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賀煕茵還記得,前世賀溥宸曾經(jīng)狀告過許菲兒和她的金牌編劇剽竊他的劇本,最后卻被他們聯(lián)手倒打一耙,反誣告他抄襲。
只落得身敗名裂人人唾棄的結(jié)局……
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一瓶酒很快見了底。
當(dāng)賀煕茵再握住第二瓶酒的時候,手被人抓住了。
她抬起頭,一張俊美無儔的面容撞入她的眼簾。
是……慕昱遙。
男人的臉色有些低沉,嗓音卻異常悅耳,“很不開心?”
“我……”賀煕茵很快從失神之中回過神來,她含糊著抽回了自己的手,“沒有啊……我很開心啊,我好開心的……”
眼見著她還想再給自己倒酒,慕昱遙干脆把酒瓶挪到她夠不到的地方。
賀煕茵當(dāng)即就像得不到糖果的小孩子,要哭起來,“給我?!?p> “這個不行?!彼皦蛞稽c(diǎn),慕昱遙就把酒瓶挪一點(diǎn),“你喝多了,夠量了?!?p> 賀煕茵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想繞過去拿酒瓶,沒想到身子不穩(wěn),栽倒在慕昱遙手臂上。
“我要……我偏要……”她哭鬧起來。
大小姐驕縱的脾氣暴露無遺。
慕昱遙摟住她的腰,輕而易舉地把她按回沙發(fā)里,單臂禁錮住小女人不安分的身子,眸色暗沉,“別隨便在男人面前說要字?!?p> 尤其是,一個暗慕你的男人面前。
“我就要,要!”賀煕茵鬧騰著扭個不停。
她從小到大都被嬌慣壞了。賀滔祖要維持表面的慈父形象,對她有求必應(yīng);錢老爺子對她無底線的疼愛,只怕給少不嫌給多;還有個無腦寵妹狂魔哥哥……
賀煕茵的人生,在二十歲發(fā)生天翻地覆之前,向來都是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
慕昱遙大約從沒見過她這驕橫的模樣,也被她鬧得無法了,她現(xiàn)在喝醉了,道理說不通,只能哄她,“好好,你要,我給你?!?p> 他說著就捏住了她亂舞的一只手,把什么東西一滑,順著她的手腕套了下去。
冰涼涼的寶石珠子順著手腕滾下去,賀煕茵被激了一下,不由得停住了鬧騰,舉起手腕。
漂亮的貓眼石擁簇著金色的轉(zhuǎn)運(yùn)珠,在夜場燈光下閃耀著魅惑迷人的光澤。
賀煕茵笑了,淚珠也順著臉頰滾落,“哥哥送的,喜歡……”
“喜歡就好?!蹦疥胚b清冷出聲,他松開了緊摟她的手臂,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禁欲又克制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領(lǐng)。
賀煕茵卻哭起來,“哥哥送的……”
她只重復(fù)這句話。
她情緒不對勁,慕昱遙早看出來了。他其實(shí)很早就過來了,賀煕茵在和李三爺交涉的時候,他就在隔壁的包廂。
見她很順利地處理了李三爺和賀溥宸的糾紛,他便沒有出手干擾。
她和賀溥宸的兄妹糾葛,是她的私事,他也沒有立場干涉。
只是后來見她喝酒實(shí)在沒有節(jié)制,才終于過來阻攔。
他真沒想到,賀溥宸寥寥幾句話,會讓她這么在乎。明明一年前,是她親手把他趕出賀家的。
看到她這么傷心的模樣,慕昱遙不由得眸色染霜,“我讓賀溥宸過來給你賠罪。”
如果她需要,許菲兒他也會給她做掉,免得再成為她和賀溥宸之間的隔閡。
然而賀煕茵卻蜷起身子,一只手死死地抓住腕上的手鏈,抱住膝蓋,慢慢地跪到了地上,她哭得傷心欲絕,“不要……我才要賠罪,該我賠罪……”
她的眼淚,她絕望的聲音,像冰冷的刀子割在他的心上。
慕昱遙不知道自己的眉頭擰得有多深。
他終于再度伸出手,把她從地上撈起來,他沒有將她攬入懷中,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今晚上救了他,兩不相欠了。”
賀煕茵搖著頭,說著醉話,“沒有,哥哥沒了,外公沒了,萌萌……也沒了……”
她突然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著慕昱遙。
她眼里濃濃的絕望與深深的憧憬交織碰撞著,絞著他的影子,在幽黑的瞳孔中忽明忽暗。
慕昱遙再一次見到她這樣的眼神,憐憫、愧疚、悲痛、懺悔……好像,他已經(jīng)在她眼神中湮滅成了灰。
她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
明明她所有的事他都該知曉,可是此刻,他卻像是漏掉了她人生中極其重要的一段經(jīng)歷,不能明了為何她無憂無慮的眼眸中多了如此濃厚的哀涼。
他皺眉,正要說什么,一只冰涼的小手,突然撫上了他的臉龐。
“慕昱遙……”她癡癡地看著他,“是你嗎?”
“是我?!彼穆曇魺o欲無波。
“這是夢,”她喃喃著,依然看著他,就像要把他烙在自己瞳孔中一般,“外公還在,哥哥還在,媽媽也還在……你,也在……”
“我在?!彼挥X也抬起手,握住她撫摸自己臉頰的手,帶著她的手貼著自己的肌膚,讓她真切感受自己的存在。
她的手,小巧又柔弱無骨,像裹了絲綢的糖,讓人貪戀至極。
“可是王湘湘也在,”賀煕茵眼里的光暗了下去,“爸爸馬上要給她舉辦宴會,很盛大的宴會你知道嗎?”
她眼里一片黑暗,除了淚水映著燈光,“我沒有請的明星,她全都請來了,那些有權(quán)有勢的名流,也全都去了……那群人,嘴上說著站在我和媽媽那邊,也只是說說而已,誰又真正會在乎一對失勢的母女?”
她慢慢地垂下頭去,支撐不住地將額頭靠在慕昱遙的肩上。
“我好冷,我一個人好冷……”
前世的那一場大雨,像浸入了她的骨髓里。
徹底沉入黑暗之前,她恍恍惚惚聽到,男人好聽的聲音至她頭頂傳來,“還有我。”
你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