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過后。
走在最前頭的查莫斯突然停頓,回頭說道:
“到了,族墓就在前面。”
四人踏入墓園,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寬敞的空地,空地上大小點綴著鑲嵌入墓土的落葉,同時還能看到前天警方與審查員搜查時留下的散亂鞋印,不過這些鞋印由于雨的原因輪廓早已模糊不清。
周邊人工制造的鐵柵欄將空地與周圍自然生長的灌木蕨類分隔開來,一處護欄內(nèi)邊灰黃落葉堆積成膝蓋高的小山,那是前天眾人搜查墓地的時候,順便清理的落葉。
而在寬敞的黑色墓土之上依次有著一排排的大理石墓碑,古樸而沉重,并無奢華之意。
周圍的密集林木在柵欄外肆意生長,林冠蔭蔽了天空,僅在眾人的頭頂匯聚成一小塊灰色天幕,只有那里才有陽光能夠徑直照射下來,這讓亞克里恩想到‘井底之蛙’一詞。
墓園特有的僵硬氣氛,配合最近那怪誕離奇的恐怖案件,一種壓抑的氛圍逼迫在人心頭。
若是普通人,大概不愿在這里多待哪怕一分鐘。
而那兩位監(jiān)視墓園的一男一女兩位警員,在看到眾人的到來之后,立即迎了上來,他們臉上的繃直線條也暫且舒展開來,看來眾人的到來總算是將他們從這壓抑的氣氛中拉扯出來。
“謝天謝地,你們終于來了!”那位名叫歐克曼的男警員率先向前走來。
而后面那位體格結(jié)實的中年女警擦拭著臉上的雨痕,向著來者點頭示意,不過她仍然站在那里沒有靠近眾人,依舊站在墓碑之前那遭到破壞的墓土旁。
隨著距離的縮短,亞克里恩的目光隨之鎖定在她的腳旁一塊墓土,或是說那未知者挖掘留下的痕跡——中間有著半米深的不規(guī)律小坑,而原本填充那里的黑色墓土被拋到坑洞的旁邊堆積起來。
“嘿!歐克曼,剛才那段時間沒出現(xiàn)意外吧?”查莫斯熟絡(luò)地向著歐克曼打招呼。
“自然是沒有,我和繆勒兩人一直監(jiān)視著這里,期間沒有出現(xiàn)什么亂子?!睔W克曼掃視了一眼墓園周遭,心里或多或少還是有些不放心。
“那么你們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亞克里恩問向二人。
“有的!有的,”歐克曼邊說領(lǐng)著眾人,向著從右邊數(shù)起第三塊墓碑靠近。
他突兀地回頭補充一句:
“啊,對了,請你們盡量跟在我后面,免得破壞嫌疑人可能留下的鞋印?!?p> 走近墓碑之后,他接著對著那位名為繆勒的女警說道:
“啊,繆勒你自己來說吧?!?p> 繆勒點頭,接著語氣鏗鏘地往下說道:
“先生、女士,我發(fā)現(xiàn)了一處線索,可以肯定這處痕跡一定是人為的!看這里?!?p> 她蹲下來,指著那有些積水、凹凸不平的漏斗型泥坑,細致地來說,是指著坑壁的一處痕跡。
那是肉眼清晰可見的痕跡——人的手印。
五截長短不一的指印以及手掌在土面上的留痕很醒目。
她又指出了其他幾處不太完整掌印、指印。
“確實這樣只能是人為痕跡?!眮喛死锒鞅砻婵隙怂挠^點,但內(nèi)心仍然有些猜疑。
畢竟在這世界暗面里,擁有五指與手掌的生物,并不能完全稱之為“人”。
“周遭有沒有看到比較特殊的腳印?”希安菲爾德目光掃射著四周地面。
而那坑坑洼洼的泥面上偶然能夠看到幾處雜亂無章的不清晰鞋印,她想即使有人在此處留下腳印,估計也很可能一同混淆消解在那泥濘之中,早已無法辨認。
“沒有,”繆勒搖了搖頭,“至少我沒有看見特別矚目的腳印,而其余的鞋印大多混淆不清,想來是沒有什么意義?!?p> 她抬頭看向那林間天幕,對著那薄紗雨幕說道:
“更何況這小雨或多或少破壞了這些鞋印,所以想識別一處清晰的鞋印我看是難上加難?!?p> “等等,你們帶著鏟子是……”歐克曼這會兒才突兀地發(fā)覺到那兩位警員連同那位特工手里各自拿著一把鏟子。
“對,我們要檢查棺材是否有問題。”亞克里恩皺眉看著那隔絕生死的墓土。
