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鹿角灘

　　1月5號。

　　周祁出門之前，特地看了一下日歷，并且畫上了一個圈。

　　他看那一頁日歷數(shù)字上面的紅圈看了很久，想要把這一天深深的烙印在他心里。

　　因為他今天要帶秦秦去鹿角灘。

　　同時，今天也是秦秦陽壽殆盡的最后一天。

　　完成她的心愿，然后帶她進入地府輪回。

　　這是周祁要做的。

　　但讓他有些始料未及的是，當周祁出現(xiàn)在譚辛鎮(zhèn)時，寧芷顏也出現(xiàn)在他身邊。

　　她的頭發(fā)微卷，好看的披在身后，身上穿著得體的緊身長裙，氣質非凡。

　　如果她不是出現(xiàn)在這個小地方而是一路跟在周祁的身邊從市區(qū)而來，周祁可以想象的到那個場面恐怕會失控。

　　“你······”

　　寧芷顏捋了捋頭發(fā)說：“今天我和你一起吧。”

　　周祁沉默良久，說了一句：“謝謝?！?p>　　不論寧芷顏出于什么目的，但有一點無法否認的是：

　　她不想讓他一個人承擔這種壓力和良心的不安。

　　是的，周祁的良心非常不安。

　　盡管他所做的事情，從邏輯上都說的通。

　　這件事情他也不想假手于賀元白或宋文彥，因為他們說不好會用什么手段對付秦秦。

　　所以思來想去，這件事情還是得他來做。

　　周祁拉開欄桿的門，走了進去。

　　他要先和秦秦的爺爺奶奶，以秦猛朋友的身份進行溝通，把秦秦帶出來。

　　而寧芷顏，她就站在欄桿外，看著那個瘦長的身影，干凈的白襯衫走入了茅草屋中，心里泛出些許的情緒波動。

　　1月，風依然是冷的，但再過不久，春天就會來臨，大地會一點點完成綠色的蛻變。

　　過了片刻，她看到周祁拉著秦秦的手走了出來。

　　秦秦的臉上洋溢著激動和歡快，還有一些期盼。

　　看到秦秦，寧芷顏冷淡的面龐浮現(xiàn)一絲暖意笑容，笑著微微彎腰看著秦秦說：

　　“你好呀，小妹妹，我叫寧芷顏，你可以叫我寧姐姐?！?p>　　說著，她伸出手。

　　秦秦愣愣的盯著寧芷顏，周祁看到她都走不動路了。

　　良久之后，他聽到秦秦喃喃說：

　　“寧姐姐，你真的好漂亮啊，你長得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要漂亮，簡直和神仙一樣?！?p>　　寧芷顏莞爾一笑，輕輕在她的鼻子上刮了刮說：“以后，你會比姐姐還要漂亮?！?p>　　周祁帶著寧芷顏還有秦秦三個人打車去了鹿角灘，在上車前從口袋里面掏了根棒棒糖給秦秦吃，秦秦特別的開心。

　　只是有件事情讓周祁不太舒服，司機師傅似乎是第一次見到寧芷顏這種絕色女子，他的視線頻頻從后視鏡看著寧芷顏，車方向盤都飄了好幾次了。

　　等好不容易到了鹿角灘，周祁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么多年沒去鹿角灘了，這里已經(jīng)有了一些改變。

　　在外圍地區(qū)，鹿角灘挖了一條長長的河，河的兩邊開了一些商鋪，看其裝修風格，儼然有模仿老街的架勢，還有石橋和瀑布。

　　有一些人來來回回，在老街逛著。

　　但往里面，就又是荒涼的地界。

　　顯然，核心地區(qū)依然是山和樹林以及荒涼的土地，只是外圍加了一些景觀而已。

　　寧芷顏和秦秦手拉著手走在后面，秦秦開心的不行，四處看著張望著，看什么都特別有興趣的樣子。

　　而寧芷顏總是淺淺微笑，周祁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如此多的笑容。

　　不過，周祁陪著她們出來也不都是快樂的。

　　就和司機師傅那樣，這老街上來來回回的路人甚至是商鋪老板，都探著腦袋看著寧芷顏，一步三回頭，有的甚至被他的老婆罵了起來。

　　寧姐姐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往那里一站，就把整條街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

