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熊他們心中都有一股子氣,一股子不服氣的氣。
開始操練以來,賈亮都是下場指點,但并未親自出過手。
也就是說,賈亮一直用的是軍法壓制袁熊等人,還有就是站軍姿這種袁熊等人視為虎豹的方法也是壓制袁熊等人的有效手段。
時間長了,袁熊等人就認(rèn)為賈亮這個小白臉不過是一個花架子,光動嘴不動手。
在軍中,可不比文官那一套,一般一軍統(tǒng)帥才用文官,但基層的將領(lǐng)都是武勛出身,這種人要很能打。
盡管袁熊以前也是用這一套壓制手下,但他手底下是有真東西的。
所以,袁熊不服氣,他手底下的人也不服氣,只是沒得機會發(fā)泄。
如今,他們將這股子不服氣全部發(fā)泄在砍樹上。
“喝!”
“庫擦!”
四百多人盡力劈砍著,想要完成今日最后一項操練項目。
只是今日下雨,山路泥濘難行,袁熊他們本就新軍辛苦,比往?;ㄙM了更多的體力,而賈亮又未放寬條件,所以現(xiàn)下袁熊他們費盡力氣完成行軍之后,狀態(tài)比平時差了不少。
又因為雨水打濕了刀柄,又因為樹木潮濕之后更難劈砍...
種種原因之下,今日這個項目軍士們完成的十分勉強。
“幫當(dāng)當(dāng)...”
一節(jié)節(jié)木頭丟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音,但這些聲音掩蓋不住軍士們的喘息之聲。
實在是太累了!
趙九領(lǐng)著一批錦衣衛(wèi)出來,拿出軟尺來,細細的丈量軍士們的勞動成果。
袁熊不由得臉色一變,今日這種情況之下,他早就看出來不少弟兄完成的十分面前,砍下來的樹樁維度可能不夠。
果然,趙九開始冷著臉唱名:
“熊琪,兩根不合格?!?p> “陳炳然,三根不合格...”
這么嚴(yán)格的檢查之下,居然有小半人數(shù)不合格,一時間聽到自己名字的軍士,如喪考妣滿臉的絕望。
不合格,又要去站軍姿,這種狀態(tài)之下,他們只想趕緊找個干爽地方扎營,好好的換一身衣裳。
“大人,卑職有話說。”袁熊一咬牙,主動站出來。
“說!”賈亮一手按著刀柄,一手負(fù)在身后道。
“大人,今日天氣不好?!痹艹脵C為手下開脫道,“行軍本就比平時更加艱難,加上沒有用過飯食,所以氣力不夠,大人看是不是能夠網(wǎng)開一面,明日再處罰?”
他不敢說免去處罰的話,只想著緩過一口來再說。
那些不合格的軍士其實也不是所有人都不能過關(guān),有些人可能是看見別人砍的細了,跟著一起偷奸?;胫ú回?zé)眾或者是其他。
如今袁熊替他們出頭,引得他們個個用感激的目光看著袁熊。
只是,賈亮要的就是他們的這一口氣。
袁熊這些人和義烏兵的差距就是在一口氣,其他的并不差,甚至還要有過之。
“不行!”賈亮斷然道,“天氣不好就不打仗了?天氣不好敵人就不會打過來了?不合格的,按照老規(guī)矩去領(lǐng)罰,否則軍法處置?!?p> “砰!”
幾名錦衣衛(wèi)手中拿著棍棒,棍棒重重的擊打在地上,濺起一攤子泥水,泥水很快便隨著雨水流走。
錦衣衛(wèi)的棍棒,顯示著這是來真的,那些飄散的泥水似乎帶走了軍士們的僥幸,剩下的都是怨氣。
軍棍,打法有講究。
有時候三十軍棍打下去人都沒事,有時候十軍棍也能打死人,這都看動手之人的手段,或者說在現(xiàn)在,是看賈亮的心情。
而錦衣衛(wèi),可是用刑的好手,這個世人皆知。
操練到現(xiàn)在,許多時日過去了,軍棍這種手段一直沒有出現(xiàn),所以這些軍士不知道賈亮的尺度,紛紛猶豫不決。
袁熊看后面沒有一個兄弟跟著自己,心中冰涼。
賈亮同樣如此,如若在他這話說出口之后,有人附和袁熊,他反而會高興幾分。
軍人,豈能沒有血性?
“還是需要見血啊...”賈亮內(nèi)心感慨,隨即玩味的看著騎虎難下的袁熊。
袁熊確實騎虎難下,他悲傷自己為弟兄們出頭,卻不被弟兄們力挺,于是豁出去了,怒道:“大人這是強人所難,以勢壓人,如若大人能在這種天氣中完成操練并合格,卑職甘愿領(lǐng)軍法?!?p> “大人不可。”
“袁大人,我們受了處罰便是。”
“大人...”
當(dāng)即,有幾名軍士看不過眼,終于站出來挺自己的主官。
袁熊聞言心里好受些,道:“你們不必多說,今日大人要是做到了,我袁熊把一條命交代在這又如何?”
