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聊聊海棠街
盧葦打工的事就這么定下來了。
明天一早，由盧家的司機送來海棠街，她負責洗碗擦桌子打雜，直到晚上九點，再由司機接回家。
解決了小女兒的頭疼事，盧國民心情不錯，點上一支飯后煙，看了看面前錯落的街道，微笑著對秦川說：“短則兩年，長則三年，這條全市聞名的老街就將成為歷史，然后高樓廣廈平地而起，全部煥然一新！到那時候，我們金禾必定要參與建設(shè)招標，今天正好路過了，就實地走走逛逛吧。”
盧國民說著，甩給秦川一支煙：“陪盧叔抽一支，你是在這兒長大的，給我們講講海棠街吧。”
“謝謝盧叔，”秦川點起煙，想了想回道：“盧叔，杭姨，我在國外待了好幾年，剛回來沒多久，不如讓小苗來說吧，她對海棠街也是熟的不得了?！?p> “好，趙小苗你來說，”盧國民對趙小苗招了招手，要她過來。
趙小苗早就吃完了，但董事長總經(jīng)理不走，她不敢提前離開，聽到盧國民叫她，知道這是秦川在偷偷幫她，給她在兩位大領(lǐng)導面前有露臉的機會，馬上恭敬地走過去：“盧董請指示?！?p> “給咱們介紹一下海棠街?！?p> 清了清嗓子，順便整理好思路后，趙小苗說道：“盧董，杭總，海棠街全長將一點五公里，房屋都是老式平房，前后各條弄堂交錯復雜，外人到了這里，十有八九要兜的迷路，現(xiàn)在整條街上常住居民將近兩千戶，對于傳聞中的拆遷工程，大多數(shù)人是心生向往，翹首以盼的?！?p> “是為了能早日搬新家嗎？”
“盧董，這里雖然靠近市中心地段，但整片區(qū)域太老舊了，說它是城中村都不為過，時至今日，不少人家還在共用一個廚房，一個衛(wèi)生間，環(huán)境衛(wèi)生問題急需解決，可區(qū)里平時不怎么管這片兒，只想靠著拆遷來一勞永逸，所以很多居民都希望盡早動遷，住進新家?！?p> “包括他們嗎？”盧國民指著街道兩邊的各種小店。
那兒有雜貨鋪，餐飲店，書報攤，棋牌室，甚至澡堂等等，各家鋪子大小不一，生意有好有壞，但正是它們的存在，才凝結(jié)成了普通老百姓最真實的生活。
趙小苗如實反映：“不包括他們，這些不起眼的小店，很可能是一家子人收入的唯一來源，一旦海棠街被拆遷了，生計問題將立即擺在面前……像蒙哥的餛飩鋪，和我家里的小飯館，都是這樣子的，但我們?nèi)宋⒀暂p，左右不了局勢，就希望拆遷安置政策能友好一點，多給點補償費，還有就是，別讓我們搬太遠太偏僻就行?！?p> 望著面前昏黃黯淡的街燈，秦川不禁產(chǎn)生了一股焦慮。
要是未來某一天，餛飩鋪突然被拆了，蒙哥一家老小靠什么生活？
蒙哥瘸著條右腿，去外面當保安都沒人要，而且，他還得養(yǎng)活奶奶和女兒。
樂觀點，應(yīng)該沒那么糟，兄弟姐妹們不可能袖手旁觀，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一起縫縫補補，日子照樣能過下去。
趙小苗仍在敘述著海棠街的點點滴滴，她語言表述能力不錯，邏輯性挺強，說的內(nèi)容卻比較空泛和枯燥，但這真不能怪她，海棠街沒什么文化古跡，古時候沒有歷史名人，近代也沒有達官貴人，這里只有最平凡最寫實的生活，日出日落，柴米油鹽。
對于秦川來說，海棠街是永遠無法磨滅的情懷，可在盧國民和杭麗看來，這兒所有的一切，僅僅是個建設(shè)項目，能為集團帶來不錯的利潤，而當市里高層俯瞰這片土地時，又會把它看作是政績，是GDP，同后二者相比，情懷才是真正空泛到一文不值。
望著零零散散坐在街邊納涼的老人小孩，盧國民咳嗽一聲后說：“拆遷的事情，不用我們操心，我們只根據(jù)開發(fā)商的圖紙，負責后面的建造施工，我現(xiàn)在想的問題是，這么大一塊地，金禾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可以完全拿下它的建設(shè)招標……秦川，來聊聊你的看法?！?p> 秦川知道這是盧國民在考他，便說道：“我個人認為，哪怕推掉其他幾個工程，海棠街項目都必須全力以赴，如果做得好，對金禾來說是一次巨大的跨越和提升，同時，能讓金禾的牌子打的更響?！?p> 盧國民贊同地點頭：“秦川的觀點和我一樣，對于這樣的大工程，要厚積薄發(fā)，咱們可以慢慢準備起來了，等市里成立海棠街動遷工作小組，我們再走訪一下各家地產(chǎn)商，爭取拿下這一塊建設(shè)招標?！?p> 秦川小聲問道：“咱們金禾與各家地產(chǎn)商之間，關(guān)系還可以吧？”
