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肉眼凡胎的俗人看不見
終于,也算是了解很多內(nèi)容。
第一,我身上可能有余毒未解,兩年后可能會發(fā)作;第二,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掉下墻頭摔壞了腦子;第三,靜心師父討厭肖不修,討厭染九,是皇后的迷妹;第四,隅月庵被燒死的二十三具尸體是附近墳?zāi)估锿诔鰜淼?,師父們都沒有死;第五,大家都在找寰宇帝國的寶藏……大致總結(jié)了一下,我心里也就有數(shù)了。
面對這樣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我一直不知道要怎么處理和自處,現(xiàn)在也算是順明白了。但實際上還有一個非常巨大的疑問:我從隅月庵出走后,為什么是被李山找到,并且送到宮里的?難道皇后不知道么?皇上也不知道么?
所以,這些事情還是不能串起來,并且還缺失了關(guān)鍵的人物。
我又推開了曹顯,坐在了大椅子里,然后抹了抹臉上有的沒的眼淚,沖著他們說道:“行了,就這樣吧。爹爹,你去找寶藏吧,兩年為期,不管找得到,找不到,都回來接我。師父,你繼續(xù)糾結(jié)去吧,雖然隅月庵沒有殺人,但是這等辱尸的事情,你們還是多念念經(jīng)吧。反正我也不跟你走,你要是想明著暗著保護(hù)我,我也不管了。反正別總窺探我就好了,也別給我扔小石頭了?!?p> 這兩個人聽了我的話,還真的思索起來,一時也不說話了。
我看了一眼肖不修,他那張好看的臉已經(jīng)浸染在黑夜里,看不清楚。我伸手把油燈拿了過來遞給他,“肖大人,天色也不早了,您回去睡覺吧。明早咱們還要把這個百萬銀兩失竊案查一查呢。”
肖不修接過了油燈,也是看著我,沒說話。
“我要睡覺了。我可能有余毒作祟,我很困了?!蔽疑钌詈粑艘幌?,然后打了個哈欠表示自己是真的很困了。“那你們要不走,我也不管了,反正我要睡一下了,這一整天都快累死我了?!?p> 這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肖不修第一個走了出去。曹顯和靜心師父才跟著走了出去,帶上了房門。我的小世界終于安靜了下來,我脫了鞋,躺倒在床上,蓋上了被子,呼吸平穩(wěn),不慌不忙。因為他們肯定還在傾聽著我的呼吸聲,不會走遠(yuǎn)的,至少現(xiàn)在不會。
我一開始真的想吃個助眠的藥丸子,但是又覺得萬一吃了有副作用也挺不好的?,F(xiàn)在這個局面已經(jīng)越發(fā)復(fù)雜起來,我一定要保持清醒,研究出一條出路來。如果說,兩年為期,我也可以的。
半個時辰后,我已經(jīng)很困了,但腦子里還在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忽然聽到屋頂有動靜,想著難不成是影子睡在了上面?但這個房間的橫梁也是一眼就能看見的,如果上面藏個人,我是能夠發(fā)現(xiàn)的。
這聲音悉悉索索的,不像是人的聲音。難道是老鼠?
我大著膽子翻身坐了起來,在黑暗中看向了屋頂橫梁,但就我這個視力,基本上是什么都看不到的。站起來想想桌子上還有幾塊小餅子忘記吃了,走過去拿的時候,忽然摸到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還會動。關(guān)鍵是,在我尖叫的時候,它也在尖叫。
真是太嚇人了!
我居然抓住了一只老實!偷吃我小餅子的老鼠!這怎么可能!
我的尖叫聲音實在是太大了,肖不修是破窗飛進(jìn)來的,手里的長劍都寒光閃閃的。曹顯動作略慢了一點(diǎn),但他是從另外一個窗戶飛進(jìn)來的。靜心師父直接踹了大門,凈敕師兄以及高秉文柴文進(jìn)跟著靜心師父從大門進(jìn)來的,南廠的侍衛(wèi)們從大門和窗戶進(jìn)來的……
我手里還抓著老鼠沒松開,但我喊的聲音比老鼠大太多了。
他們進(jìn)來的同時,燈籠火把也全都照了進(jìn)來。紛紛出言問道:“怎么了怎么了?”
