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海棠街往事（四）
“等等，你有楊甜甜的照片嗎，給我瞧瞧！”盧葦忍不住問。
唐嘉韻微笑搖頭：“這個我還真不能給你看，免得你姐姐胡思亂想?！?p> 盧菁眼皮一沉，不置可否。
唐嘉韻喝了口水，悠悠地說：“自從法院開庭結(jié)束之后，秦川和虹姨的生活恢復了平靜，秦川開始把心思都花在中考上，甜甜和他是同一屆的，兩人每天在一起研究功課，最后都如愿考上了市重點，紫田七中……進入高中后，他們的學習成績都非常好，高二那年，秦川給甜甜寫了情書，甜甜很開心地收下了......”
盧菁抬手打斷：“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楊甜甜是很開心地收下的？”
“他們兩個人，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互相早就有好感了，即使秦川不寫情書，甜甜也會主動寫，去向秦川表白......甜甜和我都是女孩兒，她曾偷偷問過我，女孩子是不是可以主動給男生送情書？我問她，是給秦川嗎？她紅著臉反問，除了秦川，還能給誰……”
“他們背著父母老師，偷偷開始了早戀，但這兩個人都不簡單，學習成績還是保持的很好，后來高考的時候，一個考上了首都醫(yī)大，另一個也在名校浙大，”說到這里，唐嘉韻的語氣變得凝重了些許：“從這時起，他們開始了很辛苦的異地戀。”
盧菁的心情跟著沉了沉，盡管她已經(jīng)劇透到了最終結(jié)果。
“大學的功課很繁重，但擋不住相思之苦，秦川和甜甜除了學習，都在拼命打工賺錢，一個在快餐店做服務生，另一個給初中生做家教，賺來的錢，都換成了一張張通往對方城市的火車票，他們倆在大學前兩年里買的車票，加起來差不多有一本書的厚度?！?p> “我曾問過，你們這樣異地戀，有沒有覺得累？他們都說不累，只要能和喜歡的人見上一面，就不是累不累的問題，而是想不想......那時候，甜甜只要在電話里一聲咳嗽，或一個噴嚏，秦川都會買好藥，連夜坐火車給她送過去，他怕甜甜光顧著讀書和打工，把身體弄壞了，而甜甜積攢下來的打工錢，給秦川買了雙他一直想買又不敢買的籃球鞋，但這雙鞋子，我敢說，秦川一次都沒舍得穿過......”
盧葦哎呀一聲，提醒盧菁：“大姐，就是那雙鞋！”
盧菁點頭：“是的。”
“你們見過那雙鞋？”唐嘉韻十分好奇。
“秦川已經(jīng)把它扔了，”盧菁平靜地說，喝了口飲料，又皺著眉頭問：“他們讀大學了，已經(jīng)不用再偷偷摸摸了，那么父母知道這事兒嗎？”
“都知道了，其實整條海棠街的人都認為，秦川和甜甜早晚要結(jié)婚的，也包括他們的父母家人，不論各方面來說，他們都是非常合適的一對，所以，這段戀情一直發(fā)展地很順利，從沒有任何爭吵和不快……這多虧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很多事情都不用說出來，就能知道對方的想法，因為彼此真的太了解了，而且他們永遠都把對方放在心里的第一位……但誰都料不到，分手還是說來就來，把所有人都打了個猝不及防?！?p> “為什么分手？”盧菁立即追問。
這個問題的答案，她必須知道。
“那是六年前的五月，秦川正在首都醫(yī)大讀大三，他不準備繼續(xù)考研深造，而是通過招生考試，考上哈佛醫(yī)學院，兩個月后將出發(fā)去美國念書了，他當時是喜憂參半的心情，雖然考上了心儀的世界名校，但要和甜甜從異地戀變成更艱苦的異國戀，心里的矛盾可想而知......幾乎就在同時，甜甜家里也發(fā)生了大事，父母準備帶她去國外生活定居，還是一去不復返的那種......秦川這傻小子，當時還想堅持下去，但甜甜堅決分手，并要求秦川馬上忘掉她。”
“為什么要馬上忘掉？”盧葦問。
唐嘉韻嘆口氣，說道：“甜甜的做法看似殘忍絕情，她其實也是為秦川好，秦川要出國念書，讓他心無二慮地專心于功課，比什么都重要，另外甜甜很清楚，異國戀有多么艱難......”
