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
也許吧。
江予有些出神。
他還記得自己走出孤兒院時,老院長失望的眼神。
“真的一點也不想留下來嗎?小予?”
“院長,我這么努力讀完所有的福利課程,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走出這個牢籠?!?p> “是這個地方讓你活下來,讓你長大成人,你卻把這里視為牢籠?”
“對不起院長,讓你失望了,但是我只是想做一個正常人,我錯了嗎?”
“……沒有,一個想追求幸福的人,怎么會錯?是我錯,你走吧!走吧!走了以后,就再也不要回來!”
往事歷歷在目,江予一直都不敢回首。
他一直告訴自己,自己是對的。他一直都不敢想象,如果當(dāng)初他沒有選擇逃跑,真的成了院長的“接班人”,現(xiàn)在的他會是什么樣子?
還是在絕望的牢籠中麻木地活著嗎?
他不是個偉大的人,他做不到犧牲自己的一生……
“在孤兒院里,所有的護(hù)工阿姨都是到點下班,她們是拿工資的?!苯杈従徴f道,“孩子們并不能完全得到照顧,所有孤兒院最通常的做法就是以大代小,大一點的,健康一點的孩子,去照顧那些小的、生病的孩子?!?p> “有負(fù)責(zé)任的院長會擔(dān)心自己的退休或者離去導(dǎo)致孩子們不能得到照顧,不能生存下去,所以會在孤兒中挑選人手培養(yǎng)接班人。這些接班人并不是要當(dāng)院長,他們接的班,只是為了照顧那些生病的孩子?!?p> “只有負(fù)責(zé)任的院長才會培養(yǎng)接班人,因為他們在位的時候一定把這些孩子照顧得很好,這些照顧都是額外的。他們怕他們走了之后,繼任者不會再做那些額外的照顧,那么這些孩子很可能很快就會死去……”
說到這里,江予頓了頓,看向李衛(wèi)剛道:“我手里的這份資料上有顯示,十二年前,春暉孤兒院在胡千然接手的時候有三十四個孩子,但現(xiàn)在,有五十七個孩子。其中十歲以上的孩子超過了二十個!而絕大多數(shù)孤兒院,根本就沒有十歲以上的孩子,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李衛(wèi)剛呆呆地道:“意味著……當(dāng)年的三十四個孩子,活下來了二十多個?!?p> “胡千然這個院長絕對是稱職的,甚至可以說是優(yōu)秀的。因為想做到這一步,背后要付出的代價是常人很難想象的?!苯杳嫔珡?fù)雜地說道,“我不相信這樣的一個人會猥褻兒童,會墻兼殺人,尤其是尖殺自己親手養(yǎng)大的孩子。”
“既然你知道這些,為什么還要給胡院長定罪,把他釘在恥辱柱上!”巫鵬突然激動起來,憤怒質(zhì)問著江予,兩眼通紅。
“這個案子根本不是我們鐵隊要結(jié)的!”李衛(wèi)剛?cè)滩蛔〔遄斓溃拌F隊一直覺得胡千然自殺案有疑點,但這件事外面輿情沸沸揚(yáng)揚(yáng),上面一直施壓,催促我們拿出最終的結(jié)果。到最后上面強(qiáng)行接手案件,鐵隊甚至因此跟上面領(lǐng)導(dǎo)鬧翻了!”
“那就都能解釋通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巫鵬怔了一會兒,突然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坐回去。
“所以還是那三個賤人逼死了院長,她們死得沒錯!”巫鵬冷笑。
“但是胡千然在自己的遺書上承認(rèn)了所有罪行?!苯璧溃八姓J(rèn)了自己在兩年前尖殺了白靜,也承認(rèn)了這些年他在敲詐勒索三個女孩……”
“就是因為他承認(rèn)殺了白靜,所以他那封遺書肯定是假的!”巫鵬打斷江予,“因為白靜根本不是胡院長殺的,而是我殺的!”
