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重歸鏡湖（結(jié)局）

　　譚鏡瑞不記得那一天他和霍維、林煙雨帶著許懷鳳是怎么走出鳳凰冰沼的——由于星瑤犧牲了自己的生命釋放了月神之劍的劍影，他們四人并沒有被許平天的死靈幽魂吞噬，成為了最后的幸存者。

　　南門斷橋被程玄翼殺死，劉煙風(fēng)為了斷后壯烈戰(zhàn)死，霍羽靈掉入了熾熱的熔巖，許平天與死神和星瑤同歸于盡……不到半個(gè)月的時(shí)間，這些人一個(gè)個(gè)離譚鏡瑞遠(yuǎn)去了……他開始思考自己活著的意義，卻再也沒有之前的那一種頑強(qiáng)了，而是幾乎走到了死亡的邊緣。

　　星瑤就是月神之劍的傳人——譚鏡瑞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雖然他隱隱約約猜到了一些星瑤與七圣劍的聯(lián)系，但是并沒有想到結(jié)局竟然是這樣的——他的妻子和師弟最終同歸于盡了。

　　譚鏡瑞想了結(jié)自己的生命，但是他想起了劉煙風(fēng)臨終的遺言，還有自己的女兒和侄子。

　　而且世界上他最親近的人還活著。

　　譚鏡瑞帶著女兒、許懷鳳和劉煙風(fēng)的兒子劉宇榮回到了鏡湖。

　　他還想見蘇鬼谷一面，因?yàn)樗宄Ｏ碌膬蓚€(gè)秘密，包括星瑤的母親是誰，以及墜落懸崖的那一天到底是不是師父救了自己。

　　正月鏡湖上微微飄落的雪花，迎面吹來的西風(fēng)……一切都是那么令譚鏡瑞熟悉——終于回到了故鄉(xiāng)。

　　他左手抱著女兒譚星韻，右手抱著侄子許懷鳳，劉宇榮跟在他的身后。

　　“先去吃點(diǎn)東西吧，吃飽了再去鏡湖山見你的祖師爺?！弊T鏡瑞對劉宇榮說道。

　　他在街上隨便找了一家酒館，挑了一張桌子坐下，然后周圍人的目光就全部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劍圣？真的是劍圣嗎？”

　　“他是譚鏡瑞！我認(rèn)識他，就是傳說中蘇老先生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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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鏡瑞十分無奈：“現(xiàn)在吃個(gè)飯都要被認(rèn)出來，本來還想低調(diào)一點(diǎn)的。”

　　他花了整整一盞茶的時(shí)間，才成功搞定這些狂熱的崇拜者，都不敢在酒館里吃飯，打包了之后讓劉宇榮抱起了年幼的許懷鳳，自己右手夾著午飯，拉著劉宇榮的左手，直接使開輕功就溜走了，讓眾人望塵莫及。

　　“嗨，這些人真是難纏?！眲⒂顦s嘆了一口氣，“師父，鏡湖山在哪里??？”

　　譚鏡瑞一邊疾速前行，一邊回答道：“就在鏡湖的西邊，離這里不過是三里路。”

　　劉宇榮“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譚鏡瑞內(nèi)功深厚，連續(xù)飛奔了三里路大氣都不帶喘一口，終于四人到達(dá)了鏡湖山的山腳下。

　　幾人沒有立馬就上山，而是在山腳下先取出午餐吃了起來。

　　譚鏡瑞把從酒館買來的粥喂給兩個(gè)孩子吃，而劉宇榮自顧自地在一邊解決。

　　等到四人都吃得差不多了，譚鏡瑞就站起來拍了拍袍子。

　　“師父，大師哥怎么樣？”劉宇榮看著許懷鳳問道。

　　雖然他比許懷鳳大七歲左右，但是按照先入門為大的江湖規(guī)矩，還是得稱呼許懷鳳為師哥。

　　“懷鳳最近好了不少，不過他身體里的死神氣息還沒有散去?！弊T鏡瑞憂心忡忡地說，“我還是希望能夠治好的，千萬不能讓他被死神控制，不然我是怎么也對不起師弟了?！?p>　　“師父，師哥為什么會(huì)被死神附身？”劉宇榮問道，“不是說死神的神識存在于死神之劍當(dāng)中嗎？怎么又轉(zhuǎn)移到了他身上？”

