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疼、疼……”
有微弱的聲音從手心里傳來。
黑暗中,含著乞求和啜泣。
蕭晟顏不敢低頭看自己的手。
他匆忙地在黏稠的黑暗中疾行,要快點,再快點。
到?jīng)]人的地方,沒人可以發(fā)現(xiàn)的地方。
只要沒人看到,他們就會認為他已經(jīng)痊愈,不會再打主意把他送走。
“哥哥壞……”小小聲的抱怨含著哭泣傳來,手心里的“寵物”似乎在掙扎,“哥哥放開……放開……”
蕭晟顏捏緊了手,惡狠狠地回答,“你已經(jīng)死了,閉嘴!”
他感覺得到手心里的小動物在瑟瑟發(fā)抖。
可是它并沒有閉嘴,而是在掙扎,“哥哥……哥哥……”
蕭晟顏已經(jīng)快步走到了一堵舊墻后面,他用手里的刀子費力地挖著洞。
明明應該是很輕松的事,現(xiàn)在做起來卻異常的艱難。
他成年人的力量似乎被剝奪,留給他的只有孩童時期的脆弱無力。
“哥哥……要我?guī)湍銌???p> 在他的乏力之下,手里的寵物也掙脫了,它一點點地爬過來,把臉湊到他的眼前。
蕭晟顏想閉上眼,可是視線卻無比清晰的黏在了對方的臉龐上。
它漆黑的頭發(fā)里長著一對毛茸茸的貓耳朵,一張臉龐,卻赫然是顏嬌嬌的模樣。
蕭晟顏一掌揮開了對方。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逃避的心理,他脫口而出,
“你不是嬌嬌!”
與此同時,一束光射了過來。
“找到了!”四周嘈雜起來,有人從四面八方跑了過來,“找到阿晟了!”
“他又在這里!”
“天啊,他又殺了他的貓!”
“不是,這次是人,他殺人了!”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到處都是明晃晃的光,整個世界都亮起來。
可是這交織的光芒卻像網(wǎng),纏著蕭晟顏的腿和手,令他無法動彈。
這種時刻,只有他那只已經(jīng)“死去”的小貓咪,爬了過來,抱住了他。
“我會保護你的,哥哥?!彼L著和顏嬌嬌一模一樣的臉,可是脖子上有一個大窟窿,正在汩汩流著血。
“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p> ……
蕭晟顏動了動,感覺到有人在自己眼前哼哼唧唧。
明亮的冬日陽光透過窗戶照進臥室。
他也看清了眼前的女孩。
她正睜著一雙泛著水光的眸子,顰著眉,委屈地看著他。
陽光給她纖長的睫毛鍍上了一層金色的絨光,透著晶瑩的圣潔。
蕭晟顏好久、好久沒有在如此光線充足的環(huán)境里,這么細致的凝視過顏嬌嬌。
記憶里,第一次這樣看她,是在養(yǎng)母的襁褓中。
養(yǎng)母抱著小小的妹妹坐在床上,而他被養(yǎng)父用手擁著,“這是妹妹?!?p> 可愛的妹妹。
皮膚像初冬的雪一樣新,一樣嫩白,長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瞼上,小小的鼻子和嘴唇,怕是碰一下都會化掉。
場景的轉換太過突兀,蕭晟顏一時分不清,究竟現(xiàn)在這白晝大盛的時候是夢,還是剛剛黑夜無盡的時候是夢。
他想抬手,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只手,撐著床面,而另一只手,則……掐著顏嬌嬌的脖子。
他一時有些悚意,撤開了手,卻發(fā)現(xiàn)顏嬌嬌的脖子上,是密密匝匝的紫癜紅痕。
像是手指掐出來的印記,卻更像是……
蕭晟顏一時不知道哪一種原因造成這樣的痕跡,會讓他更容易接受一點。
顏嬌嬌吚吚嗚嗚,“哥哥,嬌嬌、嬌嬌沒辦法呼吸了……”
她心口急劇起伏。
蕭晟顏全身的體重幾乎都在她身上,她一直求饒,好不容易才把他叫醒,可他到底是起開啊。
蕭晟顏眼眸中的顏嬌嬌,漸漸變得模糊。
短暫的視力慢慢被剝奪,只剩下對光的一點點感知力。
蕭晟顏于是知道,眼前的不是夢。
他撐著床面的手臂有些僵麻,一時使不上力,雙腿也毫無知覺。
夢里那種黏著的感覺應該就是從此而來。
而現(xiàn)在,只比夢里面更糟糕,他渾身都沒辦法動。
“嬌嬌……”蕭晟顏開口,初醒的嗓音嘶啞,“你推我一下?!?p> 顏嬌嬌“哦”了一聲,雙手抵在蕭晟顏空出的縫隙之間,把他一點點推開。
蕭晟顏伸手,把自己的腿拿開。
自從他無法行走之后,第一次,他因為這份無能而內(nèi)心隱隱無法釋懷。
“嬌嬌,”他仰躺在床上,用手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以后,如果我在你身邊睡著了,你記得去叫秦尉,把我?guī)ё?。?p> 昨晚上他什么時候徹底失去意識的,他都不太記得了。
那無意是糟糕而危險的。
“為什么呢?”然而,顏嬌嬌卻在他身邊無知而懵懂的問。
聲音干凈得像一汪清泉。
蕭晟顏因而心里難得升起陌生的、愧疚的情緒。
“因為……我有夢游癥。”他坦誠,“我睡著了,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拗斷你的脖子,也不是不可能。嬌嬌,昨晚上,我有掐你脖子嗎?”
她脖子上有那么明顯的紅痕和紫癜。
“我昨晚上喝醉了,”顏嬌嬌心虛的回答,“嬌嬌什么都不知道呢?!?p> 這當然是謊話。
她昨晚上清醒得很,要不是蕭晟顏一直抓著她不許她走。
她怕是早就逃掉了。
可是他一直緊緊地抓著她,但凡她有離開的意圖,就掐住她的脖子威脅她。
他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
一個陌生的,全然不認識她,卻對她有著超乎尋找執(zhí)著占有欲的男人。
顏嬌嬌只能溫柔地回抱他,告訴他她會乖乖呆在他身邊。
就像她過去說過無數(shù)次的那樣,告訴他,她會保護他的。
就算是這樣,他也沒放過她多少時間。
多虧她喝了大半瓶酒,好入眠,在他放過她的時候就快速的睡過去。
那時候,他們相擁而眠,相安無事。
但蕭晟顏總是醒,醒了之后就會確認她還有沒有呼吸。
他總是掐她的脖子,重重地按她脖子上的血管。
可是顏嬌嬌后來才發(fā)現(xiàn),他只是在確認她的頸動脈還有沒有在跳動。
如果她一時半會兒沒有給他回應,睡得太熟。
他就會變本加厲,來咬她的脖子,他咬得不輕,往往疼得她不得不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