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渴望
魯侯午本來只當(dāng)自己是煩躁手下無能臣,可郈昭伯卻是第一時間說明了問題的題眼:
任誰都能看出閔沃是魯國公族冉冉升起的新星,可這公族也是要細分啊。
魯國公族細分點就是魯侯所在的公室和三桓。
閔氏祖先魯閔公本是三桓之首季孫氏祖先季友擁立,其本來就是傾向三桓,可因為孟孫氏家祖慶父弒殺魯閔公的關(guān)系,閔氏和三桓還是有些芥蒂。
而郈昭伯的一句話卻是讓魯侯午瞬間找準了這么離間三桓和閔沃的關(guān)系。
季孫氏雖強,可少不了孟孫氏和叔孫氏的幫助,其不可能因為一個閔沃的關(guān)系把三桓變成二桓吧?
閔氏和孟孫氏中間橫亙著一個祖宗的人命在,之前閔氏弱小不能復(fù)仇,如今有閔沃了還能坐視不管?
瞧著魯侯午的臉上多了些笑意,郈昭伯也是跟著傻笑了幾聲。
閔沃看著下游已經(jīng)沖擊開河岸的洪水,有心向下追擊一下莒國可能有的殘兵敗將的想法一掃而空。
這河岸保不齊哪兒會跨,要是帶人向下沖去沒被洪水一起卷走就謝天謝地了。
再說了,就這洪水下還能活下去的莒國軍民運氣得逆天到什么程度,就那三瓜兩抓的,和閔沃眼下的洪水大功比起來啥都不算。
讓手底下的將士退到高一點的山坡上,砍了一些柴火點燃篝火便開始一邊烤著面餅一邊和幾個棠邑出身的閔氏族人聊起天。
雖然“任人唯親”不是什么好詞,但是在春秋這種生產(chǎn)力低下的時代,你不去找同族的貴族武士輔佐總不能去找大字不識一個的平民吧?
和這些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閔沃心中升騰起一股野望,穿越至此十幾年的時光一直不過是一個貴族武士,這還是閔沃出身決定的。
在這期間也不過是靠著領(lǐng)先時代的經(jīng)驗出人頭地,在棠邑之中做出了一些成績。
但是那個穿越者能守著領(lǐng)先時代二千年的記憶就奔著在一個籍籍無名的大夫家中做一個家臣?
據(jù)守郠邑的時候魯侯午就答應(yīng)他只要守住郠邑就分封他為郠邑大夫,再加上這會超額完成任務(wù),一波帶走莒國的大部分軍隊,這會就算是季武子執(zhí)政想要阻擋都拿不出服眾的理由。
閔沃這邊暗自沉思著,河邊卻是逐漸傳來了一陣的馬蹄聲。
莒犁比公被洪水阻擋,一時半會找不到能夠渡河回到莒邑的地點,只能是順流而上,到那莒魯之間的山區(qū)之中宗好過在平原被魯國人一樣望著。
同時,他還是有點不甘心。
沂水作為莒邑附近的一條河水,他莒犁比公是相當(dāng)?shù)氖煜ぃ@年月又沒有到夏秋,怎么會漲起這么大的洪水?
可不是洪水又能是什么?
莒犁比公一代狠人,但思維還是春秋的思維,壓根就沒有想過在上游堰塞河流再打開堰塞,用水流將下游水淹個干凈的戰(zhàn)法。
只能是疑惑這溯游而上,可閔沃等人堰塞沂水河的動作早就是被洪水沖了個干干凈凈,莒犁比公就是想找也找不到。
他這一溯游而上,又是低著頭找沂水河這條莒國母親河的問題,自然是沒有注意到山坡上的閔沃等人。
閔沃他們也沒有想過有莒國人能跑到這兒來,只是聽到一陣車馬聲,抬頭張望了一下。
這一張望就不好,閔沃等人就看到那高高的莒犁比公戰(zhàn)車,作為一國之君的戰(zhàn)車,莒犁比公自然是裝飾的相當(dāng)精美。
這種精美程度讓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和魯侯午有所來往的閔沃第一時間就發(fā)現(xiàn)了問題。
棠邑閔氏一干人是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其莒國的身份,兩國兵馬在郠邑對峙了那么久,就算棠邑是魯國西側(cè)的大夫領(lǐng),也對魯國東側(cè)的莒國有了完整的認識。
盡管魯國和莒國一個是姬周親藩,一個是東夷大國,在裝飾的鳳格上面差距相當(dāng)?shù)拇?,可都是千乘之國的國君,有些?guī)格上面卻是差不了太多。
這不是莒犁比公就是他身邊的高官!
閔沃睜大了眼睛很快就有了結(jié)論,小聲示意著身邊人先別管馬車了,步卒先把戈舉起來。
莒犁比公年紀不小,繼位有二十七了,多了不少軍伍經(jīng)驗的同時整個人也進入了衰老期,奔涌的洪水雖然過去,可這位看著這堰塞湖的遺址心中還是暗自納悶,全然忘記了注意安全。
等這位敗軍之將終于是回過神來的時候,一眾棠邑的步卒已經(jīng)在甲士的指揮下豎起戈將莒犁比公圍了個半包圍。
身后就是沂水,身前就是魯國人的長戈。
莒犁比公在這一刻終于是明白魯國人是怎么引起的山洪,大笑的看著身前的魯國甲士步卒,莒犁比公卻是大聲用著雅言問道:
“是哪位勇士想到的這個辦法?”
“棠邑閔沃?!?p> 閔沃不是那種會說話的人,面對莒犁比公的詢問只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趁冬季沂水枯竭之時堰塞這么久,一次將我莒國六百乘兵馬水淹,閣下難道就不怕遭天譴!”
莒犁比公是貴族,面對的又是魯國這個講究興滅繼絶的主,而不是一票東夷諸侯那般動不動拿人祭祀,這年頭基本上不會擔(dān)心自己的生命安全,自是能站在道德的高地上肆意輸出。
對這種道德高地言論,閔沃卻不想回答他,心底里已經(jīng)將自己當(dāng)成魯國新興大夫的閔沃肯定是要謹言慎行。
只是看著一臉狼狽的莒犁比公臉上的笑意,閔沃心中卻是難得的升起一團怒火——你一個敗軍之將還敢言戰(zhàn)?
“我保我魯國四百乘兵馬無一人傷亡是不是仁慈?能不能遭天佑?”
你莒國六百乘兵馬是人,我這四百乘魯國兵車就不是人了?
和莒犁比公講啥閔沃是沒有想好,但是想起自己的功勞閔沃可是不虛——他剛剛可就是在篝火邊上就在想著以自己這些功勞魯侯午能分封自己啥,這會正好用上。
莒犁比公聽了這話之后眼睛怒目圓瞪,可卻知道閔沃這話沒有毛病,這年頭別看平時都講究啥姬周、殷商和東夷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