之間,秦川想不出什么合適的詞兒,可以用來安慰這個家伙。
湯潮錯在愛上了一個走在云端的女人,而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因為愛情,降落到了凡塵。
酒會開始前,楊甜甜去化妝間換衣服,并稍做打扮,當她出來后,一襲深色的華貴晚禮服,燈光映襯之下,肌膚晶瑩如玉,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擔得起傾國傾城的贊譽。
她才28歲,正處于一個女人美貌的巔峰期,秦川卻認為這個巔峰期會很長,因為她的美麗是全方位的,找不到任何一個死角,成熟、自信、優(yōu)雅,當這樣的女人出現在聚光燈下,沒有男人能不為之著迷。
“覺得好看嗎?”她手提著晚禮服下擺,在秦川面前轉了個圈。
“我老婆,沒話說,”秦川馬上豎起大拇指。
“艾馨幫我們拍張照,我要發(fā)給貝貝看看,”楊甜甜不方便攜帶手機,手機已經在剛才的化妝間里交給了艾馨。
摟著纖細有彈性的腰肢,聞著她身上迷人淡雅的香水味,當艾馨開始拍照時,秦川突然注意到,不遠處的湯潮已經轉身離去,在他走之前,深深望了楊甜甜最后一眼,是很用力又很絕望的一眼。
“秦先生,請看著鏡頭?!?p> “好?!?p> 拍好照片,湯潮早已消失在了屋外的黃昏之下。
秦川非常理解湯潮的心情,如果易地而處,怕是也沒有勇氣,繼續(xù)在這里停留下去,那種得不到任何回應的深愛,是會把人活活折磨死的,而當楊甜甜毫不猶豫就把十七億扔出去時,湯潮肯定明白,楊甜甜不想欠下他任何東西,連模棱兩可的那種都不行。
今天來到這里,湯潮只是為了再看一眼心上人,他已經看到了,便也是時候離開了,秦川猜他肯定找地方買醉去了,因為從某些方面來看,自己與湯潮真的是一類人,理性的表面下,藏著顆極度感性的心。
……
酒會開始,張清先上臺做了一番簡短的離別致辭,她同樣穿著晚禮服高跟鞋,與她平時慣有的硬朗風格截然不同,秦川默默看著她,這個女人原來也有風情的一面,但相比較起來,翹著二郎腿抽煙的模樣才更適合她。
然后,輪到楊甜甜上臺。
“各位領導,各位同行,各位朋友,晚上好,從七月起,我將正式接替清姐的工作,以裴氏財團執(zhí)行總裁的身份直接管理鵬實置業(yè),接下來的幾年,我會在紫田與大家共謀發(fā)展,希望我們在商場上能共同獲得建樹,在私底下,也能成為朋友……”
大約兩分鐘的發(fā)言,時間長短拿捏的剛剛好,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甚至沒有準備稿紙,全靠當場發(fā)揮,所有人一起為楊甜甜送上掌聲。
酒會的氣氛非常輕松,楊甜甜從始至終挽著秦川的手臂,與其他在場嘉賓交流,舉止十分優(yōu)雅大方得體,秦川不禁想到,甜甜在國外的幾年里,是否有專門接受過禮儀方面的學習?
應該是有的,以前的甜甜走路時偶爾會蹦蹦跳跳,可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到了,她的腳步變得更輕更柔,即使在家的時候,穿著塑料拖鞋都不會發(fā)出任何踢踏聲。
作為全場矚目的焦點,他不太能夠和甜甜交頭接耳,左手手臂被她輕輕勾著,這倒還好,右手由于長時間端著紅酒杯,已經開始逐漸感到酸麻。
“老公,再忍忍,過會兒我要去補個妝,你可以稍微休息會兒,吃點東西,”她輕聲說。
“沒事,忍得住,你兩只手不酸嗎?”
“不酸,有老師專門教過我這個,端著酒杯,在自家院子里走一下午,不能灑出來一滴。”
“可憐了我的老婆……”
片刻后,他們與盧國民杭麗在會場中央相遇。
盧國民的身側,站著盧葦。
仔細觀察一下能發(fā)現,盧葦是今晚在場所有人里,年紀最小的那個,出于禮節(jié),她也畫了精致的淡妝,上身是件繡有碎花紋的白色襯衫,下半身是藍色長裙,腳下踩著父輩們走過的路,左手胳膊上的那塊紋身被藏在了袖子里,就好似她從來就叫人捉摸不透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