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天才槍手
“梁先生,你真是一個好人?!蓖鯈挂鹦牢康匦χ?,雙手抱著茶杯搓動著,“看來關于你的傳言是假的?!?p> 陳言長饒有興致地問:“我的傳言?是什么?”
“昨天有個警役告訴我,你是一個到處狩獵女性的浪子。”
“咳咳咳……”他一口水噴在桌邊。
“對不起,我不該相信這些無稽之談的?!蓖鯈挂鹩行┎缓靡馑计饋恚拖骂^有些尷尬地笑了,“其實那個警役說他也是看到一個瀛族同事的調查意外得知的,估計他自己都沒搞清楚?!?p>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矢口否認?這好像也沒有說錯。點頭默認?他憑什么替梁笑應背鍋啊。所以掐住自己的脖子,裝著被嗆得很難受的樣子。
王嵐茵繼續(xù)主動為他辯護著:“其實我應該相信我自己的,我一直覺得你是好人?!?p> “是嗎?怎么覺得我是好人的?”他清著喉嚨,艱難地說。這不是假裝出來的。之前的假咳由于咳得太認真,也和真咳一樣傷到了嗓子。
“我看人很準的?!蓖鯈挂鸷攘艘豢诓?,“因為你的眼神。在余會長那里羅凌和韓睿罵我的時候,只有你和莉蒂婭的姐姐眼神里有同情。雖然你的表情和林先生余會長一樣都是漠不關心的樣子,但是你的眼神騙不了人。他們才是真正的對此毫無興趣?!?p> “是嗎?你還看出什么來了?”他對此感到有些可笑,就這么簡單?
“你不在乎交易,你對這件事沒有野心和欲望。你也不在乎女人,你甚至會主動回避和女人對視。對啊,所以說,我怎么會相信你不靠譜的傳言呢?”王嵐茵越說越放松了。
他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笑,很想告訴對方說到這里就可以了。
“不過,莉蒂婭姐姐和你有些不同。她的行為對余會長很恭敬,但是她的眼神里卻有些厭惡余會長。是因為你們被迫接受余會長的交易嗎?”王嵐茵一面回憶一面說出了更多細節(jié)。
莉蒂婭厭惡余立凡?這倒是挺有意思。不過陳言長實在不能讓她再說下去了,他趕忙岔開話題:“剛才我告訴你的事,你不能說是我說的?!?p> 王嵐茵雖然看起來年幼,且因為丈夫入獄有些慌神,但并不代表她不懂這些:“我知道的。我就說我們經(jīng)過的時候,看到遠處人群擁擠踩踏。當時覺得沒有什么,現(xiàn)在才意識到這當中可能存在著微妙聯(lián)系?!?p> 陳言長想了想,決定教對方說得更詳細一些:“就說人是卓家的人看到的,你向他們打聽。但是他們沒有想到其中的聯(lián)系?!边@個說法很合理的解釋了是誰看到“疑犯”的問題。也很好的解釋了為什么這個問題是王嵐茵獨自提出來。
現(xiàn)在卓縉和羅凌是兩個互不認識的嫌犯。在多人犯罪,多個嫌犯之間互相把責任隱隱推給對方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他讓王嵐茵的供詞更具有可信性,其本質還是要消除他自己在這件事中的存在感。
王嵐茵再次充滿疑慮:“可是這樣的話,會不會給卓縉舔麻煩呢?”她倒是一片好心。
他微微一笑:“那倒不至于。卓縉巴不得在局子里多待幾天。他去煙花之地的事被他爸知道了,現(xiàn)在正恨不得打斷他的腿呢。他在里面多待幾天等他爸緩過氣來,豈不是正好。”
王嵐茵心神慢慢變得戒備起來:“他真去了?所以說這是真的?!?p> 他點點頭,覺得這件事并沒有反復確認的必要。
“那——”拖了一個長音以后,并沒有更多的話說出來,又遲疑了一陣。她才怏怏地說:“好吧,看來傳聞是你陪他去的,這也真的。也對,你雖然并不是勾引良家婦女的人,可畢竟……唉,算了,還是羅凌好?!?p> 陳言長還好沒有喝水,只為之氣結,本想解釋一二。可想來想去,他干嘛為梁笑應正名?真是犯不著。于是只訕訕一笑:“我確實想要討好他,但是我剛才說的可都是真的。我向你保證,你只要照我說的做。羅凌一定會很快洗清嫌疑。不過……”
“不過什么?”王嵐茵雖然在前半截的時候面容古怪,可是最后這個欲言又止還是將她吸引住了。
“不過,我只能保證案件本身?!彼麌烂C地說。本想和對方對視以表明此事的認真程度,可想了想梁笑應的公眾形象,他還是不要讓別人又產(chǎn)生什么誤會的好。他一時不知道該看哪里看,眼神漂?。骸翱墒撬麄內羰亲ゲ坏饺耍蛘咦サ饺诉€遲遲不肯結案,又或者其他什么的。你也知道的,這些官僚辦事的風格?!?p> “我知道的。只要能把真兇指給他們,相信這件事就好解決多了。而且只要有真兇,他們就沒法把這件事推到羅凌頭上。那么就有卓縉頂在前面。只要卓家肯出力肯活動,羅凌不會被卓縉在監(jiān)獄里待得更久?!闭f到官僚主義,商人太太并不像她長相一樣無知。甚至比和官府打交道不多的陳言長更勝一籌。
既然把這件事敲定,陳言長沒有理由再和對方喝茶敘舊——根本就無舊可敘。所以王嵐茵起身告辭的時候,他是十分誠摯地歡送了對方。不過他并沒有立刻跟著對方離開。他給自己斟滿茶水。
他需要利用這個空閑,再把事情反復想一遍。他騙了王嵐茵。但是他絕對沒有害王嵐茵。他的方法絕對可以幫到羅凌。他給鎮(zhèn)法司指的靶子并不是子虛烏有,只要讓鎮(zhèn)法司忙起來,并堅信有這么一個人,羅凌就會安然無恙。
至于這件事真正的兇手,陳言長盡自己的力量幫助了他這一次。因為他并不覺得這人有罪,就像他設計殺了梁笑應一樣無罪。
假如一切如他所料,殺韓睿的人,也就是和他隔空交手過兩次的列車殺人案兇手。這是一個復仇者,他一直在獵殺馬鞍鎮(zhèn)當年大屠殺的策劃者。
按照最合理的猜測,這是一個和馬鞍鎮(zhèn)有關的人。當年馬鎮(zhèn)長馬禾為了斂財,強推了一個改麥為棉的計劃。這個計劃若是在他能夠提供足夠金錢或者糧食的情況,也不失為一個提振經(jīng)濟的做法。從當?shù)厝思ち业姆磳砜?,顯然他只是開了一些不切實際的空頭支票就要人為止賭上一切,而且第二年還確確實實出現(xiàn)了餓死人的情況。說馬禾是拿麥農的血來澆灌他的棉花地也不為過。
這個人當時沒有出手,也許是他當時被別的事纏身?六年前,會是什么事呢?非常合理的解釋就是信洪戰(zhàn)爭。陳言長的哥哥所在的安信軍,也是這時候在西北鏖戰(zhàn)。不過這樣解釋不了四年前,也就是1828年信洪戰(zhàn)爭結束以后,這個人為什么還沒有進行復仇?
