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內(nèi)幕
她望著手機屏幕清眸一轉(zhuǎn)，猜想何佳音會不會是因為白天的事特地打電話。
電話接通，何佳音褪去先前對顧情的畏懼，平和的語氣中透著熟絡(luò)。
“顧神醫(yī)，我在診所等了你半天，我不方便打電話打擾你，又實在等不到你，后來只能先回金江灘了?！?p> 顧情“嗯”了一聲，輕描淡寫地解釋：“今天有點事不在診所，你來找我是不是你父親有情況？”
“不是不是……”
何佳音笑聲連連，“我爸爸恢復(fù)得很好，剛才我到家時看到他正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呢。”
打消了顧情的疑慮，她話鋒一轉(zhuǎn)，語氣鄭重其事。
“顧神醫(yī)，今天我去診所找你主要為三件事。”
何佳音輕嘆了一口氣，聲音充滿歉意：“第一個是關(guān)于何啟程的。”
“夏依依傲慢無禮在江城惹是生非，我已經(jīng)聽說了，聯(lián)系上何啟程之后，他一再讓我代他道歉?！?p> “其實這也怪我，雖然他和我同父異母，但怎么說也是我弟弟，現(xiàn)在我作為當家人，以后絕不允許他交往任何明星，這些戲子只會給何家抹黑。”
“所以也請顧神醫(yī)接受我的道歉，千萬別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顧情沒想到何佳音對此事如此看重，而且為此專程打來電話。
“沒什么，我不是心胸狹窄的人，事情過去就直接翻篇，我沒必要去斤斤計較?！?p> 聽到顧情輕快的音色，何佳音緩緩松了口氣。
“那就好，那我放心了……”
何佳音的心落了地，整個人也放松下來。
“還有第二件事，我想請顧神醫(yī)有空參加一下我們的會議，畢竟你是大股東嘛，總是要露下面的?！?p> 她一副好說好商量的口吻，同時道出自己的難處。
“現(xiàn)在我剛上任不久，想讓那些老家伙們心服口服并不容易，上午我還聽到風(fēng)聲，有人懷疑我架空了一個大股東出來，還說我暗中操控公司股份?！?p> 聞言，顧情聽懂何佳音的意思。
“沒問題，下次開會你提前通知我。”
顧情大方地答應(yīng)下來，反正他們在一條船上，即使對何氏集團的內(nèi)部會議沒興趣，也不能不管何佳音的死活。
“太好了！謝謝顧神醫(yī)！”
何佳音歡呼雀躍，又一顆定心丸咽進肚子里。
她感到整個人如釋重負，在重語堂坐了半天冷板凳也算是大有收獲。
隨即她繼續(xù)開口，聲音透著不加掩飾的愉悅。
“最后一件事是關(guān)于慕景辰的……”
何佳音停頓了一下，有些難為情地開口：“之前我刁難過慕總，所以我想來想去，還是麻煩顧神醫(yī)跑下腿，幫我把那份合作協(xié)議交給他?！?p> “哦？你不是把合作權(quán)交給慕楚豪了？”
顧情微微一怔，她還記得慕景辰提過此事。
“對，當時我在氣頭上，一時沖動嘛……”
何佳音不好意思地解釋著，誠意滿滿地表示：“現(xiàn)在我想彌補一下慕總，希望能夠亡羊補牢。”
“之前那份合同不能毀約，一旦我和錦城慕家展開合作，到明年慕楚豪就會有理由對付慕景辰?！?p> “這件事我想了又想，唯一的對策就是敷衍慕楚豪，哪怕何氏會因此蒙受損失?！?p> “而我新擬定了一份協(xié)議，且是針對慕總的公司現(xiàn)狀而設(shè)計的，我希望在雙方在加強合作的同時，能夠把他拉起來。”
