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雷雨來得觸不及防,黑沉沉的無云遮天蔽日,淅淅瀝瀝的雨滴落在屋頂順著屋檐落下,接連不斷的形成了一串串珠簾。
出門前,符風從廚房里找出來了一個破傘,再三叮囑站在門口送他的符意,
“盡量不要出門,乖乖待在家等我回來。”
“知道了哥,快去吧,不然要遲到了。”
符意笑著朝符風揮了揮手,由于個子太矮,衣服不合身,暖白色的裙子沾到了地面的泥水。
符風忍著想給符意換件衣服的心,轉(zhuǎn)身朝著香聚客走去,畢竟有錢才能給符意買新衣服。
香聚客雨天生意不怎么好,符風四處巡視了一周,望向老板所在的三樓飄香閣,抬腳上了樓梯。
目光所及,全是昂貴的擺件和毛茸茸的地毯,一寸千金的窗幔,仙氣飄飄的山水畫屏風,頂級紫檀木做成的各種家具,散發(fā)著貴不可言的香味兒。
香聚客老板曇姬斜躺在榻上,華麗的裙擺層層疊疊堆在地上,如盛開的花朵般艷麗,白皙細膩的肌膚吹彈可破,嫵媚的臉上媚眼如絲。
“何事?”
勾人攝魄的聲音婉轉(zhuǎn)動聽,只用余光看了一眼符風,柔弱無骨的手臂撐著下巴,慵懶迷人。
符風沒有進去,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門口行了一禮,目不斜視地說道:
“琴師助手符意不會來了,前來告知一聲?!?p> 曇姬抬眸望向符風,興致缺缺,“行,不過是個小丫頭,退下吧?!?p> 符風轉(zhuǎn)身離開,下樓梯時,一位穿著黑色勁裝帶著帷帽的男子與他擦肩而過,渾身煞氣蔓延。
符風瞧見了男子腰間的令牌,面不改色的回到一樓。
飄香閣內(nèi),方才還十分慵懶的曇姬聽到腳步聲臨近后,神情立刻嚴肅起來。
黑衣男子徑直走向曇姬,聲音沙啞低沉,
“我明日隨同公子出發(fā)前往燕國云州,此去兇險無比,九死一生。公子善良,不肯用活人引誘,但我們得做好萬無一失的準備,你找兩個童女偽裝成侍女隨我一同前往。”
曇姬黛眉輕皺,略為不滿,但又不敢直接說出來,故意道:
“王賁將軍,挑兩個自愿送死的小女孩有些難度,又怕在路上拖累公子。天網(wǎng)如此連個會武功的童女都找不出來了?”
王賁坐到了曇姬的榻上,掀開帷帽喝了一杯茶,冷聲道:
“曇姬,你只管照做就行,公子那邊我來應(yīng)付。”
“公子的安危最重要,你若是能保證我不被公子責罰,倒有兩個人選。”
曇姬蓮步輕移,緩緩走向窗邊,視線在人群中快速移動,忽然停住,勾唇一笑,格外動人,“今晚就能將人送到你府上。”
“嗯,趁早送來,我好安排?!闭f完,王賁戴上帷帽離開了香聚客。
零零散散的客人進出香聚客大門,符風敏銳的直覺感應(yīng)到了什么,仰頭看向三樓飄香閣,卻又什么都沒有。
雷聲陣陣夾雜著閃電,嚇得幾位樂人驚呼出聲。
西城貧民區(qū)的宅院內(nèi),符意關(guān)好門窗坐在床上有模有樣的運功,企圖調(diào)轉(zhuǎn)那股極其強大的內(nèi)力為自己所用。
可惜始終不得要領(lǐng)。
隨著陣陣雷聲襲來,打斷了符意的冥想。
那日緊要關(guān)頭動用內(nèi)力催動陣法的細節(jié)符意記得很清楚,內(nèi)力隨著經(jīng)脈流轉(zhuǎn),最終從手心涌出。
但現(xiàn)在符意沒辦法控制強弱,稍稍一動就全身經(jīng)脈都疼。
“白撿來的內(nèi)力不能用?”