　　沒有辦法，寧芷顏不論是容顏還是身材亦或是她身上那股絕世獨立的氣質，都是人間少有的存在。

　　“周祁！”

　　就在周祁正往前走時，寧芷顏叫住了他。

　　回過頭一看，寧芷顏正在給親親挑衣服。

　　“快去里面換上衣服讓姐姐看看?！睂庈祁亣诟狼厍?。

　　秦秦拿上衣服，去了更衣室。

　　周祁趕到時，寧芷顏剛付完錢。

　　“她還沒試呢你就付錢了？”

　　寧芷顏淺淺一笑說：“嗯，合適的?！?p>　　老板娘看了看寧芷顏，又看了看周祁，緊接著說：

　　“小伙子啊，你女朋友也太漂亮了，我的媽呀，我這輩子沒見過這么漂亮的人，而且眼光也好，人也爽快！你可真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了?！?p>　　周祁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好家伙，女閻王是他女朋友？周祁想都不敢想。

　　看了一眼寧芷顏，發(fā)現(xiàn)她面無表情，但臉上有一抹淺淺的緋紅，稍縱即逝。

　　秦秦換好衣服出來時，儼然像個洋娃娃，如果頭發(fā)再打扮打扮，也是個小可人的模樣。

　　寧芷顏拉著秦秦的手笑著說：“喜歡嗎？”

　　秦秦重重點頭：“喜歡！”，但旋即又有些怯怯地說：“會不會很貴啊，姐姐？”

　　“不貴，我?guī)闳ベI棉花糖吃，前面有棉花糖！”寧芷顏展顏一笑。

　　兩人走向前，把周祁甩在身后。

　　周祁無語，感情今天是來陪她們逛街來的了。

　　寧芷顏帶著秦秦吃了棉花糖，坐了船舫，而周祁跟在她們的身后，替她們兩拎買的大包小包的東西。

　　以及······周祁還負責替寧芷顏趕走那些膽肥的上來要微信的人。

　　別看寧芷顏對待秦秦滿面春風，可是面對那些膽敢上來要微信的人，周祁發(fā)現(xiàn)，寧芷顏只需要一個眼神，對方就立刻慫了。

　　那眼神，別提有多么冰冷和嚇人了。

　　趁著秦秦他搖船玩耍的功夫，周祁靠近寧芷顏，悄悄的問她說：

　　“寧姐姐，如果一個人陽壽已盡，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延長？”

　　寧芷顏輕輕捋了捋被風吹亂的發(fā)絲，低聲說：

　　“三界規(guī)則，不容破壞，若非以命換命，別無他法?！?p>　　若非以命換命，別無他法，周祁細細咀嚼這句話，黯然心嘆息。

　　“寧姐姐，你快來和我拍照！”秦秦招手。

　　寧芷顏笑著走過去，緊接著秦秦朝著周祁也打招呼說：“大哥哥，你也來呢！”

　　周祁剛走過去，就被秦秦拉住了手，秦秦站在中間，拉著寧芷顏和他的手，笑的很開心，讓老板拍了一張照片。

　　老板看著照片笑著說：“我第一次見到這么漂亮的全家福照片?！?p>　　接著，周祁突然感覺秦秦把他的手和寧芷顏的手拉在一起，然后說：

　　“哥哥姐姐你們不要動，我給你們拍一張好不好？”

