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面具
“秦先生你好，我是金禾集團的副總經理李程?！?p> 對方臉上帶著溫和的笑，進屋把果籃放在茶幾上：“聽說秦先生身體抱恙，我謹代表我個人來探視。”
“李副總，請坐，”秦川有些摸不著頭腦，金禾的副總怎么會過來？
接著，他猛然想起來了，前天傍晚在黑夜酒吧門口，蔣俊的領導正在陪一個大客戶，而這個大客戶，就是眼前的李程。
當時雖然隔得挺遠，秦川還是依稀記得李程的模樣。
李程在沙發(fā)坐下后說道：“秦先生和盧董杭總的大女兒談對象，我們金禾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我平時承蒙盧董杭總的關照，自然應該來看看秦先生。”
然后他問盧葦：“盧葦小姐應該認得我吧？”
“認得，你偶爾也會來我們家，”盧葦點頭，突然又問：“李副總，你怎么知道我姐夫在這里住院？”
李程笑著解釋：“這家醫(yī)院的副院長是我弟妹，前天晚上，杭總要我給弟妹打電話，盡快幫秦先生換個清靜的病房，所以我就知道這事了，本想昨天就來探望，但公司里事情太多，下班都很晚了，就今天一早趕過來，希望秦先生不要怪我。”
“不會，李副總客氣了，咱們素未謀面，您不但來看我，還給我換了個大套間，我也要多謝您......”秦川說著，就要給他去倒水。
“別別別，秦先生，真的不必，”李程趕忙沖到茶水機旁，搶著倒了兩杯水，分別放在秦川和盧葦面前，然后說道：“昨晚，我弟妹跟我通過電話，說秦先生只看了幾張片子和病歷，就替這兒的醫(yī)生解決了一個大問題，真是厲害……”
就這么點小事，傳的可真快……秦川心里腹誹，又和李程隨意地聊了幾句，李程就起身告辭：“我還要回公司去，杭總在早上十點召集我們開業(yè)務例會，不好意思先走了?！?p> 他來去匆匆，坐了只不到五分鐘。
“這探視時間還真是短的離譜，”等李程走后，盧葦哼哼一句，找剪刀拆開果籃，伸手往籃子底下一掏，變戲法似的摸出一個信封。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她撕開信封，里面是兩張面值一千的超市購物卡。
秦川輕輕搖頭：“盧葦，這個要不要退回去？”
盧葦把購物卡往桌上一丟，很隨意地說道：“姐夫，這點東西不值幾個錢，真要退回去，沒的給人看笑話，咱們金禾從不虧待下屬員工，每年的工資獎金從不少他們一分，像李程這樣的集團高層，家里都是兩套別墅四輛豪車打底，這兩千塊購物卡，對他來說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你現在是金禾的女婿，說不定未來的集團董事長還是你老婆，沒必要和自己人搞的那么生分，就留著吧！”
秦川對她有點刮目相看，小丫頭的這段話，聽起來還真有道理，而且其中信息量也不少。
但下一秒，他就覺得不對勁了：“什么叫董事長是我老婆？”
“你是不是傻？萬一大姐她愿意接手金禾，她不就成董事長了么？”
秦川不禁笑了：“你個小丫頭，還在想這種天方夜譚的事，你姐晉升做警局局長還差不多，她自己都說了，不可能去從商的。”
盧葦朝他翻個白眼：“姐夫，先不跟你扯這些有的沒的，我再告訴你吧，今天還會有金禾的人來看你，人數至少不低于五個，你還能收到不少購物卡，另外，就是那個李程挺精的，他早就知道你住院了，但我敢肯定一點，他是第一個來探望你的金禾高層，別人都沒來過，他必須等自己來了以后，再私底下通知其他集團高層，因為這樣，你才能把第一個上門的他記得更牢?！?p> “就這點小事，至于么？”
“當然至于！坐到他們這樣的位置，每一步路都是精打細算好的?！?p> 秦川還在細細琢磨著，盧葦又笑嘻嘻地說：“再說回你自己好了，你是做醫(yī)生的，要經常給病人動手術對吧？到時候紅包準少不了，哪種絕對不能拿，哪種可拿可不拿，哪種不得不拿，你一定要分清楚，不懂的話就來問問我，你畢業(yè)的哈佛醫(yī)學院雖然是世界名校，但這種知識，怕是再高級的象牙塔，都不會教給你的吧？”
秦川有點吃不準她的路數：“這種話，你從哪里學來的？”
“爺爺那里呀，我最初聽起來還認為挺好玩的，跟猜謎一樣，但細細想一想，真的要自己陷入其中，就覺得這種爾虞我詐很討厭，好像戴著面具，遇到不同的人，就不得不換一張，我的包不大，裝不下那么多面具，只想裝些我喜歡的東西?！?p> 她翻開背包，拿出一袋零食，塞進嘴里慢慢嚼著，又問道：“姐夫，你要不要來點兒？”
“不用，謝謝?！?p> 秦川突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他覺得盧葦很可憐，明明是個愛玩愛鬧的小女孩兒，卻不得不接受家里為她設定好的人生安排，去掌管一家巨型集團企業(yè)，而且還要每時每刻戴著面具，因為那時候的她，可以不化妝不打扮，但一定要戴面具才能見人。
不合適的面具戴在臉上，累的不只是臉，還有心。
而自己何嘗不是這樣呢？等開始工作后，勢必也有需要面具的時候。
他不禁開始懷念，在象牙塔里的那段無爭歲月……
沒一會兒后，羅虹來了，見到兒子要給盧葦補課，頓時興致勃勃：“盧葦，讓你秦川哥去休息，我來給你上課吧?！?p> “羅教授......您親自給我補課呀，”盧葦眨了幾下眼睛，接著連連搖手：“這可使不得，萬一我沒學好，還不是丟您的面子嘛！”
羅虹笑著說：“那你用心好好學，就行了?！?p> 秦川在旁邊瞧的明明白白，媽媽離開課堂兩年多了，遇到盧葦這個南橋大學的學生，一時手癢，就忍不住想重溫當年的感覺，于是說道：“盧葦你要知道，南橋大學經濟系有好幾個博士生，全都是我媽帶出來的，有這種機會，你可得好好珍惜才對。”
“可是......”盧葦吞吞吐吐，又找不出能反對的理由。
正說著，外面有人敲門。
一個身穿灰色女士西裝，戴眼鏡的女人站在門口：“請問，秦川先生是在這里嗎？”
“羅教授，今天咱們是沒法補課了，像這樣的訪客，估計后面還有好幾撥呢，”盧葦朝著羅虹笑一笑，又介紹道：“這位是咱們金禾集團人力資源部的何總監(jiān)?！?p> “二小姐，您也在呀？”何總監(jiān)有點吃驚。
“我就是來串門兒的！何總監(jiān)，羅教授，姐夫，你們聊，”盧葦樂呵呵地準備出門，突然又折了回來，湊到秦川耳邊，低聲說：“如果有人問起來，就說我今天看書滿三個小時了，你懂的哦，不許出賣我！”
秦川問她：“那你的統(tǒng)計學準備怎么辦？”
“等你出院之后，我再來找你補課唄，今天就讓我再輕松一天！”
她踩著踏踏作響的人字拖，哼著小曲，施施然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