“有時同一件事，這個人做難于登天，而換個人就輕而易舉，我扶持慕總的工資也一樣?！?p> “這份新合同價值十億，幾乎是先前那份的兩倍，現(xiàn)在我已簽名，只要慕總也簽字，該協(xié)議就立即達成?！?p> ……
在回重語堂的途中，何佳音和顧情聊了很多。
除了簽訂新合同的問題，她還透露了不少與慕楚豪接觸時所挖掘到的內(nèi)幕。
錦城慕氏家大業(yè)大，這口幽深古井中不知暗藏了多少秘密。
第二天清早，就在楊爍把診所開張，正準備擦桌子就看到何佳音的銀色布加迪。
“何小姐，早！”
楊爍揮了揮手上的抹布，態(tài)度很明顯比之前客氣了不少。
當然他的改變有賴于顧情的吩咐。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這是顧情為人處事的準則。
何佳音端莊地笑笑，卸下高傲的她更加具有大家閨秀的風(fēng)范。
隨后顧情從馬路對面走過來，一看到這輛惹眼的豪車，就知道何佳音準是送合同來了。
兩人寒暄幾句，顧情翻開協(xié)議看了看，心里總覺得他們之間談生意，自己沒必要去插手。
“何小姐，要我說你不如親自去一趟慕景辰的公司，或者把他約出來也行。”
“你們之間的合作，又不是只有一紙公文，有些細節(jié)必須要當面說清楚。”
顧情這么做也是為慕景辰著想，她在心底始終防著何佳音一手，誰能預(yù)料到一個人什么時候翻臉？
不過何佳音另有他意，她堅持著搖搖頭，委婉地笑言：“顧神醫(yī)，還是你幫我交給慕總吧。”
“反正我的行程安排中，下星期會和慕總正式洽談合作事宜?！?p> “但是在此之前，你把合同給他送過去，他對這份驚喜的反應(yīng)，絕對和我送過去效果不一樣……”
何佳音狡黠一笑，語氣中有著別樣的暗示。
顧情聽罷瞇了瞇眼睛，讀懂她的用意后臉色嚴肅了幾分。
“何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這份合同我也會親手交給慕景辰，不過關(guān)于私人問題……”
顧情明確的申明立場：“我和他沒有可能的，以后你還是把心思放在正經(jīng)事上吧?！?p> 何佳音抿了抿唇，她還記得自己威脅慕景辰那天，他所表現(xiàn)出的決然。
愛情對男人來說必不可少，但相對事業(yè)而言永遠是閑暇中的調(diào)劑品。
她可以認為慕景辰是個胸?zé)o大志的男人，但他為顧情所做出的犧牲，又讓每個女人無法不感動。
“明白，以后我公私分明。”
何佳音隨聲附和，她沒有一再勸說顧情，只是希望慕景辰的默默付出能收到回報。
“那好，既然何小姐這么慷慨，我也代替慕景辰回你一件禮物吧?！?p> 顧情直接跳轉(zhuǎn)話題，從口袋里摸出一張準備好的名片。
“這是月宏制藥總裁錢多多的名片?！?p> 顧情說著遞給何佳音，“我知道上個月你找她談藥妝代理權(quán)沒成功，當時主要原因是她認為海外市場還不夠成熟，所以規(guī)避某些風(fēng)險。”
“但現(xiàn)在由我舉薦，錢總肯定會二話不說把代理權(quán)交給你，昨晚我已經(jīng)打過招呼了，有空你們見個面？”
這個意外之喜讓何佳音有點懵。
她怔怔地望著顧情，一臉不可思議地問：“顧神醫(yī)，你和錢總很熟嗎？”
顧情微笑點頭。
何佳音還有疑問，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開口：“顧神醫(yī)，你的診所是不是和月宏制藥也有合作啊？”
顧情諱莫如深。
“到時你問問錢總不就知道了？總之祝你們合作愉快！”