　　寧芷顏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錯愕和紅霞，周祁也是一臉懵逼的模樣。

　　但坦白講，寧芷顏的手就和牛奶一樣，又細膩又光滑，柔若無骨。

　　他正和閻王牽著手呢，這可是八輩子都想不到的莫名其妙了。

　　秦秦找老板問清楚了怎么用相機，然后“卡擦~”，給他和寧芷顏拍了一張照。

　　照片是那種加速的拍立得，秦秦拿到照片后，給了他說：

　　“哥哥，這個送你，全家福就留給我好不好，我要把你們兩都記在心里?！?p>　　周祁拿著照片，一臉錯愕，照片上，他和寧芷顏手拉著手，卻像一雙壁人。

　　遞過去給寧芷顏，寧芷顏看了一眼緊接著說：“你拿著吧，我用不著?！?p>　　頓了頓，她又補充一句說：“不許給別人看。”

　　得，周祁沒話說，就他和閻王拉手這件事情，要是被別人知道了，還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驚天大新聞呢，于是小心的塞入了口袋里。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周祁看了一眼寧芷顏，發(fā)現(xiàn)寧芷顏也看了一眼他。

　　顯然，她明白了他的所想。

　　“秦秦，我?guī)闳タ纯茨愀绺缬柧毜牡胤胶貌缓?？可能需要走點路的?！敝芷顝澭粗厍卣f。

　　秦秦連忙點了點頭。

　　三人離開了老街，前往山林之中，走過幾段蹣跚道路，周祁來到了一片荒地上。

　　這里原本的房屋結構已經(jīng)被拆了，現(xiàn)在就剩下一堆散落的架子。

　　周圍都是山林和荒土。

　　雖然遠山風景秀麗，但這里實在稱不上漂亮。

　　秦秦明顯有些震驚地說：“這里就是哥哥訓練的地方嗎？”

　　周祁點了點頭：“鹿角灘訓練基地，你哥哥駐扎的地方就是這里?！?p>　　秦秦的眼眶變得濕潤，浮現(xiàn)一絲委屈。

　　“哥哥他騙我，這里一點都不漂亮，他還說吃好吃的，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鮮花能看到，他全是在騙我的！”

　　她的眼淚順著臉頰掉落下來。

　　寧芷顏輕聲說：“他是不想你擔心?！?p>　　秦秦委屈的扁著嘴，強撐著不讓他的眼淚掉下來。

　　但越是忍，掉下來的越多。

　　周祁抬起頭，天空有驚雷滾滾。

　　是時候了。

　　他蹲下來，扶著秦秦的胳膊說：“秦秦，哥哥要給你說個事情，可能這件事比較難以接受，但你要好好聽哥哥講?！?p>　　秦秦想了想，點了點頭。

　　“你的壽命到了?！敝芷畋M量用一種委婉的話說：

　　“所以哥哥帶你完成了你的心愿，但你要和哥哥去另外一個世界了。”

　　秦秦愣了愣，然后說：“哥哥，我要死了嗎？”

　　周祁鼻子忽然發(fā)酸，點了點頭說：“嗯。”

　　秦秦的眼神變得空洞，緊接著木然的說：“可是，哥哥，我怎么會死呢？”

　　周祁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他只能聽到寧芷顏輕聲的嘆息。

　　就算地府的閻王站在旁邊，可她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是啊，怎么就得死呢。

　　秦秦接著說：“那······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可以見到我的哥哥了？”

　　“是的，你可以見到你哥哥?！?p>　　聽到周祁肯定的回答，秦秦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那我也不怕了，我能見到哥哥了。”

　　緊接著，她的臉上又泛出一絲困惑。

　　“可是，爺爺奶奶怎么辦呢？”

　　周祁已經(jīng)回答不下去了，秦秦的童言稚語，現(xiàn)在對他來講就像刀子一樣在他心臟上不斷的割著，鮮血淋漓。

　　頓了頓，秦秦突然想明白了，她笑了笑說：

　　“我知道了，爺爺奶奶也會和我還有哥哥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