嘗試無數(shù)次,皆以失敗告終。
符意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懷疑人生。
“叩叩?!?p> “嘩啦啦”的雨聲中,符意隱約聽到了敲門聲,立刻下床穿鞋,湊在門口仔細聽。
“叩叩?!?p> 敲門聲不急不緩,一聲又一聲,很有耐心。
從小被教育不要給陌生人開門的符意覺得這敲門聲十分的滲人。
符風有鑰匙,就算沒鑰匙也會想辦法大聲喊她開門,再不濟也能從院墻上跳過來,所以絕對不可能是符風。
此刻符風沒在家,符意裝作沒有聽到,敲門聲停止了。
面對異世界未知的東西,符意忽然有些害怕,符風往日夜里給她講了許多妖鬼的故事,一股腦全都涌現(xiàn)出來。
忽然院子傳來了幾道重物落地的聲音,符意來不及細想。
強大的求生本能驅(qū)使下,推過木桌擋在門口,隨即打開木窗。
院子站著七八個黑衣人,手中的長劍出鞘,寒氣逼近。
符意驚得渾身直冒冷汗,與此同時房間門被其中一人踹飛,木桌當場裂開,碎屑四濺。
“你們想要什么我都照做,千萬別殺我,萬事有得商量,我命不值錢的!”
敵我武力差距太過明顯,符意蹲下身子抱著腦袋全身高度緊張,在這么嘈雜的環(huán)境中都能聽到“咚咚咚”的心跳聲。
為首的黑衣男子手里的長劍泛著寒光,一步步逼近符意,
“不殺你,這么識趣,我們就不動粗了,乖乖走吧。”
“好,我聽話,別動手,有話好好說?!狈忸^皮發(fā)麻,渾身不自覺的顫抖著,乖乖站起身來,看著屋子里七八個黑衣人,斷絕了逃跑的可能性。
黑衣人說到做到,沒有動手,寸步不離的跟著她,符意怕得要命,哪里敢有別的心思,黑衣人連事先準備的繩子都沒用上。
大雨中一輛馬車使出西城,前往達官貴人所居住的東城,繞了一大圈后,在將軍府后門停下。
“下來?!焙谝履欣淅涞膾吡艘谎鄯?。
一路上想過無數(shù)可能性的符意哆哆嗦嗦的爬下馬車,抬腳就踩進了屋檐下的排水坑內(nèi),黑衣男抓住快要倒下的符意,眼神警告。
“抱歉,我腿軟,絕對沒有逃跑的想法。”
符意努力站穩(wěn)身子,黑衣男直接拎著她的后領(lǐng)走了進去。
符意被迫小跑著跟上黑衣男的腳步,在迷宮似的花園走廊內(nèi)轉(zhuǎn)了幾圈后進入了一個獨立的院落。
“將軍要的人已經(jīng)帶到?!闭f完,黑衣男將符意扔出去,利落的轉(zhuǎn)身離開。
符意踉蹌著扶住了雕花石門,屋內(nèi)走出兩名打著傘面無表情的嬤嬤。
兩人一左一右架著茫然惶恐的符意進到了房間,二話沒說直接扒了她衣服,將她按進了浴桶內(nèi)。
上上下下搓洗干凈后,給她換上了一身淺藍色窄袖束腰長裙。
富貴人家侍女普遍的打扮,方便干活又美觀。
“你們要我干嘛?”符意看著給她梳頭打扮的嬤嬤,相信黑衣男說不會殺她,懷疑小命不保的心瞬間落下。
鏡子里的小臉略施粉黛,遮掩了曾經(jīng)風吹日曬,干燥且布滿血絲的臉,微黃的頭發(fā)并不長,只能扎成兩個丸子,用裝飾的細紗帶裝飾,掛了幾顆淺藍色的小珠子。
“兩位好心提醒我一下吧,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p> 兩個嬤嬤好似啞巴一般,從一開始就沒張嘴,靠著默契辦事,符意嚴重懷疑她們的舌頭是否還好好待在她們口腔。
兩個嬤嬤打著傘將符意送到了早已等候多時的王賁身邊,見王賁滿意的點了點頭,才行禮退下。
偌大的豪華房間內(nèi)到處都是兵器掛飾,沒有貴族常用的熏香,只有苦澀的茶香,符意抬頭看到了與她差不多裝扮的柳依依。
“這是什么情況?柳依依,你怎么也在這兒?”
柳依依瞥了一眼符意,有些意外,轉(zhuǎn)頭望向坐在首座上的王賁,柔聲道:“王賁將軍,小女柳依依是自愿前來照顧將軍。”
“不錯?!蓖踬S朗聲一笑,朝著兩人走來,打量了兩人,
“隨我去一趟燕國,回來后你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依依是自愿的,那你呢?”
王賁神情變得嚴肅,見符意不肯開口,帶有幾分威脅之意看向符意,
“聽說你還有個哥哥在香聚客?”
“別動我哥……我自愿。”
符意眸光微黯,知道絕不是伺候那么簡單,將香聚客的老板記在了心里。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誰也沒惹,可誰都覺得她好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