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至理陪著兩個鄰居,扶著自家老爹進屋躺好。
又用家里的藥膏給他擦拭一下臉龐,還有身上的淤青。
走到屋外,黃沙彌漫,卷起的灰塵打著旋。
“他們往哪邊去了?”趙至理低頭望著地面,嘴里問兩人。
“估計往上河坊那邊去,還有一些人家坐在那里?!?p> “至理,你千萬不要沖動,找他們講道理沒用的?!币粋€鄰居看趙至理陰沉著臉,勸道:“東城幫不比米幫,心狠手辣,剛才你父親一句話沒說完,他們就動起手來。”
“我知道了,今天也麻煩二位照顧我爹,改日再登門道謝?!?p> 二位鄰居告辭,回到自己家里緊閉房門,只怕東城幫的人待會兒又要從這邊過去。
霎那間,往日里熱鬧的鄰里安靜下來,被一層無形的罩子罩住,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至于報官……
在這個官府都不愿關(guān)注的地方,報官只會被幫會的人更快地找出來。
天漸漸暗下來,里屋父親的喘氣聲時高時低。
等待母親王慧提著一桶衣物回來后,趙至理像母親解釋原委。
這個苦命女人弓著腰,哭著撲到趙德窗前,家里又響起另一種低沉的壓抑著的哭聲。
“還是我太弱小了!”趙至理坐在正堂,手摩挲著粗糙的桌子。
等到天完全黑了下來,里屋的哭聲仿佛被黑暗所吞噬,剩下趙至理手指發(fā)動發(fā)出的“呲呲”聲。
遠(yuǎn)處三五個青年漢子提著大小不一的包裹,搖搖擺擺從門前經(jīng)過。
東城幫的嘍啰們!
一棟棟房屋,像大氣不敢喘的慫包。
這幫嘍啰招搖著,估計已經(jīng)忘了這里還躺著一個,被他們無理毆打的人。
刻在骨子里的對弱小的蔑視氣息,即使人走遠(yuǎn),也回蕩在原地,散發(fā)著精神的腐臭。
天,徹底暗淡,見不得一絲光。
趙至理對著里屋低聲說道:“娘,你先照顧好爹?!?p> 看了一眼東城幫的人離開的方向,繼續(xù)說道:“我把燈點一下,外面太黑了?!?p> ————————
一陣酒肉貪歡,吳二在小兄弟的攙扶下,跌跌撞撞摸到自家的門。
今天跟著幫派在上河坊跑馬圈地,撈了不少的油水,威風(fēng)凜凜。
一把推開院門,空曠的院子里四處散落著酒壇子。
“吳二哥,我就送你到這兒,二哥你早些休息?!?p> “去吧去吧,你二哥我曉得呢?!眳嵌笫忠粨],“你小子的心思我知道,想……想入幫派,跟著我好好干,保準(zhǔn)沒問題,嗝~”
“二哥,這件事您別忘了就行,小弟武三先謝過二哥?!?p> 反手把院門帶上,小兄弟武三留下吳二一個人站在院子里,東倒西歪。
吳二哼著小曲,又摸進里屋。
左手摸到桌上放著的油燈,右手四處摸索正準(zhǔn)備找來火折子。
“嗯?”
驟然之間,脖子被一雙大手捏住,手上傳來陣陣溫?zé)?,吳二卻覺得渾身如墜冰窟。
恐懼是最好的醒酒湯。
“哪位好漢?我是東城幫的吳……”
吳二的頭和桌面突然激烈碰撞,像武僧敲鐘一樣,咚咚咚~
頭還沒碎,桌子先破了一個大洞。
“啊……英雄,英雄饒了我……”
吳二哀嚎著,忍著頭上的劇痛雙手作揖求饒。
捏住他的正是暗中潛伏的趙至理。
看著手上抖動的吳二像一只雞雛,趙至理眼里閃過一絲冷光。
“東城幫的人就這么點骨氣?”