“真神在上……”歐克曼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神情復(fù)雜地看向那塊墓土。
“唔,鏟子給你。”亞克里恩如此說著,把鏟子遞給了滿臉茫然的歐克曼。
“???”從歐克曼那一臉糾結(jié)的面容來看,他很明顯不想做這種事情,不過他最后還是沒有拒絕。
他瞥了眼那可疑的挖掘痕跡,說到底,里奧·卡斯里安的棺材到底還在不在下面,棺材有沒有遭到破壞,這是可疑的問題。
“兇手干出這種事情,一定有什么原因……”歐克曼轉(zhuǎn)而如此想著。
破案的線索興許就埋在六尺之下,這一段跨越生死的距離。
——
三人負責(zé)挖墳,而剩下的人自然不能單單站在旁邊看著。
亞克里恩和繆勒對著卡斯里安族墓進行檢查,而希安菲爾德對著墓地周邊進行探查。
七八分鐘后,搜查三人大體上是將墓園以及周邊地帶搜了一遍。
墓碑沒有什么問題,墓土也沒有什么問題,此外更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奇怪的痕跡。
亞克里恩還特地繞著墓園柵欄走了一遭,往里外探看,最后沒看到什么特異的地方。
但他們并非一無所獲。
期間亞克里恩再度檢查了一下那幾位讓他在意之人的墓碑。
首先勒克文·卡斯里安的碑文是這樣的——最上面刻著墓主的名字“勒克文·卡斯里安”。
第二條刻著“生于公歷年九年十月六號,于公歷年七十六年七月八號在此長眠,享年六十七歲”。
第三條刻著“在這里沉眠著卡斯里安家族的第二代家主,沉眠著一位聰慧的商人,一位有名望的貴族,更沉眠著一位慈愛的父親”。
而第四、第五條銘文最讓他覺得有點意思:
“死亡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而兩條道路于我面前延展,一條通往死亡,一條通往新生?!?p> “但我最后明白,自此至終,道路僅有一條?!?p> “自此至終,道路僅有一條……嗎?”亞克里恩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這句話。
這兩條別有深意、似是而非的話在三天前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過他在回去的時候就拋之腦后,沒有細究,畢竟這句話也與現(xiàn)在發(fā)生的諸類怪事毫不相干。
而勒克文墓碑左側(cè)第二位墓碑是他妻子“麗斯蘭菲·卡斯里安”的墓碑,讓亞克里恩有些在意的是,她是二十九年前就已經(jīng)去世了,略微心算一下,也就是她三十二歲就死了。
不過墓碑上沒有刻明死因。
“怎么感覺這一家人都意外地短命啊……”亞克里恩開始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勒克文死于意外跌倒,里奧死于意外溺亡,福克斯的妻子葉莉卡死于疫病,勒克文的妻子同樣死得很早。
以上這些人都死于短命。
是巧合嗎?
他不太清楚……
由于墓碑是按照死亡時間排列的,因此里奧·卡斯里安的墓碑在他父母墓碑之間。
他接著往回走向里奧·卡斯里安的墓碑。
而里奧的墓碑碑文是這樣的:
最上面刻著名字“里奧·卡斯里安”。
第二條刻著“生于公歷年四十年三月七號,于公歷年五十五年七月八號不幸英年早逝,享年十五歲”。
第三條刻著“這里沉眠著一位意氣風(fēng)發(fā),氣勢昂揚的有能青年”。
第四條“愿吾兒的靈魂能夠在此得享安息——一位失職的父親”。
看起來都沒有什么問題,當(dāng)時的勒克文,對于不幸身亡的里奧,應(yīng)該是于心有愧,最后那句話,應(yīng)該是勒克文加上去的。
亞克里恩如此推測著。
“等等……”他突兀地注意到奇怪的一點,那是前三天自己忽略掉的細節(jié)。
勒克文·卡斯里安,是在公歷年七十六年七月八號,意外跌倒而亡。
而里奧·卡斯里安是在公歷年五十五七月八號溺水而亡。
父子二人……
都是在同月同日里死于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