“你殺的?”江予心猛地跳了一下,眼睛頓時瞇了起來。
巫鵬眼中顯出追憶之色,神情恍惚道:“那天是兩年前的4月27號,白靜的生日。我向她表白,但她拒絕了我,然后我就殺了她?!?p> “就因為她拒絕了你的表白,你就殺了她?”江予不動聲色,“你覺得這個動機(jī)合理嗎?”
巫鵬眼神黯然:“人難免在極端時干出一些傻事。當(dāng)時的我自卑且敏感,被拒絕后整個人都很絕望,所以才殺人了。”
“你有沒有墻兼她?”江予問道。
“沒有!我不會這么齷齪!”巫鵬激動反駁。
“你是怎么殺的人,怎么埋的尸?”江予繼續(xù)追問。
“我偷了廚房的剔骨刀,在她的心臟上捅了三刀?!蔽座i的語氣微微有些發(fā)顫。
但他故意清清嗓子,深呼吸一口氣,很快就變得平靜下來。
“然后我把她埋在了孤兒院后院的老杏樹底下?!蔽座i接著說道,“殺人的刀,我埋在東北角的墻根下,上面壓著兩塊磚頭。”
李衛(wèi)剛滿臉驚容,死死盯著巫鵬的臉,似乎想從他臉上的表情分辨出這句話的真假。
江予也看著他緩緩道:“胡千然在遺書上清清楚楚寫了他尖殺白靜的過程,怎么殺的人,怎么埋的尸,所有細(xì)節(jié)都能對得上。而且他埋尸體的時候,不小心把自己的打火機(jī)也埋進(jìn)去了,物證科已經(jīng)檢驗得明明白白,這個在地底下埋了兩年多的打火機(jī),上面還殘留著胡千然的DNA?!?p> “這不是你們捏造的嗎?”巫鵬挑了挑眉。
江予緩緩搖頭:“這是事實?!?p>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蔽座i面色復(fù)雜地說道,“我殺人埋尸離開后,胡院長發(fā)現(xiàn)了白靜的尸體,并且挖出來過。但他沒有聲張,而是把白靜又埋了起來。他的打火機(jī),就是那時候埋在地底下的?!?p> 電話鈴聲突兀響起。
江予看了眼號碼,先按掉。
這時候倒計時十分鐘的時間已經(jīng)過去兩分多鐘了,他這次穿越的時間還剩下七分多鐘。
江予微微思忖,決定暫時中斷審訊。
他對巫鵬笑了笑問道:“要不要喝口水?”
“不用,謝謝?!蔽座i道。
“喝一點吧,”江予看了眼他干裂的嘴唇,“剛子,先暫停,你去倒水,我也上個衛(wèi)生間。”
“是!”
兩人前后腳離開了審訊室,留巫鵬一個人在里面。
一出門,剛子就迫不及待地嚷嚷道:“胡千然的遺書里,可根本沒提到埋兇器的事情!我現(xiàn)在就去起兇器?”小李問道。
“讓偉平跑一趟!”江予吩咐道,“如果真起出來,立刻送化驗科!”
“明白!”李衛(wèi)剛立刻去吩咐了。
江予又給剛才撥過來的號碼打了過去,電話是海龍打來的。
“鐵隊,春暉孤兒院里沒有巫鵬的檔案,似乎被人給抽掉了?!焙}堅陔娫捘穷^道。
“沒有?”江予皺眉。
“我打算現(xiàn)在去民政局一趟,看看那邊有沒有孤兒院的檔案存檔?!焙}埖?。
“等等,你現(xiàn)在在孤兒院?”江予眼睛一亮。
“對呀。”海龍回答。
江予立刻指著一個刑偵員吩咐道:“去叫住剛子,告訴他不用去孤兒院了!”
“是!”
“海龍。你先不要離開,你先去起一件兇器……”江予把這件事情直接交給了海龍。
等他出了審訊室后,除了法醫(yī)和艾清,吳文科和王峰他們都回來了。
江予吩咐他們帶回來的東西,他們也都帶回來了。
江予把每樣?xùn)|西都摸了一遍,虛幻屏幕上的任務(wù)進(jìn)度已經(jīng)變成了9/9.
搜證的任務(wù)總算是圓滿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