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白玉京之戰(zhàn)的古戰(zhàn)場
面對陳玄宗的咄咄逼問，艄公神色一慌，忙回道：“這……這位修士為何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我當然是要帶你們去鬼巷啊?！?p> 顧長安微瞇雙眼，沉淀雜念，瑯嬛書閣中的那本《九州風物志》立即在他面前嘩嘩翻開，來到了相關記載：
尸螯，一種劇毒且有低級靈智的毒蟲，喜食死人的血肉、內臟尤其是腦髓。常常成群結隊出現(xiàn)在死人較多的地方，比如尚未來得及打掃的、陰氣又很重的戰(zhàn)場……
這個“低級靈智”很耐人尋味。
按照《九州風物志》上面的記載，曾有剛死不久的人，被尸螯由口中鉆入，一直鉆入到腦子中，一邊吸食著死者的腦髓，一邊重新操控了死者的大腦，竟然讓死者重新蘇醒，宛如還魂再生一般，繼續(xù)活上三五日……
唯一的異常，就是“復活”的死者軀體麻木，動作僵硬，表情有些呆滯，但還記得生前的不少事情，也能和人簡單地說上幾句話……
看完這個記載不過短短兩個呼吸的工夫，但卻已讓顧長安毛骨悚然。
眼下這艘小船下方的這條碩大黑影，正是在水中成群結隊穿梭游動的尸螯。
粗略估算下來，少說也有成千上萬只！
這絕對是一個很恐怖的數(shù)字！
看到艄公面露怯色，陳玄宗接著逼問道：“那這里為何會有這么多尸螯？”
也許是感應到前者身上那股縱橫萬里無人可擋的劍氣，艄公一臉擔驚受怕的神色，但眼中卻依然射出鎮(zhèn)定的光芒：“這……這可就說來話長了……”
他話一說完，小船水下的尸螯群業(yè)已穿梭而過，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遠處的水域中。
陳玄宗見這艄公不像是說謊，便也將手中的尸螯丟到了遠處。
看到老陳已經(jīng)唱了一出黑臉，顧長安自然自得其樂地唱起了白臉，臉上爬滿了暖如春風的微笑：“說吧，說出實情，我敢保證我這個一劍開出三十里天河的劍奴鐵定不會為難你?！?p> 艄公這才稍稍定心，重新開始搖槳，邊搖邊侃侃說道：“這一說，可就要從三百年前開始說起了——
“三百多年前，統(tǒng)治九州萬方的還不是我大衡王朝，而是神胤王朝，在當時它的國祚就已經(jīng)延續(xù)了三千多年。（胤：[yìn]）
“可就是在它的統(tǒng)治后期，它的當朝者處處鬧得天怒人怨，最終觸發(fā)了一場亂世浩劫。
“當時我大衡的太祖崛起于微末之中，天下群雄云集而響應，就連妖族也有不少投奔至我朝太祖的麾下，一同開始了對神胤王朝的替天誅伐。
“當時神胤王朝的都城叫做白玉京，它是九州氣運的中央。唯有攻破此城，占據(jù)此城，統(tǒng)治此城，才能坐擁九州氣運而經(jīng)略天下。
“后來我朝太祖為了攻下此城，于是便派人、妖兩族大軍，與神胤大軍血戰(zhàn)于白玉京下。
“這場‘白玉京之戰(zhàn)’打得萬分激烈，各種法寶飛劍如傾盆暴雨般從天而降，各種隕石、雷法、水攻的法術你來我往滔滔不絕，雙方的大軍也擺開了一出出駭人的上古兇陣，戰(zhàn)場殺氣滾滾，震蕩九天！
“在歷經(jīng)了七年的艱苦血戰(zhàn)之后，我朝太祖終于拿下了這座白玉京，并從此將其改名為天都城。
“而這幽泉海的其中一部分，就有當年那場‘白玉京之戰(zhàn)’的一處局部戰(zhàn)場，這個戰(zhàn)場歷經(jīng)三百年而無人打掃，一直靜靜地浸泡在幽泉海中……”
“白玉京之戰(zhàn)”作為大衡王朝開國歷史的一部分，也并不是什么太過隱晦的秘密，顧長安自幼就從不少正史野史了解過。
此時聽這位艄公一一道來，倒也不覺得有多詫異。
真正令他感到詫異的是，這幽泉海中竟然有三百年前一處尚未打掃的古戰(zhàn)場……
陳玄宗眉頭緊鎖，追問道：“那我們等下是否要經(jīng)過這個古戰(zhàn)場？”
艄公習以為常了般，訕訕地一笑：“去往鬼巷的航線，確……確實要經(jīng)過這樣一片古戰(zhàn)場。
