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遲來的情緒(下)
遲來的情緒一下就淹沒了張龍潛,她不禁慌亂了起來。
努力撐起身子從近乎枯竭的丹源調動法力,她不管不顧的向著關謬丟出各種法術,哪怕那些法術在她此刻的狀態(tài)下只有一點點威力她也沒有停下,那完全失去了冷靜的模樣讓關謬輕輕皺眉,于是他不閃不避,迎著那些根本就沒有任何殺傷性的法術走到張龍潛跟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止住了她不斷使用法術的動作。
“夠了,你已經輸了!你必須承認現實才行!”
低沉的話語讓張龍潛身子不覺一僵,使用法術的動作也隨之停止了下來,她愣愣的看著關謬,可是視線的焦點卻不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了此刻根本不在這里的人身上。
——落在了那輕易就將她擊潰的,“戰(zhàn)公子”關戎圖身上。
就這樣愣愣的看了許久,張龍潛才終于意識到眼前的人是誰,目光的焦點漸漸落到眼前的關謬身上,她突然就失去了所有氣力一般,即使關謬抓著她的一只手腕,她也還是不由自主的坐到了地上。
場地周圍的禁制突然消失,破碎的地面也在眨眼間恢復了原樣,一身狼狽跪坐在地的張龍潛和站在她面前看著她的關謬便出現在休息區(qū)所有人的眼中,看著這有些讓人意外的場面,所有人都靜靜的沒有作聲。
輕輕松開張龍潛的手,關謬看著她,道:“時間到了?!?p> 微微垂下頭看著眼前復原的地面,張龍潛的眼神有些灰暗,聽見關謬平靜的聲音她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可是張了張嘴卻一個音節(jié)都發(fā)不出來,像是有什么堵在了喉嚨口一樣。
注視著那樣的張龍潛,關謬輕輕嘆了口氣。
“再怎么說我也是講師,你打不過我是理所應當的?!标P謬那不算響亮的聲音卻在這安靜的練習場中傳播了很遠,清晰的進入在場每一個人耳中,“別這么沮喪了,至少你過關了啊?!?p> 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讓全場的人都忍不住騷動起來。隨著考生們細微的交談聲逐漸出現,張龍潛微微一愣,然后緩緩抬頭看向關謬。
“怎么,難道你忘了?”關謬一臉笑容,眨了下眼睛道:“這個考試是只要你順暢的用出二十個法術就可以了,你已經做到了啊?!?p> 張龍潛愣了下神,這才想起來這場考核并不是考如何與講師對戰(zhàn),而是在講師不停的攻擊中如何施放出二十個法術。只是在對戰(zhàn)中途,她不知不覺就將原本的目的忘了,只剩下“要贏”這一個念頭。
“那……”張龍潛張了張嘴,卻不知該怎么表達心中的想法。
“放心吧,雖然詳細的等級評定要等所有考試結束之后才能出來,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這場考試,你通過了?!闭f完,關謬看向在休息區(qū)角落站起身的夾谷文,“讓我先休息十分鐘?!?p> 聞言夾谷文點點頭又坐了回去,并沒有叫下一個開始考核的考生名字。
關謬這才彎腰把還有些發(fā)愣的張龍潛扶起,隨即抬頭看向快步走過來的季海云,輕輕笑了:“職責所在,你可別怪我把她傷成這樣?。 ?p> 季海云微微笑了一下,伸手小心的接過沒有一點力氣的張龍潛,看著關謬道:“當然不會,這點事理我還是明白的?!?p> “那就好。”笑了一下,關謬又看向還有些恍惚的張龍潛,問道:“張龍潛,你用的這些法術是你一個人挑選出來的嗎?”