盧菁的腦袋稍稍一斜，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異國戀很難嗎？只要互相喜歡，還是能想辦法在一起?！?p> “盧大小姐，你想的可真簡單，那不是異地戀，而是異國戀?。∧阆胂肟?，兩個人之間有時差，打電話發(fā)短信，對方都不能第一時間回復，時間久了，勢必產(chǎn)生心理波動，甚至引發(fā)不必要的誤會，影響到彼此的功課和學業(yè)，萬一不小心吵架了，鬧矛盾了，冷戰(zhàn)了，必須辦簽證，買機票，漂洋過海長途跋涉，才能彼此見上一面，由于間隔太遠，一年到頭都見不上幾回，這其中的滋味，很不好受的?！?p> “確實不好受......”盧菁默默點頭，其實在過去幾個月里，她就和秦川處于異國戀的狀態(tài)，對此完全理解并認同。
“盧菁，你再設身處地想一想，讓你和秦川相隔萬里，一年只見一兩次面，每次只有幾天，你肯嗎？”
“不肯！”盧菁脫口而出。
盧葦也是不停搖頭：“這太折磨人了。”
“所以說，他們?nèi)绻麍猿植环攀郑敲唇酉聛硪鎸Φ?，就是長期的心理折磨，你越是深愛對方，所受的相思之苦就越多，長此以往，誰能堅持下去？而且這時間也長的離譜，不是六個星期，也不是六個月，而是整整六年！當秦川最后被折磨地死去活來，學業(yè)也半途而廢，你叫深愛他的甜甜于心何忍呢？”
唐嘉韻用力抽一口煙，繼續(xù)說：“假如他們大難不死，熬到了秦川六年后畢業(yè)，可兩個人還是相隔半個地球，先不說這六年里會發(fā)生什么事，就說甜甜好了，她是不可能回國生活的，他們家在海棠街的老宅早就賣掉了，那么只剩一條路，就是秦川鐵了心，去國外找甜甜，和她結(jié)婚，但這不是說走就走的旅行，而是一場巨大的賭博?！?p> “首先，兩人的感情要非常穩(wěn)定，但是經(jīng)過這六年的異國戀，其中的曲折和坎坷，就已經(jīng)殺死了九成九的情侶，剩下的百分之一，也會死在雙方家庭上，他們的父母是否還像當初在國內(nèi)時那樣，繼續(xù)同意他們在一起？以甜甜出眾的自身形象，肯定有不少追求者，當秦川長期不在身邊陪伴，她能不能繼續(xù)保持初心？秦川是否會產(chǎn)生別的想法，或者猜忌？”
盧菁的眉頭越鎖越深。
唐嘉韻繼續(xù)慢悠悠地絮叨著：“在某些時候，甜甜比秦川想的更深遠，因為她真的很愛很愛秦川，她希望秦川能用心把書讀好，不被其他的事情分心，再加上以后要長久地天各一方，所以狠心提出分手......其實，甜甜嘴里說著分手，心里何嘗能放得下，但為了不讓兩人都受到折磨，她也只能這么做，最后背上絕情冷血的罵名?！?p> “當甜甜在電話里突然和秦川提出分手，秦川馬上連夜趕到浙大，但迎接他的只有一場大雨，甜甜早就辦好了退學手續(xù)，她為了避著秦川，偷偷躲到了外地。接下來，兩個人幾乎在同一時刻都重病一場，陪在秦川身邊的是蒙哥和阿俊，他們倆去浙大旁邊的醫(yī)院陪護，而我去了外地，陪著孤單一人的甜甜......”
“當時，蒙哥在電話里告訴我，秦川高燒不退，他發(fā)瘋一樣地要去找甜甜，但甜甜已經(jīng)關機了，他不知道她在哪里，只能蹲在浙大門口，冒著大雨，哭了整整一夜，不但把嗓子哭啞了，整個人也幾乎虛脫。而此時的甜甜，她在外地醫(yī)院的病房里，高燒四十度，血壓卻低的嚇人，一邊打著點滴，一邊鉆在我懷里，哭到昏天黑地，不斷喊著秦川的名字......我沒有夸張，當時甜甜的慘狀，我是親眼所見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