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力的消失并不是俞其主動解除了術式,而是被另一股比他要強的多的力量打散了,這股力量出現(xiàn)的極是突兀,就像原本什么都沒有的房間,卻憑空出現(xiàn)了一臺飲水機一樣。
“幾位好興致啊,大晚上的不睡覺,是在賞月么?”悠閑的聲音從身后的樓梯口內傳來。
俞其心里一驚,有人出現(xiàn)在附近,他竟然一點都沒察覺到。要是這人一直不出聲的話,大概他們從這天臺上離開后,都不會知道這個人的存在。如果剛才那股力量不是選擇打散妖力,而是指向他身體要害的話,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這個時候就已經(jīng)受了不輕的傷了。
俞其對自己的實力還是有自信的。雖然剛才怕傷人沒有出全力,但也不是隨意就能打散的,而在做到這一點后,從沒有快速消除自己的氣息,而是主動暴露自己的位置來看,說明這個人除了有出色的隱匿能力以外,恐怕還擁有著不俗的實力。
“請到我身邊來,公主殿下?!庇崞湔酒鹕恚桓眰鋺?zhàn)的姿態(tài)。
他無法確定這個人是不是新的敵人,因為他只能感受到這個人的存在,殺氣或者敵意之類的一概沒有,甚至連是人是妖都無法分辨,之前打散他妖力的力量也是轉瞬即逝,根本沒有留下什么給他去分析。
但有一點他能確定,這個人肯定不是他們這一邊的。
生銹的合頁發(fā)出嘎吱的聲響,樓梯口緊閉的門被人推開,一個打著哈欠的男人走了出來。這是一個看起來有些不修邊幅的人,一件穿到有些松垮的發(fā)黃白色背心,一條黑的都有些發(fā)亮的短褲,一只手打完哈欠后就揣進了褲兜里,另一只手則違和的拿著一把長劍。
“不介意多個人賞月吧?”這人笑著說。
面對一片狼藉的天臺,這人并沒有什么意外的表情,說完話后也沒有什么奇怪的舉動,只是自顧自的尋到一處石板坐下,還從須彌介質中拿出一瓶酒和一個酒杯,看著空中的月亮就品嘗了起來,這般行為像是真的只是來賞月的人一樣。
“這位朋友如果只是想賞月的話,我可以推薦一個更好的地方?!庇崞湔f。
“只要有美酒在手,何處不是美景?!边@人搖了搖頭,將劍斜靠在石板上。“其實你不用這么緊張的,我只是一個過來看熱鬧的吃瓜群眾,不是來和你打架的,況且.........我真要動手的話,你以為你們還能活著么?”
男人的語調非常平靜,平靜就像在說一件再簡單不過的小事。
驚人的殺氣就在酒杯與石板碰觸,發(fā)出一聲輕響后,像海嘯般卷向俞其。深陷其中的俞其像是同時被無數(shù)把利刃劃開身體,他想掙扎,他想逃脫,卻發(fā)現(xiàn)越是這樣越是遍體鱗傷,他的血肉被一寸一寸的刮下,骨頭被一截一截的斬斷,鮮血噴濺滿四周的地面,死亡的味道在一呼一吸間變得清晰.........
但這些很快又都消失不見了,就像剛才發(fā)生的那一切,都只是俞其的幻覺而已。可如果是幻覺的話,那種感覺又是如此的真實,真實到他的身體每一處都在隱隱作痛。
在這痛覺反復的刺激下,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正在忍不住的打顫,腦海中開始不斷重映著之前那些畫面,就在他快要被這些東西吞沒的時候,他用力一口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也就是這一下,讓他從那些畫面中擺脫了出來。
“用疼痛來消除恐懼么,你倒是挺有想法的嘛。”男人點頭稱贊。
俞其喘著粗氣,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敢問高人尊姓大名?!?p> “茅山姜喬生,你覺得名字繞口的話,可以叫我姜老?!苯嫌帜贸鲆粋€酒杯,滿上之后便拋了出去,盛滿酒液的杯子劃出一道輕巧的弧線,懸停在了俞其手邊的位置?!昂攘怂?,對現(xiàn)在的你有好處?!?p> 俞其猶豫了一下,但最后還是拿起杯子,一飲而盡。這酒入喉極烈難以下咽,在流至胃中時更是化為了一團炙熱的火焰,就在俞其懷疑自己是不是上當了的時候,這團火焰散發(fā)的熱量化為陣陣暖意,順著血管流遍他整個身體,將殺氣入體的寒意盡數(shù)驅散。
俞其長舒一口氣,氣息由寒轉溫,身體能明顯感覺好受多了。
“多謝姜老的美酒?!庇崞渥哌^去,親手將酒杯交還。
“一杯酒而已,不必道謝?!苯蠈⒕票栈氐浇橘|中,他看了眼地上躺著的李敘?!澳阒罏槭裁次乙蛏⒛愕难γ矗俊?p>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俞其問。
“起初我以為你要害人,所以才出手阻止,但現(xiàn)在看來,你應該是想消除他們的記憶吧。”姜老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慢悠悠的走到李敘身邊蹲了下來。
他翻開李敘的眼皮看了看,又摸了摸頸動脈,之后捏著下巴觀察著李敘身上的那些傷口。在沉默了片刻后,他點了點頭像是想到了什么,可馬上又搖了搖頭,最后又坐回到了石板上。
整個過程俞其都沒有任何阻攔的意思,從之前那近乎真實的體驗,他就明白眼前這個人和他們不是在一個境界上的,這樣的人如果要取走他們的性命,是不會在這里浪費時間的。
“古怪,太過古怪了,我還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苯辖o自己倒了一杯酒,但沒急著喝。
“什么古怪不古怪的,能不能有話就直說啊,神神叨叨的?!必堖溆行┎粣偟卣f,他看向俞其?!澳阋彩牵銥槭裁床粩r著他啊,李敘的尸.........身體怎么能隨便讓人檢查來檢查去的,他可是我們重要的同伴,你明白我話里的意思么?”
這也不怪她這樣的語氣,姜老之前的殺氣是只針對俞其的,所以她什么都沒感覺到。在她眼中,這個叫姜老的上來就故作高深的放狠話,她還想看看這人有多厲害,結果就是后面發(fā)生的那些她完全不理解的事情,莫名其妙的喝酒,莫名巧妙的檢查身體,又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最匪夷所思的是,俞其對他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恭敬,這什么情況?
“你這小妖怪,幻化都不會就這么和我說話呀,小心我給你退散了?!苯献隽藗€嚇人的表情。“就不能學學你的同伴,你看他多有禮貌啊,再看看你,友好相處會不會???小妖怪?!?p> “不要一口一個小妖怪的喊我,我有名字的好不好,我叫肖.........”話還說完,她就不屑的別過頭去?!拔視没暮貌缓?,只是這樣行動更方便而已...........好臭,一身的酒味。”
因為靠得太近,姜老身上的味道鉆進了貓咪的鼻子里,她立刻逃也似的跑到俞其身邊。
看著小貓咪不喜自己身上的味道,姜老笑了笑。
他用真氣將身體內部的酒味也激發(fā)出來,意念操控之下一股腦的就打在貓咪的身上,后者被熏得都快翻白眼了,發(fā)了瘋似的到處亂跑,姜老操控酒氣追了上去,一個逃一個追,整個過程持續(xù)了有快一分多鐘,直到貓咪竄進了他來時候的樓梯里,他這才有些意猶未盡的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