精神有些迷鈍的張龍潛眨了眨眼,下意識回答道:“是的……”
得到這樣的答案,關謬輕輕揚了下眉,隨即也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轉而對季海云道:“她雖然不算重傷,但也傷得不輕,這樣下去明天是沒法參加陣法基礎考試的。你帶她去找那個最年輕的‘醫(yī)家圣手’吧,那家伙心腸軟,肯定會幫她治療的?!?p> 知道關謬說的是南宮飄,季海云輕輕笑了:“她的事我會處理好的,關老哥你就別操心了,還是好好考核吧?!?p> 沒有對季海云那明顯熟稔的稱呼露出任何驚訝的神色,關謬只是笑了笑,便看著季海云帶著張龍潛瞬移離去,然后轉身走向了休息區(qū)。
場內另外九場考試依舊進行著,關謬剛坐下來便又有一個學員棄權出來了,在夾谷文叫下一個考生的聲音當中,等待的學員立即迫不及待的將那個剛出來的學員圍了起來,試圖從他的口中得到些許與他對戰(zhàn)的講師信息。
看著私語不斷的考生們,夾谷文并沒有喝止他們,他只是坐到關謬身旁點了一支煙,懶懶的開口。
“現在你覺得如何?”
看了夾谷文一眼,關謬笑了。
“說實話,我還有些難以置信。剛剛你也聽到了吧?她所使用的二十個法術都是自己挑選的,其中輔助性的占一半,攻擊性與防御性的各占四分之一,這可不是一個接觸法術兩三個月的人能做出的判斷?!?p> 雖然考試通知上說挑選二十個法術并全部順暢用出即可通過考試,但包括夾谷文和關謬在內的所有講師都知道,法術基礎的考試并沒有這么簡單。
一個法術能不能使用出來,與施術者本身的實力固然有關,但也與當時的環(huán)境狀態(tài)有著極其密切的關系。比如你陷入了大型的迷蹤陣中,首要任務自然是出陣或者破陣,這時那些繁復的攻擊法術便起不了作用。當然,如果考試時遇上這樣的“干擾”,考生確實可以不管不顧的把法術亂放一氣,但那樣就完全沒有將法術根據周圍的環(huán)境變化而靈活使用,會得到怎樣的評價也就可想而知了。
法術基礎考試不僅僅只是在考察考生們對法術的掌握程度而已,因為考生們要做的,除了之后勤練法術外,還有最初在不知將會在考試中遇到怎樣的“干擾”的情況下,挑選出能應對各種未知“干擾”的法術組合。
換句話說,從考生挑選法術的那一刻起,考試就開始了。
之前那些考生一一棄權,實力不足固然是一部分原因,但夾谷文和那九個講師都明白,他們沒有選擇合適的法術搭配也是很重要的一個因素。實力高強的講師們很容易就能打斷一個初等學員的法術,除非考生達到一定的施放速度,以及將法術靈活的搭配運用,否則面對講師連續(xù)不斷的攻擊,想要將所有法術都放個遍,那無異于癡人說夢。
而張龍潛所用的二十個法術中,有四分之一是防御法術,四分之一是攻擊法術,還有一半是輔助法術,這絕對是能靈活面對各種“干擾”的最有效組合。
作為考核講師之一,關謬當然知道這一點,因而他也更加明白,一個以前完全沒有學習過法術的人在兩三月之后就能做出那樣的法術組合,這是有多么的不可思議。
想著,關謬的笑容就更加明顯了起來。
“明明什么都不了解,卻能夠將法術如此組合,她……恐怕天生就是當法師的好料子啊……”
聽著關謬為避免其他考生聽到而刻意壓低的評價,夾谷文只是一臉無聊的彈了彈煙灰,道:“這種事情不用你說我也看得出來,你以為我的法術基礎是白教的嗎?我問的是,之前你對她下過判斷,現在你還覺得那個判斷是正確的嗎?”
輕輕一揚眉,轉頭看著夾谷文那夾著自得的懶散目光,關謬忍不住笑出了聲,然后點了點頭。
“好,我承認,當初是我看走眼了。”
說話之間,兩個五彩禁制悄然消失,露出里面一臉狼狽的考生和淡然依舊的講師,夾谷文叼著煙起身走了過去,懶散的叫起下兩個考生的名字,同時也從講師那里記錄剛才那兩個考生的成績。
而他的臉上,則一直帶著一絲笑容。
像是在什么方面得勝了一樣,又像是找到了有趣的事情一樣,頗有深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