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誰在吹牛?
“兩天灌溉千頃良田?這一定是傳說中方士們點石成金的把戲?!?p> “平陽侯說了個有趣的故事,就像昆侖山的神女,蓬萊島上的仙人一樣很有意思。”
“說不定平陽侯真有希望造出這樣的東西,這個放大幾百倍的水力大車輪還是不夠的?!?p> 許多列侯開始逐次發(fā)話,含蓄的批評平陽侯喜好吹噓夸大言辭的的舉動,年輕人們看到這些老家伙紛紛發(fā)話,很明智的選擇閉嘴裝傻發(fā)愣,這些個老家伙至少三十多歲,比他們這幫小年輕至少年長十歲,陳何、灌強、周左車等人也不敢輕易和他們吵嘴。
畢竟這幫人當(dāng)年參加過吳楚七國之亂,跟著他們的父輩甚至祖輩一起與諸侯王作戰(zhàn),不僅膽子大而且手段狠,可不像陳何鞭打陳蟜這種小事,而是一下手就弄死人的那種狠辣。
武嬰齊忽然嘲諷道:“你這是胡說八道逗我們玩笑呢?五天灌溉千頃良田,只有呆傻之人才會相信,造出這種東西的人一定是瘋了。”
列侯們?nèi)裤蹲?,論資排輩武嬰齊是這幫人里資格最老的,當(dāng)年他可是跟著老一輩的高宛侯丙武、清河侯王不害成長起來的,二十多年前也是長安的風(fēng)云人物,哪怕是列侯的衰落期仍然敢跟在幾個大哥后面偷偷摸摸在長安城里混跡。
當(dāng)初那群人的膽子可比陳何、灌強可要大的多,更不用提吳楚七國之亂時,武嬰齊敢和那個滿腦子暴力的灌夫爭功,兩人大打出手差點把灌夫的腦袋開了瓢。
曹時和這個老家伙不太熟,但也知道他的資歷深不好隨意招惹,于是無所謂的聳聳肩:“你不信就不信吧,我們也沒辦法?!?p> “誒!嬰齊應(yīng)該先把話聽完,說不定這水車真有那么神奇也不一定。”薛澤連忙過來居中勸和。
他這一勸反而激起武嬰齊心中的不滿,瞪著至交好友道:“平棘侯也是朝中的高官,怎么可以為這些孩童玩耍的東西胡亂掩飾,你這樣做有失千石高官的體面?!?p> 薛澤被斥的灰頭土臉,又不敢對武嬰齊發(fā)怒,無奈的坐回去悶聲不吭。
這一鬧其他人就不開心了,陳何惱火武嬰齊的無禮,憋著嗓子像個女子捏起蘭花指拋了個媚眼:“平棘侯也是朝中的高官,有失千石高官的體面?!?p> “好你的陳子世,竟敢欺負(fù)到我頭上來了!問問你父親當(dāng)初是怎么待我的,就憑你這個豎子也敢侮辱我!”武嬰齊掀翻案幾抄起漆盤丟過去,被身手靈敏的陳何輕易躲開,兩邊的列侯連忙拉著他們兩人,生怕兩個暴脾氣真的掄起袖子打起來,就算武嬰齊久經(jīng)戰(zhàn)斗身手了得也擋不住陳何的那幫兄弟亂拳毆打老師傅。
酒宴是必然進行不下去了,曹時見大家心氣不順?biāo)坪跻Y(jié)仇,便解釋道:“說起來這件事到怪我沒解釋清楚,水車到底怎么樣還是眼見為實,諸位若有閑暇就隨我同去田里看看灌溉的情況如何?”
陳何搓著手興奮地說道:“好!咱們?nèi)タ纯吹降资瞧疥柡畲蹬#€是某位高人呆傻沒腦子?!?p> “去就去,當(dāng)我怕你?哼!”武嬰齊起身跨著大步走出去。
南莊頭的田地里,鄭老挽著袖子在阡陌間引水入壟溝之間,控制竹節(jié)筒里涌出的水量保證田壟既得水又不被淹沒,在他身側(cè)站著幾個七八歲到十二三歲的總角小兒,跟著老人家學(xué)習(xí)田地里的莊稼把式。
幾個小孩子有的拿起鋤頭,有的端著水壺:“大父,您一定渴了,多喝點水歇息一會兒,讓孩兒來替您做?!?p> “誒,好孩子。”鄭老看著自家?guī)讉€小孫子懂事孝順,心里像吃了蜜似的樂開了花。
老人家年歲不小精神卻挺好,他以平英布之功得封五大夫,全家上下都可以得到免徭役的待遇,膝下三個兒子繁育了四個孫子和五個孫女,家里人丁興旺不愁吃喝生活富足,每天最大的愛好就是在田壟里捯飭點事情打發(fā)時間。
坐在田埂旁歇了會兒,老人家閑不住又站起來四處走動著巡視田埂,看他那架勢就仿佛將軍在檢閱士兵的隊列,挺胸抬頭表情十分驕傲。
抬眼掃過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一群人往這邊走,年紀(jì)大了眼神不好使,直到就近一瞧才反應(yīng)過來:“哎喲!君侯您怎么來了?!?p> 曹時笑呵呵的說道:“鄭老,我來看看你和南莊村民,今天的上巳節(jié)過的怎么樣啊?”
