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最后一刻，也在叫她的名字
賀煕茵走過去，和慕昱遙并肩朝宅子走去。
“聽說慕太太今天又掃了一顆定時炸彈?！蹦疥胚b穿著一身休閑裝，雙手插在褲兜里，手肘自然的彎曲，仿佛是在邀請她挽住。
但賀煕茵沒有自作多情地挽上去，“吳敦華只是一條走狗，沒有當炸彈的資格?！?p> 慕昱遙聽她語氣中的輕蔑，不自覺地勾了勾唇。
以她的段位，確實有瞧不起吳敦華的資本。
“三姑媽今天把自己關在房間一整天?！蓖蝗婚g，他有些跳突地說起一個看似無關的話題。
“嗯？”
賀煕茵以反問的字眼，敦促他繼續(xù)說。
她知道，慕昱遙不是那種閑到以別人的事來搪塞氣氛的人。
如非必要，他寧愿沉默。
“聽說是接到了一通電話?！蹦疥胚b果然繼續(xù)道。
“誰打的？”賀煕茵自然而然地問。
“我就是專程來問你呢?！蹦疥胚b聲音悠然淡然，“我還沒有神通廣大到這個地步?！?p> 這種問題打電話就可以問了，他實在沒必要親自來一趟。
不過，他也說過了，是萌萌想他了。
慕昱遙會在乎萌萌的感受，坦白說令賀煕茵心情有些矛盾。
到現(xiàn)在她也猜不透，在他的內心深處，對于她們母女到底是什么樣的態(tài)度。
“三小姐的反常，好像也不是慕少會關心的事?！睅酌胫?，賀煕茵才答道。
坦白說，她也不是特別關心。
“如果不是關系到她兒子的身份，我也不想關心?！蹦疥胚b突然出手，強硬地將她的手拉過來，勾住他的手臂。
賀煕茵一怔，隨即便聽到萌萌的聲音，“媽咪！爸比！”
錢老先生也坐在沙發(fā)上，“茵茵，你終于回來了，讓小衡在客廳里等你，他非不肯，要去花園里等你。”
言語間盡是贊揚滿意。
賀煕茵只能笑笑。
在長輩跟前，慕昱遙慣會做樣子。
不過但凡他愿意稍稍在賀溥宸跟前做一點，也不至于讓對方滿腹怨氣。
慕昱遙并沒有放開賀煕茵，只單手就把萌萌抱了起來，“怎么還不去睡？不是明天想去玩樂高嗎？”
“萌萌等爸比和媽咪一起睡覺覺呀?！毙∧虉F子在慕昱遙的臉頰啵唧親了一口。
慕昱遙眼神微閃，最終還是露出一個微笑。
“好?！?p> 晚上依然是萌萌睡中間。
小奶團子很沒良心地把小胖腿兒擱慕昱遙腰上，小胳膊卻搭在賀煕茵的肩膀上，斜著睡，把整張床都占了一半。
“她睡覺都這么不老實?！蹦疥胚b是用的肯定句。
“怎么會？”賀煕茵否認，“萌萌和我睡都很乖，都是因為你在，她才這么不踏實。”
慕昱遙明顯不信。
奶團子屈指可數(shù)和他一起睡的時候，都鬧騰得像只猴子，非要像指針一樣在床上三百六十度旋轉一圈才肯罷休。
但不知道為什么，有她在身邊，或者有賀煕茵在身邊的時候，他要比往常睡得都沉一些。
“你打算什么時候公開桑涵翊的身份？”望著天花板，賀煕茵問。
她知道，他沒有睡著。
“近期?！蹦疥胚b總算給了一個確切的答案，他突然翻身，抓著萌萌的小腿，給她換個了舒適的角度，“真不打算問問三姑媽接到了什么電話？”
“你為什么那么關心這件事？”賀煕茵也側身。
黑暗中，兩人隔著奶團子對視，紛紛都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細碎的光澤。
“排除所有的不確定因素，”慕昱遙的語氣里有幾分譏諷，“慕太太不會認為，我們慕家新添一個二十幾歲的繼承人，和路邊給乞丐打賞一樣隨便吧？”
“怎么？”見賀煕茵一時沉默，他又問，“慕太太突然不關心這件事了？”
她先前，一直都把桑涵翊和三小姐的事掛在心上。
“他最近乖乖拍戲接通告，我關心什么？”賀煕茵翻回去，抱著萌萌的小胳膊。
要她怎么說，當初會那么關心桑涵翊的事，還不是因為……慕昱遙。
可是現(xiàn)在呢？
他就在自己的身旁，卻又那么遙遠。
她閉上眼……這樣也好，讓她不要對他有太多期待，有期待就有失望。
沒多少時間了。
她在心里對自己說，邁過前世最大的那條坎，以后就是真正的新生。
和前世完全沒有交集的世界……
……
賀煕茵睜開眼，聽到衣帽間那邊傳來聲音。
“穿這件，萌萌要穿這件，媽咪也有一件，一模一樣呀。”
“你媽咪的這件衣服在哪里？”這是慕昱遙的聲音，壓得有些低，“都不放一起嗎？”
“媽咪的衣服在里面，爸比你好好找一找吧。萌萌要先穿衣服了?！?p> 賀煕茵有些微的訝異，她竟然一覺睡到天亮，連他們父女起床都不知道。
推開衣帽間的門，萌萌花蝴蝶一樣撲了過來，“媽咪媽咪，我們穿親子裝好不好？”
慕昱遙已經(jīng)從拐彎的房間伸出走了出來，他手中，恰好提著這件紫紅色的裙子，“穿嗎？”
他還是找到了。
賀煕茵遲疑了兩秒，“可能，我今天不能跟著你們去了。”
沒看錯，慕昱遙的眸色暗沉了兩分。
賀煕茵讀不懂是不滿還是其他意味，她拿起手機，“我要去參加一場葬禮?！?p> 七天前，程家老爺子去世，今天下葬。
“沒想到，慕太太這么有情有義。”慕昱遙把衣服隨后往架子上一掛，語氣里滿是譏諷。
賀煕茵收回手機，幾秒之后，調開一個視頻，把手機遞給了慕昱遙。
“我想去送程爺爺最后一程?！彼裆謇洹?p> 視頻里，程家眾人圍著病床上燈盡油枯的程老爺子。
“爺爺，你說什么？你說什么？”程百華坐在程爺爺?shù)纳磉叄拖律肀M力傾聽他彌留之際的言語。
“茵……茵茵……”程老爺子斷斷續(xù)續(xù)地念著，“對不起……她……”
“爺爺！爺爺你是想要見賀煕茵嗎？”程百華捏著程爺爺?shù)氖?，“爺爺！?p> 程爺爺眼里的光，一點點的滅了，最后從眼神，到皮膚，都漸漸變成了灰白。
他到臨死的最后一刻，都在叫賀煕茵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