　　譚鏡瑞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那一天在鳳凰火山上，你師娘和你師叔同歸于盡，我想死神的一部分神識被沖擊之后，附身到了懷鳳身上?！?p>　　“那為什么不是其他人呢？”劉宇榮又問。

　　“我想，懷鳳是平天的兒子，他們倆和死神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實(shí)在太密切了，說不定……說不定懷鳳比平天還契合死神之劍，但是由于他的力量實(shí)在太弱小了，死神不可能講他的所有神識轉(zhuǎn)移到懷鳳身上，所以情況并不是很嚴(yán)重?！弊T鏡瑞說道。

　　“希望死神再也不要回來?！眲⒂顦s暗暗祈禱。

　　“唉，但愿吧。”譚鏡瑞重重嘆了口氣，“懷鳳真是一個(gè)苦命的孩子，還沒長大就父母雙亡，還要遭受死神神識的折磨……唉?！?p>　　許懷鳳的臉上，隱隱透出一層黑氣。

　　兩人沉默了許久，只剩下兩個(gè)孩子在含混不清地說些什么。

　　“祖師爺就住在半山腰的小木屋里，我們一起上去?！弊T鏡瑞對劉宇榮說。

　　“那師父，我們以后住在哪里？”劉宇榮問道。

　　“呃……好問題，可以在山頂再建幾所房子?！弊T鏡瑞回答。

　　他帶著三個(gè)孩子快步上山。當(dāng)視野中出現(xiàn)那一座建立在竹林之中的簡陋的小木屋時(shí)，譚鏡瑞的眼眶濕潤了——這兩年在他身上發(fā)生了多少悲歡離合，而鏡湖山——他的故鄉(xiāng)，還是如同從前。

　　“師父！師父！”譚鏡瑞強(qiáng)行忍住眼淚，大聲叫道。

　　長時(shí)間沒有回答。

　　“難道師父不在？”他心想，于是又呼喝了一遍。

　　忽然，身后一陣風(fēng)吹過，使他的長袍微微飄動(dòng)。

　　“鏡瑞，你回來了?！?p>　　一個(gè)蒼老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

　　譚鏡瑞一回頭，一個(gè)老人站在自己的身后，穿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的青色袍子，長長的白發(fā)遮住了他的額頭，他輕輕摸了摸蒼白的胡須，慈和地看著譚鏡瑞。

　　這個(gè)老人看上去是那么的平庸，但只要知道他大名的人都明白——他是鬼谷劍神。

　　“師父！”譚鏡瑞再也忍不住，此刻哭得像一個(gè)孩子，與蘇鬼谷擁抱了一下。

　　“師父，師弟他……師弟他……”譚鏡瑞抽抽噎噎地說道。

　　“我都知道了，鏡瑞。”蘇鬼谷平靜地說。

　　譚鏡瑞感覺自己的情緒忽然噴發(fā)，又哭了好久，這才停了下來。

　　“鏡瑞，我知道你這幾年經(jīng)歷了很多——你成長了?！碧K鬼谷緩緩說，“已經(jīng)不再是當(dāng)年那個(gè)懵懂的少年了。你在西域的所作所為我全部都知道，唉，這就是人世啊?！?p>　　“師父，你怎么知道我在西域干了些什么？”譚鏡瑞好奇地問道。

　　“鏡瑞啊，這個(gè)秘密我瞞著你們二十多年，現(xiàn)在也是時(shí)候告訴你了。”