不過,當(dāng)他們看清楚我手里抓了一只老鼠的時候,都呆住了。肖不修慢慢靠近我,把長劍背在了身后,伸出了另一只手給我,輕聲說道:“肖小七,莫怕,把老鼠給我。”
“不,它會跑的。它偷了我的小餅子,我要吃了它?!蔽也灰啦火垺?p> “乖啦,給爹爹。”曹顯也走過來,伸出了手。
靜心師父直接飄了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接把老鼠從我的手里奪走,并且輕輕一掐,老鼠的脖子就斷掉了?!靶M乖啦,沒事了?!?p> “哦。”我瞅著他們,心里又翻涌起了千萬個想法。
“河西縣物產(chǎn)豐富,有老鼠并不稀奇??赡苁亲雷由闲★炞拥南銡馕怂煾附裢砼阒愫貌缓?,順便幫你趕老鼠?”靜心師父流露出的那個神情就像是我小時候遇到任何危險的事情時,她都會變得特別溫柔地陪在我身邊。
可惜,現(xiàn)在,我長大了。
“不要!”我很堅決地否定了,“我要肖大人陪我睡!”
一屋子的人絕倒。
“李小滿!”靜心師父又訓(xùn)我。
“我不管!”我可能也真是脾氣挺大的,當(dāng)然了,我都敢離隅月庵出走,還怕這個。
肖不修輕輕地妖孽地笑了一下才說道:“肖小七是我南廠的人,與我也不是一次兩次的睡了,現(xiàn)在又有何不可?你們都退下吧,我們要休息了。”
一屋子人又倒了一次。
這一次,南廠的侍衛(wèi)們發(fā)揮了作用,拉開了架勢開始趕人,然后把房門帶上,屋子里只有一盞小油燈,火苗飄忽忽的。我剛想躺在床上,被肖不修扯著去銅盆旁邊洗了手,他又用一個濕帕子把的臉都擦了一邊,才又扯著我回到了床上。
我又打了個哈欠,脫了鞋上床,滾進(jìn)了被子里不愿意再動彈。
肖不修合衣躺在了我的身邊,過了一小會才說道:“為什么不生我的氣?”
我也不搭理他,只是面對著墻開始聲音特別小的自言自語:“我睡著了睡著了,每個人呢,都要認(rèn)清自己的位置和所處的環(huán)境。就比如皇太后,要是老老實實待著,也未必會死。她以為自己帶大了三個皇子,勞苦功高,甚至想指揮朝政了,當(dāng)然是要死的。我知道了這么多,也不會活得很安穩(wěn)的,瞧瞧,原來我身上還余毒未清,真是太扯的事情了。那么,皇上揍了我,也是警告我而已。反正吧,我這種人呢,是聰明還是傻,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一個大俗人,一個肉眼凡胎的大俗人一個,我就是想破破案子掙點(diǎn)錢,養(yǎng)幾個小哥哥捶腿按摩就成了?!?p> 我答應(yīng)過肖不修什么事情都會告訴他的,甚至皇上不讓說的事情,我也會告訴他。可是他呢?他又利用我把曹顯和靜心師父他們給炸出來了,真是一次又一次的利用。這一次的美男計,我真的很動心了,結(jié)果,又是一場空而已。
我沒再說說話,肖不修也不說話。
不過,他在我身邊,我還是很快就睡著了,無夢。
清早醒過來的時候,肖不修不在身邊,聽那個動靜,他是在院子里練功。他一般都是清早練功,強(qiáng)身健體。我則是能多躺一會就多躺一會,除非是吃飯才起來。
不過,聽院子里熱鬧的聲音,很可能是很多人在一起。我爬起來才發(fā)現(xiàn),昨天晚上窗戶和門都壞的,但昨天我睡得還挺暖和的,沒有覺得有多冷呀。
肖不修和曹顯以及靜心師父已經(jīng)打到了一處,凈敕師兄忽然也加入了戰(zhàn)局,我瞅了一會,沒看明白。因為他們打得花里胡哨的,都沒有用兵器,赤手空拳。不過,很明顯是三個人圍攻肖不修,肖不修居然還能支撐得住。我記得曹顯和靜心師父的武功比肖不修要高呢。
難道肖不修忽然又練了什么絕學(xué),武功精進(jìn)了?那就是他消失的那段時間,他一定是做了什么去了。但是,他不告訴我,我也不問,懶得問。
漸漸地,肖不修也有了幾個破綻,被靜心師父發(fā)現(xiàn)直接攻了過去。影子當(dāng)然又及時的出現(xiàn),結(jié)果就是五個人打在了一起,看的我眼花繚亂。
圍觀的人群除了高秉文以及侍衛(wèi)們之外,莫縣丞帶著衙役們也在觀戰(zhàn),都看的津津有味,甚至開始叫好了。