她笑語嫣然，主動向何佳音伸出手。
當前顧情擁有何氏集團的半數(shù)股份，一旦何佳音主動踏上月宏制藥這艘船，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也將會更加微妙。
“那謝謝顧神醫(yī)了！這個人情我記在心里了！”
何佳音激動地握住顧情的手，她除了感激不盡之外，也對自己當初的抉擇感到英明。
倘若她一直強硬著不肯低頭，不但父親會回天乏術(shù)，何氏繼承人也輪不到自己，月宏制藥的藥妝海外代理權(quán)同樣不可能拿下來。
何佳音不知如何感謝顧情，只覺得這個女子神秘而神奇，她的能耐絕不只是醫(yī)術(shù)高超和身手過人。
而有了這份代理權(quán)，她在何氏集團也會站得更穩(wěn)，讓公司元老們對她的能力不再抱以質(zhì)疑。
人都是只看結(jié)果的，她要的也是這個結(jié)果。
當天，何佳音興致勃勃地離開后，顧情又像平常一樣坐在診所大廳為病患看診。
時間過得很快，轉(zhuǎn)眼到了傍晚時分。
此刻在城市的另一端，斜陽透過落地窗將最后一抹余暉照進辦公室。
“啪嗒！”
慕景辰一身疲倦，隨手把簽字筆丟在辦公桌上。
他起身走向落地窗，望著街道上密密麻麻的車輛行人，仿佛以一個巨人之姿觀察微觀世界。
可惜無論他自身強大與否，都無法掩藏當前窘迫的處境和落寞。
“唉！這個辦公室我還能待多久……”
慕景辰凝視著窗外喃喃自語。
自從他大學(xué)畢業(yè)，從慕邱躍手里把公司接過來，所面臨的就是一副江河日下，廉頗老矣的境況。
起初慕景辰和所有年輕人一樣，不服輸有干勁，如夸父逐日，認為自己能夠帶領(lǐng)公司走出困境，甚至有朝一日可以比肩錦城慕氏。
理想越豐滿，現(xiàn)實越骨感。
幾年摸爬滾打下來，慕景辰?jīng)]能實現(xiàn)當初的雄心壯志，反而看到公司一日不如一日。
他懷疑過自身的能力，也抱怨過父親留下的爛攤子，最終卻發(fā)現(xiàn)真正逃不過的，始終是錦城慕氏在背后悄無聲息地控制和吞噬。
面對這個龐然大物，他又能怎么辦？
縱使永不言棄，慕氏公司這座孤島終究抵不過四面來襲的巨浪。
“咚咚咚！”
幾聲門響打斷了慕景辰的思緒。
他從出神中抽離，正欲轉(zhuǎn)身聽到門外不耐煩的催促。
“慕景辰，天都快黑了，你還想糾結(jié)到什么時候？”
這聲音很是煩躁，以至于不需要慕景辰的回應(yīng)，男人粗魯?shù)赝崎T而入，手捏著幾份文件“啪”地甩在辦公桌上。
“該簽的都簽了吧，長痛不如短痛，就算我再讓你茍延殘喘幾個月，又能怎么樣？”
說話的男人身高中等，西裝革履精英裝扮，從精明的眼神中能識別出他是天生的商人。
基因決定一切，慕楚豪因此引以為傲，自認繼承了家族最優(yōu)秀的稟賦。
他看待慕景辰同樣有優(yōu)越感，一個私生子生的兒子果然也是一敗涂地。
慕楚豪干巴巴地發(fā)出笑聲，不需要修飾棱角，單刀直入地刺激他：“你實在不忍心簽字，其實我?guī)湍愫炓惨粯?，反正沒人在乎你的名字是不是本人簽署。”
說罷，他當真拿起橫在桌上的簽字筆。
而慕景辰即便是沮喪無助，這個舉動依舊激發(fā)出他最后的自尊心。
“等等！誰允許你代替我簽名的？”
慕景辰一聲呵斥，跨步回到辦公桌前，從男人手里猛然奪過簽字筆。
“誰簽字不一樣？大不了我模仿你的筆跡?！?p> 慕楚豪不屑地撇著嘴角，臉上多了些許煩躁，“你推三阻四，拖拖拉拉，我可沒時間陪你耗著！”
他對慕景辰完全沒有耐心，只希望這個堂兄弟能夠盡快自我了斷，而不是在絞刑架下來回徘徊。
