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撥開云霧

　　云芷搖了搖頭，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

　　本以為在恢復(fù)記憶之后，重新見到了墨景塵，壓抑這么多年的復(fù)雜情緒會令自己難以自持，但她此刻竟感覺內(nèi)心分外平靜……

　　她緩緩抬手握住了對方的手腕，本以為他會消失，卻沒有，掌心傳來的溫度微有些涼，但切實的觸感卻令云芷感到分外心安。

　　自從兩千年前墨景塵進了玄元門，經(jīng)歷那么多次錯過與誤解，至今……他們終于有機會好好聊聊了，盡管斯人已逝，這也不過是他殘留在自己識海中的一抹神識。

　　“該說抱歉的是我。你為我做那么多，我卻……”

　　墨景塵微微一怔，只見那張平日里冷峻疏離的臉上，浮起了幾分自嘲的笑意：“不算是為了你，大抵是我的私欲在作祟。你方才說的沒錯，我一直都在擅自替你做決定，打著保護的幌子，實則做著欺你瞞你的事?！?p>　　“為什么呢？你是覺得當(dāng)初的我不夠與你比肩的資格嗎？雖說在領(lǐng)主府的時候，我確實不太靠譜……但后來跟大哥參加聯(lián)軍后，我就改邪歸正了?！痹栖曝Q起三根手指，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

　　墨景塵寵溺的揉了揉她的發(fā)頂：“恰恰相反，其實沒有資格的那個人一直都是我?！?p>　　云芷抬頭望了墨景塵一眼，困惑道：“怎么會。所有人都說你是千年難遇的天才，坐擁極好的天賦不說，還比別人都要刻苦?！?p>　　“旁人看來或許如此?！蹦皦m此刻也看向了自己，他的目光深邃而悠遠(yuǎn)，仿佛穿越了兩千年的時光，在這一刻與她交匯，“于我而言，你是鼎盛時期東原的領(lǐng)主之女，盡管有著耀眼顯赫的身份地位，卻分毫未被濁世沾染，如明月般皎潔……可我那時背負(fù)著家族血仇，伶仃落魄，若非世伯出手相助，隨時都會被仇家追殺致死。那樣的我，目之所及，皆為黑暗……而你，則是照進我世界里唯一的光。所以，我不想讓你受到哪怕一點傷害，只希望你永遠(yuǎn)都是那個凌霄臺上與我一起看煙花的小女孩，無憂無慮?？稍旎耍辉?yún)s讓你承受了更多的痛苦……清洛，你從來都不欠我的?！?p>　　云芷感覺腦中緊繃的神經(jīng)正舒展開，如她此刻漸漸松開墨景塵的那只手。

　　看著那張與北堂璟一般無二的臉，她卻能輕而易舉的將兩人分辨開。

　　即便如王靈玉所說，北堂璟就是墨景塵的轉(zhuǎn)世，但他們卻是兩個完完全全不同的人。

　　她對墨景塵的感情一開始是少女懵懂的喜歡與牽掛，可隨著時間逝去，經(jīng)歷了那么多，錯過了那么多，到后來剩下更多的卻是內(nèi)疚與虧欠，甚至含了幾分委屈與埋怨。

　　可對北堂璟的感情，卻那么清晰而熱烈，快樂與心痛都格外真切，讓她感覺自己不再是那個渾噩度日的不死之人，也有那么一個人站在身邊，與她并肩同行。除卻那些熾熱繾綣的愛意，他也會不滿，會索取，會讓她害怕難過……

　　此刻，面對著墨景塵的神識，云芷感覺心底那些毫無頭緒的感情，總算是撥開了云霧。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展顏而笑：“謝謝你，阿塵，我已經(jīng)可以放下過去的事了。以后，你也不用再保護我了。我遇到了一個和你不太一樣的人，他會陪著我走下去?！?p>　　墨景塵似是對云芷的話并不太意外，反倒像是松了口氣。他張了張嘴，仿佛想說什么，可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只是用那雙含著無限溫柔的眼，靜靜看了她一會兒。

　　之后，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云芷的識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