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籠灣南，順著雞籠河向上游溯還，這里是雞籠河的上游，山海夾縫間的谷地很是貧瘠，如果不是有雞籠這個還算不錯的港口，臺北的人口應該全部集中在淡水一帶才是，那里的盆地是個寶地，陸路只有東北西南兩個方向可以進入盆地，淡水河匯集了盆地周圍山脈的水系，將盆地滋潤并在入?？诹粲幸惶巸?yōu)良港口建造地。
這也就是現(xiàn)在淡水的安東尼堡所在。
所以，當葉祝帶著手下弟兄在雞籠河河畔前進時，能明顯感覺到這里的蠻荒。
“當真是荒涼！”
葉祝砸吧著嘴說道，繼續(xù)邁著步子行軍，身旁跟他一同前來探路的施瑯卻指了指兩側山峰上說道。
“也不盡是，這里倒是有些上好的木頭，以后可以拿來造船?！?p> “就是土番太多，方才不過行商三五里路，就撞上了好幾個土人，身形矯健眨眼就能鉆進林子，實在危險?！?p> 施瑯抿了抿嘴，打趣道：“若非土番兇狠，金礦也不會留到現(xiàn)在等我們來發(fā)現(xiàn)，早就讓人采了去不是？”
葉祝一想起金礦，便忍不住咧嘴笑道：“是也，既有金子可挖，些許土番算甚？敢來覬覦，來多少殺多少！”
“弟兄們，是不是？！”
雞籠河的河谷間，正在按照鄭森給予地圖路線前進的鄭軍紛紛響應。
“是！”
前頭帶路的是當?shù)貪h人以及熟番，即使對他們來說這相隔不甚遙遠的雞籠河上游也是陌生地帶，臺北形勢不比臺南，漢人在這里不過一二千，分散在雞籠以及淡水兩地平日無甚溝通，既有，也多是走上百十里海路去淡水，鮮有走陸路的。
原因就在于臺北相較于臺南更強大的生番，臺北地形并不像臺南那樣有自北到南的大片平原，而是被群山分割成淡水與竹塹兩個小片平原，這對漢人熟番這種農耕的生活方式較為不利，而對生番來說則是如魚得水。
所幸在鄭森攜移民前來臺灣之前的這段日子里，施瑯葉祝等人一刻也沒有閑著，在從當?shù)貪h人與熟番村社搜集信息情報的同時，也不斷派人深入雞籠河上游，進行探路與試探。
雞籠河在下游匯入淡水河的時候有上百米寬，而在上游山谷間就只有三五十米了，最窄處甚至只有不到二十米，現(xiàn)在正值冬季，河水稀稀拉拉，并且越往上走河岸上的礫石越大，壺穴與瀑布一個接著一個。
“此河怕是不能走船了，可惜可惜?！?p> 從下游走上了十來里路后，施瑯和葉祝商量了一番決定原地休息，并且在附近挑選了一處地方作為營地。
“雞籠河怕是不能為我所用了，清掃周圍的生番之后，還是得走海路過去?！?p> 一塊巨石上，葉祝手搭涼棚眺望四周山勢，對一旁正涓涓細流的雞籠河感到失望。
施瑯則手指著地圖，說起了之前計算好的計劃。
“我覺得可以派人回去通知安東尼了，雞籠的船先動起來去到金瓜石北邊尋找合適的港口，順便勘探勘探沿海的海況?！?p> 金瓜石金礦直線距離大海不過四五里，而之所以不登陸金瓜石尋找金礦而是順雞籠河上溯，一是要看看雞籠河能否具備行船的條件，如果可以，打通雞籠與金瓜石之間的聯(lián)系尤為重要。
二是臺灣的海況鄭氏本就不熟，臺南倒是經過赴臺商人的口口相傳，記住了一些要點，但對臺北，特別是雞籠以東，鄭家的船基本沒人知道是個什么情況，實際上就連荷蘭人也不咋了解。
真正知曉臺灣東部海況的，其實是呂宋的西班牙人，因為當初為了避開荷蘭人在臺灣西部的貿易路線，西班牙人另辟蹊徑選擇了從呂宋出發(fā)沿著臺灣東部沿海在臺北建立據點與日本進行直接貿易，并試圖吸引明朝商人前來，想著能將荷蘭人的貿易路線拽過來，變成日本大明-雞籠-呂宋這一線路。
而結果，自然是以失敗告終了，原因有很多不過對施瑯葉祝他們影響最大的就是對雞籠以東海況風土地形地貌的一片空白。
如果西班牙人還在，或許還能從對方手里搞到點信息，可隨著去年荷蘭人攻陷圣薩爾瓦多城并改名北荷蘭城之后，臺灣島上的西班牙人就被送回了呂宋。
可能在北荷蘭城內，還有一些關于臺灣東部海況的資料，但施瑯覺得拉莫提并不會交給自己。
“紅毛人是否會從中作梗，萬一趁我們大軍在外趁機偷襲怎么辦？”
葉祝擔心起他那百十個上島之后不久，就染了瘧疾被隔離起來的弟兄，這些人現(xiàn)在可是手無縛雞之力，讓荷蘭人逮到肯定會痛下殺手，原因無他，瘧疾是會傳染的，對自己弟兄葉祝下不去手會拖著治病，但荷蘭人不會這樣做。
“嗯...大公子不是送來了一批臺灣的漢人嗎？可以從中挑選一些勇壯之士前去，許諾他們找到港口上岸之后一人賞銀五兩，重賞之下必有勇夫?！?p> “這樣也好，不過紅毛一直在咱們眼皮子底下，終究讓人不爽?！?p> 施瑯小心翼翼的收好地圖，看到不遠處的河灘高地上，已經開挖了地基，轉身囑咐親兵要警惕生番，而后拍拍屁股起身。
“不要光看壞處，也要看到好處，紅毛唯利是圖，在臺灣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銀子，他們現(xiàn)在不敢對我們動手的原因，就是不知道總兵大人是何意思，如若知道總兵大人志在攫取臺灣，必然不會以卵擊石自討苦吃?！?p> “你是說，紅毛人會乖乖離開？”
葉祝睜大了眼睛，有些不信。
施瑯抿嘴一笑：“他們哪兒舍得？沒了臺灣，紅毛人能虧死！日本的貿易歷年都是紅毛人的利潤大頭，臺灣屈居第二，失了臺灣尚能接受，若是連日本的貿易都維持不了，紅毛人還想在南洋站住腳？到時怕是要滾回荷蘭老家了?！?p> “臺灣，是紅毛人與日本貿易的樞紐！”
“我猜，總兵大人是想占臺灣大島，習澳門葡人故事，留紅毛人于大員進行貿易?！?p> “如此，臺灣大島之產出既歸我所有，紅毛人之貿易窗口亦為我所用，此一箭雙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