　　蘇鬼谷微微笑了笑，眉心處忽然打開了一直淡綠色的豎眼。

　　“這是……？！”譚鏡瑞吃了一大驚。

　　“自然之眼。它可以幫助我洞悉世間的一切，所以我才能夠看到那天掉下懸崖后你沒有死，然后給平天回信告知他?！碧K鬼谷說道，“自然之眼關(guān)乎我最大的秘密，因此一直向你們隱瞞著?！?p>　　“所以那一天，救我的就是星瑤？”譚鏡瑞問道。

　　“沒錯(cuò)?？赡苣銜?huì)猜測是我救了你，但是你的妻子也是圣劍的傳人，就是她救了你，而我通過自然之眼看到了一切，這才會(huì)造成你的誤解?！?p>　　“唉，月神，月神之劍，其實(shí)我早就應(yīng)該猜到?！弊T鏡瑞嘆了口氣。

　　“這不怪你，星瑤的母親就是上一輩月神之劍的傳人，我是她的故交好友?！敝v到這里，蘇鬼谷眼神一變，“他們母女一直竭力隱瞞著這個(gè)秘密，也無怪你看不出來?！?p>　　沉默，長久的沉默。

　　“去鏡湖走走？這里太悶了——我已經(jīng)幾十年沒有下去了。”蘇鬼谷笑了笑。

　　“真的嗎？”譚鏡瑞說，“你不在開玩笑吧，師父？”

　　“沒有。”蘇鬼谷簡單地回答，隨即快步下山。

　　譚鏡瑞趕快帶著三個(gè)孩子跟上。

　　來到無人的鏡湖西岸，蘇鬼谷深深吸了一口鏡湖的空氣，似乎陶醉其中。

　　“你也看到了，這個(gè)世界就是這樣的——只有永遠(yuǎn)的利益存在——在這點(diǎn)上我承認(rèn)我的老對手死神的觀點(diǎn)很正確?！碧K鬼谷嘆了口氣說，“這世間的爾虞我詐看的多了，也漸漸厭惡了。”

　　譚鏡瑞一驚：“師父這是要干什么？”

　　“我一直在等，等你的自然之力達(dá)到最高的境界，就可以接替我了?！碧K鬼谷看著他的眼睛。

　　譚鏡瑞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把淡綠色氣息環(huán)繞的長劍——但是還未出鞘。

　　同樣，劍柄上有九顆淡綠色的星。

　　“這……自然神之劍？”譚鏡瑞只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蘇鬼谷手指一撥，自然神之劍連同劍鞘就輕輕落入譚鏡瑞雙手中。

　　“師父……我不能——”

　　蘇鬼谷笑著打斷了他，說道：“來到世界上也一百多年了，啊，還是很懷念當(dāng)年的生活啊，我要回去了。”

　　“師父，你在說什么??？”譚鏡瑞十分摸不到頭腦。

　　“照顧好這三個(gè)孩子?！碧K鬼谷不經(jīng)意地說，“還有，拔出自然神之劍之后，你就成為了他的主人了——答應(yīng)我最后一件事，一定要傳承自然神的意志，不能讓它湮滅，好嗎？”

　　他的眼中微微含淚。

　　“師父，懷鳳怎么辦——我救不了他，我的自然之力沒法對抗那么強(qiáng)大的死神神識，這樣下去他遲早會(huì)被反噬而死的！”譚鏡瑞大聲說道。

　　“唉，他被死神附身，我也沒有辦法……這是肯定治不好了。”蘇鬼谷搖搖頭。

　　“啊？！你也沒辦法嗎師父？”

　　“我們只能希望，你可以暫時(shí)抑制住懷鳳體內(nèi)的死神力量?！碧K鬼谷嘆了口氣，“這就需要你接受自然神之劍的傳承了?！?p>　　“你是說永遠(yuǎn)不能治好嗎，師父？”譚鏡瑞急忙問。

　　“是的?！碧K鬼谷簡單地說，“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能夠徹底駕馭死神的力量?！?p>　　譚鏡瑞怔住了。