慕景辰不理會耳邊的催促，握著簽字筆坐回到老板椅上。
至于桌上的那疊文件正眼都沒看。
“我還要再考慮一下，雖說簽名容易，但這件事關(guān)系到整個公司以及每個員工，我不可能因為你著急就草率做決定?！?p> 慕景辰繃著臉，一本正經(jīng)地說完，抬眼瞥向辦公桌旁的男人：“你沒必要對我咄咄逼人，等我想好了自然會聯(lián)絡(luò)你?！?p> “呵，我咄咄逼人？”
慕楚豪手指著自己發(fā)出一聲嗤笑，“你公司現(xiàn)在什么樣，你心里沒數(shù)？”
“生產(chǎn)線過時，設(shè)備接近報廢，滯銷的庫存比銷量還多，最慘的是拿不出錢改善問題，就連你爸來往二十多年的合作伙伴都跑路了……”
“你們已經(jīng)山窮水盡了，我想不通還在死撐什么？”
聽到慕楚豪輕蔑的質(zhì)問，慕景辰下意識想做出辯駁，但很快意識到這正是公司的現(xiàn)狀。
他咬著唇無話可說。
回想起這幾年，他一直在苦苦支撐著公司運轉(zhuǎn)，即便是負債幾個億，仍然在四處借貸維持周轉(zhuǎn)。
上次是顧情幫忙解決銀行貸款的問題，可如今他們分開了，慕景辰就算臉皮再厚也開不了這個口。
沒錢更換設(shè)備，沒錢打點人脈，更別說拿出資金去放手一搏。
財能生財，債務(wù)卻只會像滾雪球越滾越大。
之前他拆東墻補西墻，除此之外根本沒有其他的對策。
現(xiàn)如今兩面墻都倒了，等待慕景辰的只有全線崩潰。
商場就是這么殘酷。
他想認命又始終心有不甘。
“慕景辰，既然你回答不上來我的問題，干脆直接簽字走人吧?！?p> “你這個位置應(yīng)該是能者居之，而不是賴在上面做公司的蛀蟲?！?p> 慕楚豪冷冷一笑，一邊打擊著堂弟，一邊假惺惺為他出謀劃策：“等我來接手你的公司，我肯定會在最短時間內(nèi)讓它風(fēng)生水起，至少不會走你的老路?！?p> “而你以后的事業(yè)規(guī)劃，我覺得可以去賣保險，順便多給自己買幾個，免得走投無路時抓瞎?！?p> 慕楚豪幸災(zāi)樂禍地諷刺著，面容掠過一抹不爽。
他來江城好幾天了，可慕景辰還在企圖拖延時間，無論怎么勸說都不肯放棄總裁之位。
“不好意思，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慕景辰的精神很受刺激，但表面上還是保持著鎮(zhèn)定自若。
“我從沒想過去賣保險，現(xiàn)在不會，以后也不會?！?p> 他的身姿逐漸放松，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而且我要申明一點，除非慕氏總部在董事會上全票否決我，否則我不可能讓你得逞！”
兩人目前針尖對麥芒，雖然慕景辰的態(tài)度很堅決，心里卻不免感到悲哀。
在十幾年前，慕邱躍還沒把公司背靠錦城慕家的時候，慕楚豪曾患了急性白血病。
也正是因為這起突然事件，才讓雙方重新聯(lián)手走到一起。
只是慕邱躍用自己的骨髓救了外甥，結(jié)果多年之后卻被反咬一口。
“你挺橫啊！”
對于慕景辰的強硬表態(tài)，慕楚豪歪了歪嘴。
他調(diào)笑地打量著面容冷峻的慕景辰，“其實私底下簽字，是我念兄弟情給你個臺階下。”
“既然你不想要自己這張臉，那明天上午我們現(xiàn)在你公司開個會議，到時你就明白什么叫墻倒眾人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