我默默地又爬回到了床上,用被子蓋住了頭繼續(xù)睡覺,一點(diǎn)都不想再看下去了。可是,被子里不知道什么時候進(jìn)來一只貓,又把我嚇得大叫起來。
這下好了,這群人也不比試了,都從破窗戶破門沖了進(jìn)來,看著我和我床上正在和我對視的貓,又不知道該說點(diǎn)什么好了。
不過,這一次肖不修有了經(jīng)驗,他直接把我從床上抱走了,留那只貓在溫暖的被窩里發(fā)呆。莫縣丞干笑著跟在后面說道:“小七大人莫怕,河西縣有老鼠,所以大家都會養(yǎng)一只貓來鎮(zhèn)宅的。這只貓本是住在這個院子里的,昨天收拾的時候我就把貓也帶走了,誰知道它戀舊地方,可能就是剛才趁著我們開了院門又跑了回來,嚇到小七大人了?!?p> “哦?!蔽移擦似沧?,雖然我現(xiàn)在的姿勢挺難的,但是也從另外一個側(cè)面是不是證明了肖不修心里還是挺有我的吧。余光里看到靜心師父臉又是黑黑的,很是不高興。
莫縣丞對于我這一院子南廠侍衛(wèi)本來還是挺敬畏的,但忽然看到了靜心師父和曹顯,他就特別不淡定了,想出聲,又不太敢。想想他們也都是認(rèn)識的,其實要是說說話敘敘舊,應(yīng)該也是可以的??墒乾F(xiàn)在看起來,曹顯和靜心師父根本就沒有搭理他,還轉(zhuǎn)頭走了。
不管怎么說,他們轉(zhuǎn)身走了,院子的氣氛都好了不少。至少凈敕師兄他們輩分低,看到他們也是要低頭的。現(xiàn)在只有我們幾個人,表情都好了很多。
我去了肖不修的正廳里洗漱了一下,換了南廠的廠服,隨便吃了一口東西,就走了出來。他們都已經(jīng)在等著我了。
要破案呀。
再次來到銀庫查看,庫墻高二丈,墻寬九尺,用細(xì)粘土層層夯筑而成,墻體光滑堅固,用利矛猛刺也不過進(jìn)入半寸,并且沒有發(fā)現(xiàn)撬洞。墻體四周,又建有一圈偏房,偏房內(nèi)設(shè)有兵卒看守,稍有動靜,衙役和士兵就會發(fā)覺。
又走進(jìn)了銀庫,三層大門,鎖具完好,沒有任何被撬過的痕跡。庫房沒有窗戶,如果不點(diǎn)燈的話,必然是一片漆黑。
莫縣丞讓人去掌燈,肖不修阻止了他。直接讓他關(guān)上了庫房的門,然后拉著我的手站在了庫房的墻邊,低聲說道:“看看周圍有什么透光的地方么?”
哦?這個方法的確很好。關(guān)上大門之后,銀庫變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要不是他拉著我,我還真的挺害怕的。
庫房里,有莫縣丞和他的衙役幾個人,肖不修和我以及南廠的幾名侍衛(wèi),大家都在黑暗里默不作聲,肖不修應(yīng)該也正在觀察著庫房里是否有什么光亮的地方。不過,我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也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眼前全是黑的。
片刻,肖不修就命人開門掌燈,他低聲問我:“可有看到光亮?”
我立刻搖了搖頭,“全黑?!?p> 他捏了捏我的手指才松開了手,輕聲說道:“我有夜視眼的功夫,即便是黑暗里也可以看得到,所以只能借助你的肉眼凡胎看看是否有漏光的地方。若是漏光,就證明庫房有漏洞。若是屋頂有光,那很可能就是竊賊從屋頂進(jìn)入到庫房里的?!?p> 他說的極是,也很有道理。但我卻非常生氣,因為他說我是肉眼凡胎!我可以這樣說自己,但是他不可以這樣說我。哼!
庫房里點(diǎn)亮了燈,大門也都打開了,我這種肉眼凡胎的俗人才覺得有了人間的陽光,心情也好了不少。我揣著手在庫房里走了一圈,稻草有不少,銀箱還是整齊地碼放著,看著也很堅固。大月國的官府銀箱是用尚好的樟木制作,有規(guī)制和要求,所以看起來都長得一樣,沒有什么不同。
這難道真是有鬼了?百萬銀兩能夠這樣就丟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