杭理說道：“關(guān)系都不錯，這一點我們是有把握的，不過聽說，這次有新面孔參與進來，是一家海外財團，已經(jīng)在境內(nèi)注冊成立了地產(chǎn)公司，叫作鵬實置業(yè)，他們之前在外省做過兩個小項目，那地方不屬于金禾的勢力范圍，我們就沒有動同行的蛋糕，不過鵬實置業(yè)的總部就設(shè)在紫田，負責人卻長期不在公司，想上門拜訪都沒機會。”
秦川用心默默記下了鵬實置業(yè)這個名字。
五六個人就這樣站在路口，一直聊了二十來分鐘，但盧菁盧葦從始至終都沒有開過口，因為實在是插不上話。
這時，唐嘉韻從街的另一頭款款走來。
“秦川，小苗，盧菁盧葦，都在呢……啊，還有盧董杭總。”
“這位是？”盧國民問秦川。
“盧董，我是唐嘉韻，一個小商人，和幾個朋友一起做點生意，”她和盧國民杭麗握手后，又笑著說：“前年金禾建造的年華假日酒店，就是我和朋友一起出資的，現(xiàn)在生意還不錯，多虧了有金禾提供的高質(zhì)量工程建設(shè)做保障。”
杭麗和唐嘉韻互相交換了名片：“唐小姐是我們公司的貴客，歡迎有空來金禾坐坐。”
“好的，一定來?！?p> 秦川問她：“韻姐，東西帶了么？”
“這不送來了嘛，”唐嘉韻從手提包里拿出一把鑰匙，交到盧葦手里：“剛才秦川跟我說，你要來餛飩鋪打工，需要一個能睡午覺的清凈地方，就讓我把家里鑰匙給你，我住在海棠街58號，蒙哥的鋪子走過去不到一百米，下午餛飩鋪生意清淡的時候，你去我家休息吧，冰箱里吃的喝的，還有零食都隨便你拿了?！?p> 杭麗推辭道：“小唐，這怎么好意思。”
唐嘉韻笑了笑說：“杭總，沒關(guān)系的，我家里就我一個人，平時白天我都在外面，盧葦這樣一個女孩子，從早上六點忙到晚上九點肯定是不行的，下午得好好睡個午覺，蒙哥的鋪子里沒法休息，就讓她去我家好了?！?p> 盧葦很需要這個，收下鑰匙后，誠懇道謝：“唐大姐，謝謝你了?！?p> “把大字去掉，聽的我怪怪的，以后叫我小唐姐就行了，”唐嘉韻和眾人告別，攔下一輛出租車便走了。
盧國民問秦川：“這個小唐靠譜嗎？”
這次，盧菁終于開口了：“爸爸，她和秦川還有蒙賓，都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二十多年的兄弟姐妹了，絕對可靠。”
“那確實不錯，有機會替我謝謝她，”接著，盧國民鄭重地關(guān)照盧葦：“去人家家里，不許胡鬧，知道了？”
“爸爸，我知道了，”盧葦喏喏地應(yīng)著。
杭麗又說：“盧葦，本來是要關(guān)你禁閉的，現(xiàn)在秦川和盧菁替你求情，才給了你這個打工的機會，你要認真工作，絕不能闖禍惹事，否則罪加一等，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盧葦繼續(xù)啄著腦袋。
然后，她跟著爸媽坐車回家了，盧菁送秦川回南橋大學家屬院。
路上，秦川收到趙小苗的短信：“今天謝謝秦川大哥了?！?p> 小苗還真是玲瓏又懂事……他回了句“不用謝”后，想起來另一件事，馬上給江浩然發(fā)信息：“從明天起，盧葦在海棠街的蒙家餛飩鋪打工，你有空就去看看她?！?p> 江浩然很快回復：“真的嗎，我一定去?！?p> “去歸去，別打擾她做事?！?p> “嗯，我明白的?！?p> 放下手機，又行駛了一段路后，秦川才發(fā)現(xiàn)，盧菁自從上車后都沒怎么說話，其實從蔣俊家里出來后，她的情緒似乎一直不怎么樣。
秦川馬上猜出了盧菁的心思，便小心翼翼又忐忑地問道：“菁，還在想那張照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