“過的好的很,老朽我天一亮就把我家三個小子叫起來,讓他們帶著家人去渭河邊洗洗就回來,省得人多口雜再惹上不該惹的麻煩。”鄭老絮絮叨叨的說起來,七十多的老人難得還保持口齒清晰,見到曹時過來就非常高興,直夸他是個負(fù)責(zé)人的好君侯,比長安城里那幫烏七八糟的列侯強的多。
列侯們被一個老頭不經(jīng)意間罵了個狗血淋頭,薛澤加裝咳嗽幾聲:“老人家能和我們說說,你這田埂上架起來的木架子是做什么用的嗎?”
鄭老瞅了他幾眼,發(fā)現(xiàn)他們服飾華麗舉止傲慢,估摸著是長安城里的有錢人來和君侯談水車的買賣,于是熱情地介紹道:“你瞧見北邊那幾個水車了吧?別以為那個大家伙速度慢,那東西力氣可不小,五斗的水桶一串一串的提拉起來倒入這木架子上的竹筒,河水順著竹筒流到我們這邊,每個幾十步有一個細(xì)竹管把水引下來,我們就用這里的水灌溉田壟,我那幾個孫兒正看著灌水,你們?nèi)タ纯淳椭懒恕!?p> 列侯們不自覺的跟著老人家下了耕田,有潔癖的列侯看到新做的鞋子上擦滿泥巴,郁悶的閉上眼睛滿臉不甘,地里幾個小孩子有的在除草,有的看著一根竹管緩緩灌水,清澈的水流涌入田埂旁的泥坑里順著簡易的溝渠流向田壟的另一頭。
不到片刻一條壟溝被灌滿,小孩子在竹管上旋轉(zhuǎn)旋鈕,下一刻竹管內(nèi)的水應(yīng)聲消失,那個小孩子又拿出一個罩子似的東西蓋在上面,用繩索來回纏幾道打了個結(jié),于是提著農(nóng)具興高采烈的向另一側(cè)壟溝走去,而在另一邊還有一根竹管。
列侯們驚訝地彼此對望一眼:“平陽侯,剛才是什么神奇的東西?”
“這就是個倒水管子,上面安裝了簡易的旋鈕閥門,控制水流的開關(guān)和流速,木架埋設(shè)在阡陌里足有五尺深,頂層的竹排支撐物拆卸更換很方便,尋常兩三個壯勞力幾天功夫就能全部更換一遍,竹子是從南山現(xiàn)砍來陰干半年,這些村莊里多砍來許多合用的竹竿,換起來方便還不花錢。”
在場的貴人們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有人在,要說起騎術(shù)射箭好勇斗狠個個是行家能手,或者品評起勾欄寨里的女子也是頭頭是道,可讓他們?nèi)パ芯克嚭椭衽潘赖脑磉€是有點困難,曹時是左比劃右解釋,列侯們?nèi)匀宦牭娜缭粕届F罩似懂非懂。
直到鄭老走過來,笑呵呵地說道:“這是架在空中的水渠,咱們君侯心靈手巧,想到不挖河渠也可以灌溉的好辦法,還起了個好聽的名字懸空水道,一日一夜?jié)补嗟奶锏厥沁^去肩扛挑水的數(shù)百倍,才四天就把咱們侯府里2300頃上田澆灌了七八八分,還剩下二三分也就這一晚上的功夫?!?p> 列侯們不懂科技,但不意味著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聽到這么夸張的灌溉速度被嚇了一大跳,許多人的眼神突然都變了樣子,盯著曹時像看到一件稀世珍寶似的直流口水,起碼他們還是對灌溉的效率心中有數(shù)。
天子的詔書里說天下以農(nóng)為本,而農(nóng)業(yè)的重中之重恰恰是灌溉,社會組織依托在土地上的小農(nóng)經(jīng)濟社會,對待灌溉的重視高到無與倫比的地步,年輕的列侯們沒有當(dāng)場跳起來是個人素質(zhì)修養(yǎng)不錯的緣故,要不是曹時身份地位還要高過他們一籌,幾個膽大包天的家伙都要琢磨把他拎起來拷問真相了。
——
PS:求三江票支援,本書的排名第八好危險,麻煩大家去三江領(lǐng)票幫忙投一張票支持本書,烏梅十分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