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再會周縣令（下）

　　跟著周縣令慢悠悠的走在順城的街道上，林超仔仔細細的打量著街道兩旁的房屋，盤算著哪些是做買賣的，哪些是住人的。一邊走一邊跟周縣令打聽著那些房屋后面自己現(xiàn)在看不見的地方又是做什么的。

　　順城說大不大，但是說小，其實也不小。等周縣令跟林超逛完一條主干道的時候，周圍的百姓家已經(jīng)開始點起了燈，太陽也已經(jīng)徹底沉入了地平線，天色越來越黑。周縣令見狀便約起了林超回去吃飯，林超覺得也沒辦法再了解太多了，再說了，一縣縣令已經(jīng)很給自己面子了，就跟周縣令朝著衙門位置走去。

　　回到縣衙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全黑。

　　看著桌子已經(jīng)擺得滿滿登登的酒菜，林超也沒跟周縣令客氣，林超靠著周縣令旁邊就坐了下來。

　　“周哥，你看啊，有些事情，我不說你也知道。升官無非就是業(yè)績，只要業(yè)績好，上頭下來的時候再稍微打點下，只要有合適的位置，那基本就上去了。對吧?！?p>　　“畢竟現(xiàn)在咱東旭皇朝最上頭那位，還是比較賢明的。從叛亂之后三十年到現(xiàn)在國力越來越強不是沒有道理的，各項旨意都是以為百姓謀利為主，在讓百姓安居樂業(yè)的情況下發(fā)展國力。所以，那些個靠著錢財上位的官員太少了，基本都是靠著真材實料的業(yè)績上的位。這樣看的話，最起碼周哥你想往上走，可能性很大。畢竟小弟我現(xiàn)在是把周哥你真正當(dāng)成自家兄長在說話，所以我也不怕說一些得罪周哥你的話?！?p>　　“小林，周哥看得出來。所以你就放心大膽的說吧，周哥當(dāng)了十來年的縣令了，什么是真心實意的好話，什么是阿諛奉承的漂亮話，還是能聽出來的。周哥感覺得出來，你是真想周哥好?！?p>　　“這個時候想上位，不怕你沒背景，就怕你沒能力。黨派距離我們還很遙遠，尤其是順城這種小地方，一個從這里走出去的小縣令，如果沒走到州府位置的時候，沒有什么話語權(quán)也不會有黨派拉攏。但是真要有本事，周哥你說業(yè)績擺在那邊，咱先走到郡級，難么？”

　　“現(xiàn)在的問題就是，怎么在下次上面下來人視察的時候交出來一份讓上頭眼前一亮的成績?！?p>　　“對對對，來來，喝酒喝酒，咱邊喝邊談。”周沖從林超的話語中能聽出來，林超是有些想法的。不管對錯，只要有自己能借鑒能用到的，那今天跟林超拉關(guān)系，就是一筆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所以周超也沒太著急，就當(dāng)真把自己當(dāng)成了一個哥哥一樣對待著林超。至于這里的“當(dāng)真”是不是真正的當(dāng)真，只有周沖自己心里清楚。

　　“周哥，酒呢，今天弟弟真不敢陪您喝到盡興了，弟弟害怕喝多了思路不連貫了，耽誤了哥哥的大事兒，那就真的罪無可恕了。咱慢慢喝，多吃菜，來，周哥，吃菜。我慢慢給你講。”

　　林超知道，今天晚上一定一定要讓周沖覺得自己升官有望，而且要讓周超覺得林超給的提議可你當(dāng)能讓自己把業(yè)績做出來才行。不然，一旦沒有拿出來真材實料，只是單純的酒肉朋友，那林超永遠沒有辦法再在周沖面前拿到話語權(quán)。只能是面子上的應(yīng)酬一下而已，至于什么師爺稱呼，更別提了。

　　所以，哪怕有些話說出來可能有些冒失，尤其是在酒桌上說，但是林超不得不說。真要一味的遷就，結(jié)果兩人都喝多了，周縣令第二天起來毛事不記得，那就真的壞菜了。

　　見周沖沒有太多的不開心，林超就想辦法先轉(zhuǎn)移下話題，繼續(xù)回到周沖關(guān)心的話題上。

　　“周哥，小弟我先對周哥說一句謝謝，真的，打心底里感謝周哥你這么信得過我。所以，我想盡快幫周哥你再往上走一走。畢竟周哥你還年輕，這個年級往上還能走挺遠?！?p>　　略微奉承了周沖一句，林超再次開口。

