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煮海為鹽
閔沃這邊剛剛整理好自己領(lǐng)地中的事務(wù),外出借著臧氏名頭購買糧食的倉曹主事佐閔孝濤就從魯國內(nèi)部來了消息——魯國的各個大夫領(lǐng)都開始收購糧食,甚至就連公室和三桓也開始了。
這點不用多說閔沃就知道肯定是臧賈的手段,雖然閔沃找的借口不錯,可臧氏從臧文仲到臧宣叔再到臧武仲,三代人被稱為魯國智者,臧賈的水平差不了多少。
可閔沃還能去揪著如今魯國的道德金身不放?
翻看莒邑附近,南邊的莒國對閔沃肯定是態(tài)度惡劣,北邊的齊國也好不到哪里去,東邊的魯國如今大夫們開始屯糧。
至于說東邊,東邊都到大海里面去了!
大海里面魚是不少,可以如今這時代的捕魚工具是真的難辦:釣魚的產(chǎn)出效率低,利用工具大規(guī)模捕魚,又要考慮到漁網(wǎng)的材質(zhì)問題——這時代用的可還是麻線,是真的需要三天打魚兩天嗮網(wǎng)。
如今就只能是搞出鹽田來換取糧食——這可是硬通貨。
而在中原,東周的天子面對齊國人修繕好的王城自然是要有回報的,但這些不是東土的魯國關(guān)注的重點。
魯國這會又讓叔孫豹跑了一趟中原,來到洛邑王城之中觀王城重建之禮,周天子自然是欣喜大周東土兩大諸侯來朝,嘉獎了魯國天子所用的車駕。
晉平公寵信程鄭,讓他做下軍佐。
鄭國外交官公孫揮去到晉國訪問,程鄭問他說:“敢問降下臺階是什么原因?”
公孫揮不能回答,回國后以其語告訴然明。然明說:“這個人快死了,否則,將要逃亡,地位尊貴而知道畏懼,畏懼而思考降低身份,就能得到臺階,低下于人而已,又何必詢問呢?而且既然登高而又要求降下臺階的人,是智慧之人,不是程鄭這樣的人。他有乘隙逃亡的心思吧?要不然,他有疑心病,將死于憂慮吧?!?p> 整個魯襄公二十四年即將過去,魯國的饑荒馬上就要到來的時候,閔沃輕車簡行的來到了曲阜,求見魯侯午。
這位年輕且經(jīng)驗豐富的君主在季武子服軟之后很是收攏了一批甲士出身的新大夫,以及他們背后的大夫家族。
正是志得意滿的時候面對魯國的饑荒,有臧賈的提示更是勉勉強強能應(yīng)付過去。
而今面對閔沃無禮的突然造訪,自是有些不悅的說道:
“閔大夫有何是急匆匆的來?”
魯侯午的眼線早就告訴他,閔沃收購的糧草并不多,其出身的棠邑和莒邑隔著一個魯國,有心援助也是鞭長莫及。
這自然是給了魯侯午好整以暇面對閔沃請求援助的底氣。
閔沃也不客氣,坐下之后馬上從懷里掏出一袋東西獻給魯侯午。
“這是什么?”魯侯午面對這滿是腥味的泥土自然是相當(dāng)?shù)募{悶。
“鹽?!遍h沃的一個字卻是給了魯侯午爆炸般的沖擊,緩了半天還猶自有些不敢相信嘗了一口,雖然被沙土咯著牙,可那股咸味卻是做不了假。
“呸……呸,”魯侯午猶自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你這是用什么方法制作出來的鹽,是能大規(guī)模生產(chǎn)的?”
得到閔沃肯定的回答后,魯侯午沉思了許久,最后還是不甘心的說道:
“請三桓家主過來,還有臧為、郈昭伯兩位大夫。”
閔沃有些詫異魯侯午為何會將三桓拉進來共分利潤,但是眼見著五位魯國的絕對實力派到場,閔沃還是打算識趣的找個角落坐下。
“你不用找地方藏著掖著,這件事情主要就是你。”
魯侯午的眼神一直盯著面前的這攤帶著泥沙的食鹽,似乎是想從其中看出蹊蹺,可是直到三桓大boss季武子到場都沒有半點結(jié)果。
不怪魯侯午如此的失態(tài),“煮海為鹽”的說法自打炎帝時期就有,福建考古發(fā)掘出土多件煮鹽工具,證明早在公元前5000年至公元前3000年(仰韶文化時期)人們就利用海水煮鹽。
可這如今天下靠海的諸侯沒有十個也有七八個,為啥就只有齊國能“盡享受漁鹽之利”?
要知道魯國在魯隱公時期版圖東至黃海,可后來魯國主動放棄了這方面的利益。
這一切有個很重要的原因:燃料。
煮海為鹽最需要的就是燃料,沒有燃料怎么個“煮”法?
遍觀華夏,也就只有齊國領(lǐng)地上既沿海,又靠近中原,更有嶗山、牙山、昆崳山、偉德山以及羅山、大澤山、艾山等一眾小山,這些山不大,但是山林也足夠煮海為鹽。
季武子帶著孟孫羯兩人來到這里的時候郈昭伯和臧為兩人都已經(jīng)在場,叔孫豹又是剛剛朝見周天子回來正好帶著周天子賞賜的“大路”(天子所賜車之總名)面見魯侯午。
三桓一見面就互相甩了個眼神,很明顯都不知道魯侯午葫蘆里面賣的什么藥。
再把目光看向郈昭伯和臧為,見到這兩位老牌子爵大夫也是一臉疑惑的表情,所有人的注意力這才集中到了閔沃和他面前的一灘帶著泥土的布袋。
“老夫這一把年紀(jì)了,還沒有見過這玩意?!奔疚渥诱f的是實話,像他這種大貴族接觸到的食鹽也是精細(xì)的食鹽,哪有這種粗制濫造還滿是泥沙的?
但是他說起這話的目的卻不僅僅如此,更重要的是掌握話語的主動權(quán)。
魯侯午心中冷笑了一聲,當(dāng)年他就是在這副“慈祥”的面龐下,同意了三桓瓜分三軍的方案:
“叔祖父何不嘗一嘗?”
季武子倒是一點不怕中毒就想上前,但是一邊的孟孫羯馬上就一馬當(dāng)先,率先用舌頭舔了舔:
“有點腥,好咸。”
“咸?”一聽到這個,在場的聰明人立刻就是一起看向了閔沃,他的介根邑是靠海的城邑,自然是有海腥味,又是靠海,煮海為鹽也是挺方便的。
可是就這點事情至于把整個魯國最重要的六個人都叫過來嗎?
季武子那蒼老的面龐無悲無喜,只是看向閔沃的時間久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