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當生活慢下來
丘比特別墅，一樓大廳。
大銀幕上播放著情景喜劇，江陽和其他幾人看著電視，打發(fā)時間。
失去了手機，電視又重回童年的地位了。
“困死奶奶了，”金融民工殷雨哈欠連連，四周觀望，見只有攝像頭在閃爍，其他場務離得很遠在聊天：“今天不會又拍到十一點吧？”
“不會，”江陽不知道第幾次看《武林外傳》，總能很快進入劇情：“第一天的拍攝內容多一點。”
“謝天謝地，”殷雨推了推旁邊的陶書旻：“書旻，咱們回去睡覺！”
“若詩呢？”陶書旻問道。
“她運動完了一身臭汗，回房間去洗澡補覺了，”殷雨同情地說道：“她醒來后又要補妝，挺折騰的?！?p> “那——”江陽望向方小鵬，問道：“一會采購環(huán)節(jié)，咱們四個去吧？讓他們兩個休息一下?！?p> 方小鵬躺在沙發(fā)上，哼唧了一聲，權當同意了。
“可以，”殷雨抱著陶書旻胳膊：“那我去你房間瞇一會，就不怕吵醒詩詩了。”
陶書旻自然樂意，她一個人住，覺得和兩個女生有隔閡，這次采購剛好能拉近關系。
“方總，你——”江陽正想邀請方小鵬上樓，卻聽見他趴在餐桌上，發(fā)出微微的鼾聲。
他就去駐場導演那里報備后，取回手機，一個人回到房間，設定好了鬧鐘，發(fā)現趙勝男留言說讓回個電話，江陽躺在床上打電話過去。
“趙姐？”江陽強打著精神，眼皮子都睜不開了。
“累的很？”趙勝男的聲音帶笑。
“嗯，”江陽拉上了窗簾：“早上六點起床的?！?p> 趙勝男：“你拍的綜藝是真人秀，我也不好給你安排助理。不然按按摩捶捶背，可以消解疲勞。”
“額——”
按摩？助理？
聽起啦像是很遙遠的事情。
江陽腦子不清楚了，那是咱可以享受的嗎？
“那我就長話短說，”趙勝男單刀直入：“我給你談了一個生意，法國樂卡克的植入?！?p> “樂卡克？”江陽記得這個品牌：“哦，是那個大公雞logo的服飾？”
他在大學期間買過幾次，對學生來說算是貴的，單品在三百到五百。
“對，就是俗稱法國大公雞，”趙勝男做事從無疏漏：“我給導演打好招呼了。以后的每一期節(jié)目，你的衣服和鞋子，他們都全包了?！?p> “有錢賺嗎？”江陽唯一關心都就是這個。
天大地大，唯有房貸最大。
“目前談下來，每期三萬三，”趙勝男顯然理解江陽的痛點：“你趙姐知道你的情況，要還房貸。我盡力談到最高了?！?p> “嗯嗯，我懂你，”江陽對趙勝男是百分百信任。
三萬多的植入代言費，到手后又是一筆巨資。
趙勝男又說道：“昨天他們公關部的人在現場觀摩了，對你很滿意。昨晚就火速草擬了合同?！?p> “哦，昨天就來人視察了？”江陽大感意外。
不過想想也是，昨天的拍攝現場，呼啦啦一大堆人，說不定就埋伏著其他的品牌公關人員。
趙勝男：“對，我想等塵埃落定再通知你，不然白歡喜一場，太傷心氣了。”
“謝謝趙姐，”江陽又打了一個哈欠。
“行，那你休息，”趙勝男說完，不等江陽客套，果斷掛了電話。
扔掉手機，江陽抱著被子，秒睡。
……
咚咚——咚咚——
敲門聲驚醒了江陽。
瞇著眼，瞄了一下手機，九點五十七分。
睡了四十分鐘，可以了。
江陽從床上躍起，揉著眼睛開門去了。
門外是洲洲和他的小徒弟妹妹。
小妹妹抱著一個挺大的紙袋，鼓鼓囊囊的。
“洲洲哥？要補妝嗎？”江陽不明白對方來此的原因。
洲洲打量著他的臉，搖頭道：“不用，丑的才要時時刻刻操心那個，你這挺好的。小貝副導演讓我?guī)湍愦钆浜昧艘路蛠??！?p> “哦，好，麻煩了，”江陽從小妹妹的手中接過紙袋，瞄了一眼，果真全是樂卡克的衣服。
洲洲：“我負責男生的妝容打扮。你是青春休閑風格，周星熙是運動風，方總是商務休閑?？蓜e私自亂換衣服?！?p> “挺嚴格啊，您放心，我才懶得換，”江陽笑道。
他拿著紙袋，見這兩人不動彈，有點納悶。
不會要圍觀我換衣服吧？
“快換衣服啊，愣著干啥，”洲洲不解。
江陽無奈。
小妹妹大聲密謀道：“師父，他害羞了?！?p> “我沒有，”江陽下意識地回嘴。
“那你有種就在這換，別去衛(wèi)生間，”小妹妹叉腰。
嘖，江陽無語：現在的小年輕都這么勇敢嗎？
“你牛逼，我慫了，”江陽進到衛(wèi)生間換衣服。
粉紅帽衫配純白長褲，腳踩亞麻灰的板鞋。
“粉色太娘了吧，”從衛(wèi)生間出來后，江陽提出小小的抗議，雖然他知道沒什么鳥用。