咦,小看你了,還懂一些收買人心的手段,不像你這粗胚的外表啊...賈亮心中輕‘咦’一聲,他看到有人站出來嗎,同樣心情好了許多。
現(xiàn)在袁熊挑戰(zhàn),仗著賈亮不敢要他的命,挑戰(zhàn)賈亮的威信,賈亮是不能不應(yīng),否則后面無法帶人了。
“噗噗噗!”
賈亮踏著雨水上前幾步,走到袁熊面前低聲道:“我給你一個機會收回剛才的話,乖乖的讓他們領(lǐng)罰?!?p> 他有點欣賞袁熊這個黑大個了。
一個不敢為自己下屬出頭的上官,是不合格的,是無法凝聚人心的。
賈亮覺得,今日倒是一個好機會,讓這些看起來擰在一起實際上卻是一盤散沙的家伙們更加團結(jié)一點。
現(xiàn)在他要激將袁熊這個黑大個。
果然,袁熊吃不了這個,大聲吼道:“卑職不收回,卑職就是不收回,卑職就是要找大人,大人要是能做到,無論讓卑職做什么都可以?!?p> 你這中計有點像突襲里面的那黑貨啊,只是我雖不是袁朗,應(yīng)付眼下的局面是夠的...賈亮微微吐槽袁熊的大嗓門。
“好。”賈亮高聲答應(yīng)一聲,隨即說道,“你們無非是覺得行軍消耗你們太多力氣,所以無法完成劈砍對不對?”
袁熊想了想,覺得賈亮這話沒毛病,剛才他也是這么說的,所以倔強的點了點頭。
“那這樣吧。”賈亮笑道,“本官現(xiàn)在去劈砍,砍下比規(guī)定要粗的多的樹木,以此抵消沒有行軍的消耗,你覺得如何?”
袁熊又想,思量半天,他覺得這個好像也沒有毛病,軍中演武劈砍的木樁不過是成人手臂粗細,一刀能砍斷就視為合格,一次能夠砍斷的木樁數(shù)量越多便越是優(yōu)秀。
粗一些的木樁當(dāng)然更加難以砍斷,這個不是行軍消耗力氣能夠彌補的,涉及到一個人力量上限的問題。
所以,袁熊覺得賈亮說的這個難度更大,自己這是占了便宜,于是再次點頭。
見到袁熊再次點頭,賈亮暗自搖頭,你這智商還是不行啊,任由對手牽著走,看來你以后也就是當(dāng)一個急先鋒的料,指望你出謀劃策是指望不上。
“我會砍到你滿意為止?!辟Z亮道,“你輸了就去領(lǐng)五十軍棍,可否?”
袁熊聞言一愣,心道難不成你就不怕我耍無奈?
“可以!”袁熊答應(yīng)了。
“鏘!”
賈亮廢話不說,反手抽出佩刀走向一顆碗口粗細的樹木,單手發(fā)力斜斜的劈砍下去。
“刷!”
“咯滋滋...”
刀光過去,樹木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音,隨即緩緩倒下,濺起一大片的泥水。
一棵樹倒了,賈亮又走向另外一顆又粗一分的樹木。
“刷!”
“咯滋滋...”
“刷!”
“刷!”
賈亮一連砍斷五棵大樹,一棵比一棵粗,每一顆大樹都是干凈利落的一刀兩段。
全是單手!
賈亮右手手心微微發(fā)麻,這是他的極限了,再下去就裝不住了。
“夠不夠?”賈亮回首虎吼。
后面,連袁熊在內(nèi),人人瞠目結(jié)舌,任由雨水擊打在他們的圓帽之上,眼睛一眨也不眨,似乎傻掉了。
一刀...全是一刀!
還是單手...
袁熊內(nèi)心深吸一口涼氣,面色變得十分難看。
“原來這小白臉一直是扮豬吃虎,手底下居然如此了得,這一次只怕是要輸了?!?p> 袁熊內(nèi)心如此想,只是不甘心就此罷手:“不夠!”
這兩個字出口,就連袁熊都臉紅,即便是他們沒有經(jīng)過行軍,在身體狀態(tài)最佳之時,都無法做到這一點。
這是你自己先說的大話,虛怪不得我...袁熊內(nèi)心為自己辯解。
“好,老子今天讓你們這些家伙開開眼。”賈亮雙手握刀,找上一顆更加粗大的樹干。
看到賈亮找的目標(biāo),袁熊以及四百多軍士人人震驚。
不會吧,這種粗細的大樹,他能一刀砍斷?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即便是他的力氣能夠做到,繡春刀也不能支撐這股子力量。
確實如此,這是賈亮也在擔(dān)心的事情。
只是劈砍有門道,找目標(biāo)樹木也有門道。
原主長期在深山老林中出入,對樹木有著很深的了解,所以賈亮找到的樹木有貓膩,密度比一般的要小。
但盡管是這樣,他這次冒的風(fēng)險不小。
風(fēng)險是有,但收益也很大,賈亮深知今日這個機會很難得,鎮(zhèn)住這些二代之后,后面便不會有幺蛾子出現(xiàn)。
而且,后面他還要利用袁熊來激發(fā)這些人的血性,所以這一步他非走不可。
“喝!”
賈亮大喝一聲,雙手高高舉起,使出全身的力氣,找準(zhǔn)最合適的角度,一刀劈向眼前的樹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