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我陪你死
天色灰蒙蒙的，大概是大雨的前奏，燕子飛得很低，空氣炎熱而又壓抑。
“快看啊，有人站在樓頂?！?p> “太危險了，快下來?！?p> “咦？看著有點兒眼熟啊?！?p> “那不是韓玥嗎？”
……
教學(xué)樓下圍了五百多人，指著站在樓頂邊沿兒的韓玥，嘰嘰喳喳地議論著。
韓玥哀傷地俯視學(xué)生們，高聲喊：“求求你們別再說我壞話了。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求求把你們發(fā)的帖子都刪了吧?！?p> “神經(jīng)病啊，說什么我聽不懂?！?p> “誰說她壞話了？哼，真會喧嘩取寵?！?p> “誰發(fā)帖了？反正我沒發(fā)。”
“就是啊，誰吃飽撐了關(guān)心她??？她又不是明星?！?p> “哼，自作多情，以為她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啊？想讓我罵她，除非給我發(fā)錢。不然，我才沒那個閑時間呢?！?p> ……
學(xué)生們你一言我一語，沒一句好話。
陳陽站在某間教室里，準備最后一個階段，聽到他們的反駁聲，輕蔑地一笑，“真是玄學(xué)的帖子。如果實名制，一定是遍地都是好人。”
“不管你們承不承認，我都警告你們，別再逼我了。我心理很脆弱，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壓力，被逼急了，興許會從樓頂跳下去?！表n玥淚水橫流，聲音嘶啞著朝樓下喊。
“別再逼她了，認個錯吧。萬一真跳下來，是咱們的責任。學(xué)校的名聲壞了，畢業(yè)了找工作也會受影響?！?p> “威脅誰啊？我這人吃軟不吃硬。她要是下來好好求我，興許我一高興了就刪帖?！?p> “憑什么刪帖？我們說的不是實情？網(wǎng)絡(luò)就是執(zhí)行正義的地方。我就是看不慣綠茶。”
“誰知道這是不是一場戲？別忘了她上次跳河。城府深著呢，誰知道這次是想勾搭誰？”
“我出一百，賭她一定不跳?！?p> “誰不知道她不會跳？我還出一百萬賭她不會跳呢?！?p> “拍下來，傳到網(wǎng)上?？傄运老啾?，真是個奇葩。”
……
學(xué)生們紛紛掏出手機，對準站在樓頂邊沿兒的韓玥。
“跳啊，有種跳啊?！辈恢朗钦l喊了一句。
“跳啊，有種跳啊?！?p> “跳啊，有種跳啊?！?p> ……
學(xué)生們?nèi)缈醋闱虮荣惡爸斑M球”。
喊聲逐漸整齊劃一，直沖云霄。
韓玥哭得渾身顫個不停，發(fā)出最后的嘶吼：“你們一個都逃不了責任。我詛咒你們。我死也不會放過你們。”
她張開雙臂，閉著眼往前踏出一步。
哇！
樓下一片驚呼聲。學(xué)生們都傻眼了。誰都沒想到她會來真的。
如果是在現(xiàn)實世界，幾秒之內(nèi)她就會摔成肉醬。
這畢竟是在夢中，下落的速度和一張紙從樓頂飄下來差不多。
嗖！
一道人影閃過。
陳陽已和韓玥緊緊相擁，勢不可擋地往下墜落。
當啷！
鐵爪緊鉤住樓頂?shù)倪呇貎骸?p> 陳陽右手拽著繩子。兩人懸掛在半空中。
“我早就知道她不敢真跳。心機深得很?！?p> “你怎么不跳了？是不是早知道有人來救你？”
……
學(xué)生們開始起哄。
韓玥哭著推搡陳陽，“放開我，讓我跳下去?！?p> “我說過，你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死。你死了，讓這群王八蛋得意了。過幾天，他們會忘了這件事。你的死根本無法譴責他們，就像是一陣風(fēng)吹過，沒有存過的痕跡?！标愱枩厝岬匦χf。
“我死了，沒人會傷心。我爸媽離婚了，組建了新的家庭。我成了個不受歡迎的人。連同學(xué)們也莫名其妙地恨我。”韓玥嚎啕大哭。
“你是為他們而活？不，你是為我而活。我是你的主人，你存在的意義是為取悅我。為什么你總為無關(guān)緊要的人惹我這個主人傷心？”陳陽厲聲訓(xùn)斥。
韓玥止住哭泣，安靜地看著他。
“如果你執(zhí)意要死，我陪你。”陳陽松開繩子，往后一仰，往自己位于下方。
兩人相擁著往下墜落。
咚！
震得塵霧飛揚。
韓玥匆忙地爬起來，急切地問：“你怎么樣了？”
陳陽艱難地呼吸，“我……替……你……死……過……”
“別說話，我叫救護車?！表n玥哭著撥打“120”。
陳陽猛地坐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機，阻止她叫救護車，嘿嘿一笑，“只有半米高。我逗你玩呢?！?p> 韓玥破涕而笑，粉拳捶打他的胸膛。
兩人互相攙扶著起身，旁若無人地穿過人海。
叮的一聲，是短信的提示音。
不用看就知道是韓玥(六十歲)發(fā)來的。
陳陽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凌晨兩點。
陳陽如約在操場上等韓玥。
一個模糊的人影緩步而來，在月光的照映下逐漸清晰。
陳陽驚訝地問：“大晚上不睡覺，你來這兒干什么？”
“我已經(jīng)恢復(fù)了。”韓玥高興地轉(zhuǎn)了個圈，“這意味著虛假的記憶全部找到了。今天就可以重啟記憶?！?p> 陳陽略一沉吟，“再過幾天就是圣誕節(jié)。我想送給她……你一個禮物?！?p> 韓玥抿嘴笑了，“怎么，對我動情了？”
“我是她的主人，應(yīng)該在這個世界結(jié)束前送給她個禮物。給她的人生寫個完美的結(jié)局?！标愱枅詻Q地說。
“可以給你時間。我的條件是在這個世界暢快地玩，免費，通行無阻?！?p> 陳陽手中憑空出現(xiàn)一張金燦燦的卡片，遞給她，“它是一部分權(quán)限。最好不要太過分。我不確定會有哪些殘留下來。別把自己玩成精神錯亂癥?！?p> 韓玥抽走卡片，頭也不回地走了。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陳陽和韓玥過上了情侶的生活：一起去食堂，一起去上課，一起去游樂城……
大概連韓玥都意識到時間不多了。在不膩在一起的時間里，他們就用微信各種恩愛。
到了圣誕節(jié)那天，整個校園熱鬧起來，各處都掛著星星燈，還有很多學(xué)生cosplay圣誕老人。
陳陽領(lǐng)著韓玥到教學(xué)樓前方的草地上，神秘兮兮地說：“我要送給你一個禮物。聲勢浩大的那種哦?！?p> “各位同學(xué)請注意，請盡快離開教學(xué)樓。各位同學(xué)請注意，請盡快離開教學(xué)樓……”從學(xué)校廣播里傳來急切地警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