　　“那還不如死去?！彼а狼旋X地說，“死神……死神……我不希望他重蹈師弟的覆轍了?！?p>　　“記住，世間萬物并沒有徹底的善惡之分，死神或許也有善良的一面?！碧K鬼谷微微笑了笑。

　　“這……”譚鏡瑞不可思議地?fù)u搖頭。

　　“好了，鏡瑞，你可能會(huì)產(chǎn)生一個(gè)疑問——為什么我有那么強(qiáng)大的自然之眼——那很正常，因?yàn)槲移鋵?shí)本來就不是人。當(dāng)年你的祖師爺坐在我身下修煉，我也漸漸有了意志，他臨終前將自然神之劍強(qiáng)大的力量注入了我的身體，我于是有了肉體——現(xiàn)在我把它傳給你了，所以，再見。”

　　“師父！師父！”譚鏡瑞瞠目結(jié)舌，“你是……”

　　“記住，我是鏡湖旁的三石樹，第三塊石頭就是我的自然之眼——我會(huì)一直陪著你的?！碧K鬼谷向他一揮手，“如果你想的話，可以經(jīng)常來看看我，甚至坐在我身下練功……好了，不多說了，很高興能和你們一起生活十幾年……再見?！?p>　　他的身影漸漸暗淡了下來，仿佛要和空氣融為一體，忽然又一怔。

　　“啊，我還有最后一點(diǎn)話沒跟你說——其實(shí)我本來不應(yīng)該和你說的，但是……好吧——星瑤還活著。”

　　譚鏡瑞一下子呆住了，想念妻子的情緒一瞬間狂涌而出。

　　“她真的還活著？師父不在騙我吧？”

　　“師父，師父！她在哪里？”他大聲追問道。

　　“祖師爺，您就告訴我們師娘在哪里吧！”劉宇榮忽然跪下說道。

　　“起來，宇榮?！碧K鬼谷心平氣和地說，“你師娘的確還活著，不過其他的我也無可奉告?！?p>　　劉宇榮沒有動(dòng)，而是含著眼淚看著他。

　　蘇鬼谷的身體已經(jīng)快看不出來了，他最后留下了一句話：

　　“我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她的母親，不泄露這其中的秘密——你要自己追尋?！?p>　　“師父！師父！我求求你了！告訴我她在哪里！”譚鏡瑞的聲音劇烈地顫抖。

　　蘇鬼谷搖了搖頭，淡淡笑了笑。

　　他消失了。

　　一棵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瞬間出現(xiàn)在面前，樹的根部環(huán)繞著三塊光滑的石頭。

　　這就是三石樹。

　　三石樹搖晃了一下樹枝，似乎是蘇鬼谷在和譚鏡瑞做最后的告別。

　　“師父，再見了?！弊T鏡瑞跪倒在了樹下，重重磕了三個(gè)頭。

　　為了星瑤，為了侄子、女兒、弟子……他必須活下去?！?p>　　就像星瑤最后所說，這個(gè)世界需要他。

　　譚鏡瑞依然質(zhì)疑師父所說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底是不是師父僅僅為了安慰自己，讓自己不再悲痛的謊言，但是這十幾年師父為了自己付出了這么多，自己必須相信他一次。

　　片刻之后，譚鏡瑞深吸一口氣，拔出了自然神之劍。

　　從那一刻開始，譚鏡瑞自號“三石”，后來為了尋找妻子而走遍了整個(gè)世界，無人能敵——那就是天下聞名的“三石劍圣”。

　?。ū緯?。二十二年后譚鏡瑞究竟能不能與星瑤重逢？許懷鳳與死神又會(huì)發(fā)生什么故事？“鏡湖六子”的傳奇即將展現(xiàn)，七柄圣劍將全部登場！詳情關(guān)注第二部《七圣傳人》，2022年7月1日晚17:30，盛夏熱血?dú)w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