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克人
黃氏護(hù)著頭，忍著痛不敢掙扎，周氏用了全力攥著她的頭發(fā)，讓她覺得自個兒的頭皮隨時都會被揭下來。
這回，黃氏心里真真是怕了。
薅著頭發(fā)挨棒槌，這是黃氏嫁到齊家十幾年來頭一回，也是頭一回挨周氏的打，以往挨揍的都是二房三房的兩個妯娌，從未想到，她自個兒也有挨揍的一天。
就是以往為了生兒子，黃氏做了那般多隔應(yīng)人的事，周氏都沒正眼和她計較過，更別說打她。
這便給黃氏造成了一種錯覺，齊家的人都怕她作?；蛘哒f，是周氏怕她作，為了家里頭安生，一家子老小都順著她。
偷偷在藥里放那把黃連時，黃氏還想著，就是發(fā)現(xiàn)了又能如何？真要罰她，她便一直裝瘋賣傻，到時家里為了安生，指定不能把她怎么樣。
可惜，她高估了自個兒在齊家的地位。
周氏老早就想收拾她一頓，奈何怕人說嘴，說她虐待生不出兒子來的兒媳婦。如今找到了機(jī)會，往日積壓在心底的那些個怒氣，今兒一道發(fā)泄出來，左右先打個痛快再說！
打了一會兒，周氏便停了手，到底沒有狠心的下死手，松了黃氏的頭發(fā)，一腳把人踹倒，對黃氏說起了扎心窩子的話。
“老娘這家里容不得你這種惡婦！趕緊給我滾蛋！今兒是個好日子，一道休了你們仨，明兒老娘就挨個再娶！再生他個七八個孫子！不比你這絕戶頭強(qiáng)！”
黃氏當(dāng)即白了臉，這話比打她一頓都讓她難受！
她做的這一切就是為了生個兒子，齊家要是不要她了，她還跟誰生兒子？
黃氏慌了，急忙跪好朝著周氏磕頭求饒：“娘！娘！您饒了我吧，您怎么打都成，就是別趕我走，我要是離了齊家就沒活路了……”
不能離開齊家！絕對不能離開齊家！
離開齊家她就得回娘家。
雖說她經(jīng)常扒拉東西搬去娘家，可自個兒的娘家是個什么光景她還能不清楚？
當(dāng)年為了她大弟，她爹娘要把她賣給人牙子，是她自個兒使了法子賴上了齊家老四齊有糧。
如果此時她被休回去，她爹娘為了銀子，指定得賣她第二回！
年輕的時候被賣，命好的還能得個好去處，她如今年紀(jì)大了，又是生過幾個孩子的，要是再被賣，怕是只有去那最糟踐人的去處。
想到此，黃氏渾身顫抖，是疼的也是怕的，磕了十幾個頭，額頭很快鮮紅一片，鮮血順著臉頰流下來，猛地一看，實在是嚇人。
打人時，周氏沒有打黃氏的臉，一張清秀無辜的小臉，巴掌般大，這會子又是鼻涕、又是眼淚、又是鮮血的全糊在了一起，看著是不好看，但卻越發(fā)的可憐。
但周氏不為所動：“少跟老娘在這裝可憐！你一個月里有半月往你娘家跑，正好這回去了再也不用回來了，省得你們母女分離！”
說完，周氏環(huán)顧一圈四房的屋子，又陰陽怪氣的道：“當(dāng)初你娘家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所以你光著身子來，連嫁衣都是齊家現(xiàn)買的，如今也不要你光著身子走，東西就不要想收拾了，趕緊滾蛋！”
黃氏不肯起身，依然跪在那里求饒。
周氏一把扯了她的胳膊，拉著人強(qiáng)行向外拖。
黃氏剛挨過一頓打，全身上下沒有不疼的地方，一點(diǎn)力氣都使不上，被周氏強(qiáng)拖著走，心里越發(fā)著急。
到了院門口，周氏猛的一推，直接把人推出了齊家，“趕緊滾蛋！有你這樣的惡婦在齊家，我一大家子人都不得安生！”
癱坐在地上的黃氏紅著眼，眼底醞釀著瘋狂，腦子亂哄哄的，最后竟是發(fā)瘋一般的大喊大叫了起來。
“讓齊家不得安生的是那個死丫頭！生來就是克人的！克的她自個兒的親娘被休！也克的我一直生不了兒子！我這是為齊家好，不把她‘送走’，齊家一家子老小都得橫死……”
尖利的嗓門喊得破了音，但這不妨礙她說的清楚，離齊家近的幾家鄉(xiāng)鄰，聽到有人喊叫，在家里的都從屋里走了出來，朝這邊望來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
周氏氣的眼前一陣陣發(fā)黑，村里村外都相信鬼神克人的說道，這一句句，每一句都想置歡丫頭于死地。
不管真假，只要傳出去，歡丫頭這輩子也就完了，日后如何說親？誰家愿意娶一個有著克人之說的媳婦？
“萬全家的，這是鬧的哪樣？”不遠(yuǎn)處，比周氏長一輩的本家長輩朝這邊喊了一句。
周氏瞅了一眼，臉色變了幾變，趕忙回道：“驚著二堂叔了，老四媳婦又發(fā)瘋呢。說是從她娘家找了個生子的方，非得說我們齊家有克著她的東西，鬧死鬧活的硬是要把克人的東西送走?！?p> “不是……”黃氏掙扎著想要站起來阻止周氏說謊。
周氏手快的一把拉住了人，隨即把人推回了齊家。
面上故作無奈，對著二堂叔道：“這家里到處都找了個遍，壓根就沒有她說的那個克人的物件，她自個兒不信，非要跑出來鬧?！?p> “你這四媳婦也是個不著調(diào)的！你瞧瞧你這幾個兒媳婦，沒一個上的了臺面的！”二堂叔氣得拿手杖狠敲了幾下地面，語氣惱怒。
周氏苦笑了一番：“二堂叔說的對，可恨我當(dāng)日竟是一個都做不得主，不然，就是三個兒子都不娶，也不能娶這么些個玩意兒！”
二堂叔很是認(rèn)同這話：“都是你那婆母的錯的！非得插手兒孫的婚事，瞧瞧如今娶回來的，個個都不是個東西！我得去族里說說，你婆母干的那事，絕不能再次輕易饒過她去！”
“哎，勞您老多費(fèi)心?！敝苁夏克椭檬暹h(yuǎn)去，也不搭理幾個走過來想搭話的碎嘴子婦人，黑著臉回家關(guān)了院門。
院里，黃氏在地上躺著，人事不省。
周氏見此一愣，方才推進(jìn)來時人她還看了一眼，人清醒著趴在地上哭，怎么這一會兒的功夫人就沒了動靜。
還沒鬧明白黃氏這是怎么了，一抬頭，周氏便看見正房廊檐下的齊歡和二丫。
姐妹倆是聽到外頭的動靜偷溜出來的，此時還沒注意到周氏，只目瞪口呆的盯著黃氏看，像是瞧見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