故意嘶啞著聲音,趙至理繼續(xù)問道:“你家里的財物全部交出來,敢遺漏一個銅板就卸一條腿,腿不夠,就卸手,手卸完,我就給你把腦袋卸了?!?p> 吳二一聽知道是取財?shù)?,兩只手接連指著小小一間屋里的各處地方:灶臺下面的罐子、簡陋木板床的一只桌角、夜壺的底部。
一番搜尋,摸出合計四五兩的碎銀子。
“只有這么點!你騙誰呢!”
趙至理拿菜刀抵著吳二的脖子,“繼續(xù)說,說到我滿意為止。”
吳二邊哭邊搖頭:“好漢,我這種人哪里存的下錢,一天賺的都不夠喝酒吃菜的,這都是我的以后的彩禮錢啊,就只有這么點?!?p> 趙至理不廢話,抓起吳二,按在桌上,手起刀落,給他卸掉一支手。
“你可以繼續(xù)嘴硬,我看看你的另外一只手能不能保住?!?p> 感受到身體的減負(fù),吳二崩潰大喊:“英雄,我錯了,我再也不敢……院子外面的破酒壇下面還有二十兩,饒了我吧?!?p> 趙至理裝作可惜的語氣:“何必呢!”
接著又卸掉他的另外一只手,發(fā)現(xiàn)實在問不出什么,只得作罷。
吳二已經(jīng)疼暈過去,趙至理找來院落里的柴火,堆積在房間內(nèi)。
他沒打算讓吳二活著,而且這只是第一個。
把尋來的銀子揣入懷中,趙至理點燃堆積在吳二周圍的木柴。
火星迅速竄高,映著趙至理面罩下露出的眼眸。
從天黑之后,一路跟蹤這幾人,直到他們吃飽喝足,分散后,自己才敢下手。
對付這樣的普通幫眾,依靠自己的煉體中期的實力足矣。
只怕東城幫發(fā)現(xiàn),幫會最令人畏懼的,是它那數(shù)千人的勢力。
待火勢開始吞噬整座房屋,趙至理四下探望,關(guān)上院門,離開了吳二的住所。
不遠(yuǎn)處的一處深巷中,武三望著逐漸竄起的火焰,不敢有多余的動作。
看著神秘黑衣人從吳二家里出來,逐漸遠(yuǎn)去,消失身影。
這才急沖沖跑到吳二家門前。
“吳二哥”,沒有人回應(yīng),只有劈里啪啦的燃燒聲。
輕輕推開院門,武三快步走進去。
雖然害怕,但是吳二可是他在這高桐縣安生立命的根本,今天去欺男霸女的爽快可是人生第一次。
“又有一個,很講義氣嘛?!?p> 突兀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武三慌忙轉(zhuǎn)過身去。
剛才明明遠(yuǎn)去的黑衣人,正在關(guān)上院門,對方背對著自己,仿佛毫不在乎。
武三呵斥道:“你是哪里來的毛賊,這里是東城幫的地盤,如果我是你,現(xiàn)在就會馬上乖乖離開?!?p> 趙至理轉(zhuǎn)過身來,打量著武三,眼里是體驗過殺戮的鎮(zhèn)定:“沒練過武功,出來玩什么命???”
武三一步步后退,趙至理一步步逼近。
火光把院落點綴成天然的戲劇舞臺,兩人仿佛隔著距離跳著奇怪的舞蹈。
退無可退,感受到身后的熾痛。
武三咬著牙,轟的一聲跪下:“好漢,我與你無冤無仇,你把我當(dāng)一只貓狗放了吧?!?p> “不,我只想你,和那個叫吳二的渣滓一起團聚而已?!?p> ‘野熊定影拳’如暴雨梨花般落下。
臨走時,武三像一只玩弄壞的玩偶,被趙至理扔進巨大的火堆中。
趙至理摸了摸臉上的面罩,安心地走入房與房之間狹小的黑影中,身后火光照亮半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