　　“周哥你看，順城地理位置雖然比較偏僻，但是因為皇朝這些年的旨意導(dǎo)致周圍也沒有個什么山賊劫匪的，所以，周哥想走剿匪這一條路拿業(yè)績，沒戲。然后順城也在周哥你的治理下，連乞丐都少，更別提小偷流氓了。但是單單這樣，看不出來周哥你的本事，所以，我們還是要從民生下手?！?p>　　“走民生拿業(yè)績，那只能是稅收了。稅收想提上去，就得給當(dāng)?shù)乩习傩盏纳钏礁闵先?，得上老百姓口袋有錢，這樣才能搞到稅收。畢竟糧食稅那是固定的，指望提升產(chǎn)出，沒那么容易。但是這幾趟順城之行，我大概對城內(nèi)的生活水平有了一定的了解?！?p>　　“城內(nèi)百姓呢，普遍有些小錢，畢竟有行腳商人過。但是呢，城內(nèi)買賣太單一了，除了滿足最基本的生活物資買賣之外，就是客棧。至于其他服務(wù)行業(yè)，基本沒有。所以周哥，咱們就可以從這里下手。”

　　“先將服務(wù)行業(yè)拓展開來，等民眾發(fā)現(xiàn)確實能帶來收益之后呢，我們再加點順城本地措施，鼓勵民眾也加入到這些服務(wù)行業(yè)的開創(chuàng)之中。這樣一個行業(yè)帶動一片行業(yè)，把順城的民生收益全面帶動起來，還怕民生這一塊的業(yè)績上不去么？”

　　“而且，其實我們都不是真正的去發(fā)展一個新的行業(yè)，而是借用已經(jīng)有的行腳商去發(fā)展他們需要的行業(yè)。好消息就是至少到現(xiàn)在，整個順城都沒有人想到有關(guān)的服務(wù)行業(yè)。壞消息是沒有一個領(lǐng)頭羊出來，起步很難。不過好歹不算是最壞的消息，我已經(jīng)跟張懷恩淺聊了一些這方面的想法，畢竟，他家現(xiàn)在是生意人，肯定是會有想法的。有時候，就是一層窗戶紙，沒捅破之前，沒人去想，一旦捅破那層窗戶紙，后續(xù)的行業(yè)會如百花般綻放?！?p>　　其實在林超真正拿出這些干貨之前的時候，周沖是有一些不樂意的。畢竟人情世故，在酒席上屢次拒絕主人的盛情是挺讓人尷尬生氣的，但是周沖越聽林超說的話，就越感覺林超并不是想要故意去抬高自己的身價拉進與自己的關(guān)系，而是真的在幫自己的仕途做努力出辦法。所以一直到現(xiàn)在，哪怕林超已經(jīng)把大綱說得差不多了，周沖也沒有繼續(xù)施行酒桌上的交流方式，而是選擇靜靜的聆聽，默默的思考。

　　“來，周哥，喝酒?！?p>　　看著已經(jīng)陷入沉思的周沖，林超反而開始敬起酒來。原因很簡單，因為接下來的事情，不是說光講就能講清楚的，需要一條條的羅列出來，寫出來。

　　“??？嗯，來來，小林，喝?！?p>　　“既然，小林你的誠意已經(jīng)擺到了周哥我的面前，那我也就不客套了。有些話，我本可以不問，也可以不說。但是，既然小林你想上我這條船的誠意擺在了我的面前，如果我不問，那我就是沒把你當(dāng)自己人。小林，或者說，林超。你想要什么？你想從周哥這里得到什么，周哥需要付出什么？”周沖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就這么直勾勾的看著林超問道。

　　看到周沖如此的正式，林超知道，周沖確實真正的心動了，想將自己拉到一條船上。畢竟才接觸第二次，如果沒有任何利益關(guān)系的話，自己又為什么要這么去幫周沖呢？所以，自己需要一個跟周沖毫無利益沖突的目的，又需要能跟周沖時時刻刻綁在一起的理由，以及一份足夠份量的把柄交到周沖手上。

　　林超也放下了酒杯，略微靠近周沖一些，用很嚴肅的眼神盯著周沖，慢慢的開口說道：“周縣令，我要錢，我要很多很多的錢，真正意義上屬于我的錢，以及一個能幫我保住我的錢的人?！?p>　　聽到這里，周沖明白了。林超要的很簡單，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人，如何能在發(fā)家致富之后保住自己的錢，不用去看別人的臉色呢。那最簡單的就是找一個足夠強大的靠山。至少從目前來看，林超選擇的自己當(dāng)靠山。也就是說，只要自己不威脅到林超的錢，林超就會想辦法幫自己拿到自己想要的權(quán)。而且是那種不需要擔(dān)心受怕的方式各自獲得各自想要的東西。

　　周沖覺得好像事情有些太簡單了，總感覺怪怪的?，F(xiàn)在擺在自己眼前的是，選擇相信林超，對自己哪怕一丁點兒壞處都沒有，選擇不相信林超并對林超展開調(diào)查，那對自己真的是一丁點兒好處都沒有。