洲洲當即否決：“你長得太兇了，我專門挑了粉色，調和你一下你的個人氣質。而且你皮膚白，年輕人的臉蛋緊致，最能反襯你的年紀。要是一個老男人穿粉色衣服，那才是災難。趁著年輕，多穿穿這些顏色?！?p> “行吧，”江陽淚目，一切都怪我長得兇。
“我要負責做飯，肯定會拍很多鏡頭，純白色褲子——”江陽不死心地追問。
洲洲不等他話說完，直接道：“沒事，每一個型號的衣服他們都送了十套。”
“土豪，”江陽徹底沒話說了。
這就是男明星的好處嗎？至少不怕沒衣服穿，挺好！
……
丘比特別墅，一樓大廳。
“你們順其自然，就當朋友商量著要去逛街?！倍溊锸鞘煜さ男∝惛睂а?。
《戀愛實錄》主打的是精致的慢節(jié)奏海濱生活，設計太多的劇情，就會看起來不自然。
俗話說，愜意的生活是最好的編劇。
反正有一周的素材可以剪。
小貝副導演不是很著急。
節(jié)目組的創(chuàng)作理念倒是和老莊道家的思想隱隱契合。
聽到小貝副導演的吩咐，江陽想到自己拿著薪酬，便積極地挑起話頭：“你們中午想吃什么？”
“我要吃肉，”金融民工殷雨永遠不會讓場子冷下來，笑著舉手回答。
“你們有什么忌口的？”江陽又問。
“我不吃太辣的，”陶書旻面露歉意。
方小鵬跟著補了一句：“我不吃香菜?！?p> 殷雨道：“我啥都吃，嘻嘻?！?p> “就喜歡你這樣的，”江陽覺得還好，沒什么太奇葩的要求。
他以前有個同學，不吃蔥姜蒜和花椒，屬實難搞。
“那閑著沒事，咱們一起去買點當地的應季蔬菜？”江陽提議。
“可以做環(huán)島觀光車，”方小鵬站起來，說道：“我看兩公里外有一個農貿市場?！?p> “那走！”
四人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前后出了大門。
初春時節(jié)，天涯島的氣候宜人。
走過丘比特別墅前的花園小徑，來到了島上公路。
天空蔚藍，萬里無云。
“住在這里好幸福啊，”陶書旻居然是第一個開口說話的人，顯然已經為天涯島的景色所俘獲，忘卻了拘謹。
殷雨感同身受：“這才叫生活，人生不只是工作?！?p> 她想起前段時間窩在醫(yī)院養(yǎng)病的灰暗時光。
人的身體健康第一，失去前者，事業(yè)和銀行儲蓄再多，也是便宜了別人。
方小鵬：“天涯島我來過很多次了，但這一次，像是來了新的景點，所有的一切都是嶄新的?！?p> “為什么？”殷雨披著遮陽的絲巾，風吹得絲巾的尾部搖曳生姿。
方小鵬露出前所未有的認真神態(tài)：“可能是因為這次是純粹的旅行，而且游伴都是你們這些年輕人。一群中年男人旅游，那氣氛就跟小年輕們不一樣?！?p> 他前幾次來，要么是和商業(yè)伙伴，要么是和女友，旅行只是附帶的贈品。
這一次和年輕人在一起，聽著他們抱怨生活，討論人生，自己也彷佛煥然新生。
“就是起的太早了，”方小鵬如是想到。
“老伯，老伯！”
忽然，江陽大喊，雙臂揮舞。
陶書旻等人望去，見公路一邊，駛來了一架騾車。
老伯頭戴草帽，嘴噙大煙斗，應該是原生的島民。
“太陽曬得很，等觀光車不知道多久呢，不如一起坐騾車，反正只有兩三公里。”江陽給出解釋。
他當先走過去和老伯交涉。
驅車的老伯樂呵呵的，見江陽身后跟著攝影大哥，知曉又有電視臺來天涯島拍節(jié)目了，他見怪不怪，欣然答允江陽的請求。
“來啊，”江陽說定以后，向那三人招呼。
陶書旻和殷雨手挽手走到跟前，見騾車上空空如也，車廂殘留著雜草根。
有場務用桌布鋪好，兩個女生忐忑不安地坐了上去。
那騾子高大且活潑好動，她們唯恐騾車失去控制，出現古裝劇的人仰馬翻的場面。
但見江陽和方小鵬沉穩(wěn)如山，兩個女生漸漸安定下來了。
“老伯，走嘍——”
“好嘞！”
騾車很慢，耳邊除了海鳥鳴叫聲，又多了踢踏踢踏的蹄聲。
江陽和方小鵬并排坐著，見兩個女生新奇地打量著騾車，笑了一下。
驟然間，老伯來了興致，嘹亮的歌喉唱起了歌。
“命運就算顛沛流離。”
“命運就算曲折離奇。”
“命運就算恐嚇著你做人沒趣味?！?p> “……”
“唱的《紅日》，”江陽耳尖，瞬間聽出來了。
老伯那粗獷的歌喉，在曲調上反復橫跳的詭異唱腔，透露著原始的本真的情感。
此情此景，江陽已然忘卻攝像頭的存在。
他見陶書旻的目光四處流連，笑問道：“后悔沒帶畫板？”
陶書旻微微一笑：“沒事，我都記在腦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