“這種未經(jīng)打掃的古戰(zhàn)場往往怨氣沖天，等下我們的小船駛過古戰(zhàn)場時，最好別往船外看太久……如果實在好奇，看上三四眼就夠了，千萬別盯著同一個地方太久。只要不盯著太久，一般都不會有事的?！?p> 陳玄宗也在顧長安耳畔低聲道：“少主，等下可得多加小心了。有些高品修行者即使在大戰(zhàn)中死去，其尸體也會歷經(jīng)數(shù)百年而不朽?！?p> 你們這混合雙打的，要不要這么嚇人？顧長安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幾拍。
艄公搖槳不過十幾個來回，便鄭重地提醒道：“已經(jīng)到古戰(zhàn)場外圍了——”
說實話，有幸來到了三百年前“白玉京之戰(zhàn)”的一處古戰(zhàn)場，顧長安要說一點也不好奇那是假的。
這個艄公說的是如果實在好奇，看上三四眼就夠了，而不是絕對不能看……
既帶著一股強烈的好奇，又懷著忐忑不安的情緒，顧長安把自己的目光從船上慢慢游離到了船外……
在船頭風燈的照耀下，沉在水底的一具具死尸清晰可見，幾乎人人都披盔戴甲，有的已經(jīng)腐爛成了森森白骨，有的半腐未腐。還有的尸身歷經(jīng)三百年而不腐，渾身呈現(xiàn)出一股慘白的顏色，臉上的五官輪廓都清晰可見，只是已經(jīng)安詳?shù)亻]上了雙眼。
顧長安自然也清楚，這些將士尸身腐與不腐，其實與他們生前的武道境界有關。境界越高，尸身就越難腐爛。
水底還沉了不少刀槍劍戟，大都已經(jīng)銹跡斑斑，被水底的污泥半掩未掩。
當然還有一些完全沒有生銹的奇門兵器，不但沒有生銹，反而在水底散發(fā)出各種顏色的微光，看起來應該是法器、飛劍或者高品武者的本命玄兵之類的高階武器。
但常理告訴顧長安，這些高階武器停留在怨氣沖天的古戰(zhàn)場這么久，基本也都受到了嚴重污染，敢拿起任何一件都是作死……
艄公的渡船繼續(xù)往前劃著，靜靜地穿梭在被水浸泡的古戰(zhàn)場上方。
更多的戰(zhàn)場細節(jié)一一映入了顧長安的視野。
水底中陸續(xù)出現(xiàn)了很多妖族士兵的尸體，其中虎族、熊族、狼族最好辨認。
再往前，顧長安還看到了不少戰(zhàn)爭妖獸，其中一只半腐未腐的巨鷹尸骸就立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顧長安暗作思量：“巨神鷹……這不是獸蠻族的特有坐騎么？難道三百年前那場白玉京之戰(zhàn)中，獸蠻大軍也參戰(zhàn)了？”
雖然顧長安讀過的正史野史中，都沒提及當年那場戰(zhàn)爭中有獸蠻大軍參戰(zhàn)的事跡。
但按照他的猜測，獸蠻族倘若真的派出了一小股風翼騎兵參戰(zhàn)，那應該是作為神胤大軍的一支盟軍而出現(xiàn)。
耳畔是艄公的槳櫓之聲，小船繼續(xù)在古戰(zhàn)場的上方靜靜駛過。
前方水底仰臥著一具身穿青色道袍的死尸，他的右手倒提著一柄三尺多長的純黑大劍。尸身未腐，也是呈現(xiàn)出一股慘無血色的白色。死者長著一張清瘦的長馬臉，兩側是高聳的顴骨，雙眼緊閉，貌相安詳……
這不禁引起了顧長安的遐思……這個持劍的道士會是哪一派的人？
道家有劍修、丹道、符陣三大流派，主修紫氣丹道的春秋門因為在三百年前有從龍之功，故而被本朝太祖敕封為國教中的玄門正統(tǒng)，不止與皇族共享一國氣運，還享受了三百年的世俗香火，其殊榮可謂是震古爍今。
所以這個持劍的道士會不會是春秋門的一個祖師？
這個念頭一閃即逝，但顧長安正想挪開眼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無法從這具尸體身上移走目光！
有一股無形的詭力綁架了他的神識，讓他理性上想要拼命挪開眼睛，但他的身體卻完全不受控制！
這種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覺很可怕！
他竭力想要挪開眼睛，移走目光，但那股無形的詭力卻強迫他注目那具道人的尸體！
強迫他盯著那具已經(jīng)死了三百年的尸體，強迫他盯著那副慘無血色的死膚，強迫他盯著那張沉睡已久的面孔！
顧長安吃了一驚：“水中那具尸體有問題！”
陳玄宗瞬間警惕：“是哪一具？”
顧長安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水底那具道人尸體猛地睜開眼皮，暴露出了一雙淺綠色的混濁眼球！
直勾勾地盯向了顧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