　　就這樣周沖跟林超兩個人都彼此直直的盯著對方。至于雙方心里的想法，只有雙方自己知道了。

　　許久之后，一旁的燭火發(fā)出了“啪”的一聲，然后周沖嚴肅的臉色緩緩的變成了微笑。見狀，林超也慢慢生出了笑臉。

　　“叫什么縣令，又見外了不是？叫周哥?！?p>　　“周哥，來，喝酒喝酒。”

　　“哈哈，來，喝?！?p>　　就這樣，前一秒還想從彼此雙方找出來哪怕一丁點兒不信任的地方，后一秒彼此雙方又跟能生死相托的兄弟一樣開始喝起了酒來。

　　就這樣，天色越來越晚，兩人越喝越久。

　　也不知道具體時間，看著眼前已經(jīng)醉到不省人事的周縣令，林超喊了喊還在等候的仆役，讓仆役將周縣令攙扶回了自己的房間之后，林超也在另一名仆役的帶領(lǐng)下，進了周縣令給他準備的客房。

　　示意自己并不需要仆役候著，讓仆役幫自己關(guān)上門之后，林超拍了拍自己的臉，準備讓自己稍微清醒一點。雖然身體不同了，但是思想行為模式還是自己，喝多了的林超跟以往一樣，只是靜靜的在床邊坐著，靜靜的待著。至于再想些什么，誰也不清楚。

　　“要不要我給你連線藍星？讓你刷會某音？”

　　思緒飄忽的林超耳邊突然傳來這么一句話，原來是阿依又自顧自的跑了出來。

　　聽到這句話，林超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趕忙在腦海中問道：“可以么？”

　　“當(dāng)然可以啊，這又沒難度的。不過畫面只能在你腦海中呈現(xiàn)喲。”

　　“可以可以，來吧?！?p>　　“阿依，這是什么情況？怎么都定格不動呢？阿依你這是信號不好么？”“看著”眼前那能上下翻頁但是全程定格的畫面，林超再腦中瘋狂的問著。

　　“你是不是傻，要真能動就不是現(xiàn)場直播了，那叫回放。前面跟你講的時間流速比讓狗吃了??？”阿依傲嬌的說了句。

　　“那能看見我的家么？我想看看?！?p>　　“可以啊，不過還是一樣喲，靜止的喲。你要看么?！?p>　　“讓我看一眼吧。”

　　映入林超眼前的是一個小巧的臥室，借著窗戶外的燈光，隱約能看清房間中的人影，一大，一小，睡得很是香甜。林超就這么靜靜的看著，靜靜的，看著。

　　許久之后，在阿依一句：“還有五分鐘今天的時間就用完啦?！敝螅殖壑械漠嬅嫦Я?。于此同時，阿依又在林超腦中說了起來。

　　“感情小能手，情感分析專家，最厲害的分析依上線啦。”

　　“就這么只能看著，甘心么？”

　　“想要改變現(xiàn)狀，光是想，是沒有用滴。要動起來?！?p>　　“如果自己對自己都沒有信心，那還怎么能成功？”

　　“哪怕當(dāng)一條咸魚，也要當(dāng)那條最咸的?！?p>　　“如果傷心，悲觀有用的話，那世界早都毀滅了。”

　　眼看阿依各種亂七八糟的句子一句接一句的從自己腦子里冒出來，有種脫韁的野馬拉不回來的趨勢，林超趕緊在腦中叫了暫停。并對著阿依說道：“謝謝你，阿依。我只是喝多了，稍微有一些感慨而已，因為我真的不知道你們的主系統(tǒng)到底要做什么實驗，我毫無目的。甚至我都覺得可能我這么多天為了活下去做的努力都是錯的?？墒?，我還是謝謝你。阿依，真的，謝謝。”

　　“至少，我還能看見他們娘兒倆，至少你讓我明白了，哪怕我不知道我做的事情是對是錯，還有人在等著我。如果我停滯不前了，那我永遠沒有機會回去了，但是只要我還活著，能活下去，我就有可能在某一天能回去。也許明天，也許明年，也許十年二十年之后?！?p>　　“但是這些都沒關(guān)系，至少當(dāng)我真正回到她們身邊的時候，對于她們娘兒倆來講，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夜晚，做上一個不好也不壞的夢的時間?！?p>　　“男人，就要扛起自己的責(zé)任，既然選擇了守護她們，那就不要管前路是否光明，是否會走彎路。只要很堅定的走下去，走到自己倒下為止?！?p>　　“阿依，謝謝?！?p>　　說完這一句，林超像是再也無法勉強自己繼續(xù)清醒著，朝著身后的床上倒了下去。只是在倒下去之前，好像隱約在腦海中聽見阿依說了一句：“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