也許是和哥哥策劃的事有關,戰(zhàn)爭結束小半年以后,安信軍遭遇背叛和狙擊,哥哥因此陷入將死之態(tài)。考慮到這個人重新出現(xiàn)的時間恰恰是哥哥身隕后的半個月,幾乎和陳言長的步調是一致的,這或許不是一個簡單的巧合。
在這個人的復仇計劃里,他很有原則,只殺幾個首惡。這倒是頗有幾分正義的風骨。之前陳言長一直搞不清這個人到底采用了什么手法。最初他以為是兩個人,一個奧法師加一個神槍手的組合。結果顯然不是這樣,他可是獨身一人殺的馬靜。
奧法師不能精準射擊,這是一條亙古不變的鐵律。所以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陳言長。哪怕是他之前猜測這個人會睡夢玩偶這個奧術也不能繞過這個矛盾之處。而睡夢玩偶還有更多的漏洞被莉蒂婭看出來,再加上鎮(zhèn)法司的篩查,事實上幾乎已經(jīng)推翻了他這個猜測。這讓他的一度陷入了死胡同。
不過,這種迷茫在得到了一個意外的提醒以后,他終于有了新的思路。為他提供這個新思路的人,非常令人意想不到,就是小偷何璐。他一直在想這個人擅長的奧術到底是什么?他又用了什么手法來殺掉這四個人?在何璐出現(xiàn)以后,一切有了合理的答案。
他的奧術能力就是:探日求虹。探日求虹的核心就是偷竊,偷竊的效果是盜取某人一個動作的效果。作用有三種,一種是回饋到被盜取人,一種是據(jù)為己有,一種是對著一個空間或者物件施放該效果。根據(jù)施法者能力的強弱,他可以偷竊并存儲二到五個技能。當然,也會影響他能夠存儲的時間長短。
這是一個不太強大卻擁有極大調配資源能力的奧術能力。施放的時候很難隱藏施法效果,也就是一道光。書中沒有記載顏色,否則他一開始就能從他子彈的藍色上看出端倪。
所以這個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空寂回音奧術。他的無聲并不是設置了一個空寂領域,就是一個簡單的噤聲動作的效果。這可以是盜取任何一個凡人某次將食指豎在嘴唇上帶來的一次寂靜。
而射擊的精準也可以是盜取某個凡人一次精準的射擊。
所以列車殺人事件的真正操作流程是,這個人提前盜取一次寂靜,一次精準射擊,一次手槍射擊。他先是下車,敲開第一個死者高偉的車窗,不知道兩人說了些什么,因為他對軟臥間施放了一次寂靜。然后他走到遠處,對自己施放了一次寂靜,并對步槍施放了一次精準射擊,由步槍自主擊殺了高偉。
在完成了第一次暗殺以后,將控制好時間定時發(fā)射的手槍從打開的車窗扔了進去。然后他解除了高偉軟臥間的寂靜,回到車上等待手槍的定時發(fā)射。等到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剛剛發(fā)生的”謀殺吸引去了以后,他進入了馬禾的軟臥間。在施放寂靜效果以后,他引導馬禾說出了兩句話,并將其盜取過來,然后對著門設置了一個條件延遲觸發(fā)的效果。這個效果可以俗稱為“自動應門”。
接下來的應該和陳言長推測的一模一樣,由于馬禾軟臥間里的殺戮并沒有被外界所知道,所以他在里面安然地等到晚上。當所有人入睡以后,他離開了軟臥間,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等待著列車到站以后,再由工作人員發(fā)現(xiàn)這件事。
然而這一切被車上的一個人撞破了。非常巧的是,這個人精通奧術學,喜歡推理,而且他喜歡行正義之舉。這個人就是他陳言長。兇手的并不算高超,也許莉蒂婭背后那幾個洛書會的人也能勘破,只是不說破而已。
陳言長的介入使得事件被提前引爆,不過他在臺前的上躥下跳都被洛書會和復仇者兇手都看在眼里,就像是一個傻子。同時也引起了他們的共同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