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這東西,總是帶著那么一絲奇妙的神秘,人們總是喜歡把重要的事情放到晚上來做。
點上光亮,小范圍的與周圍天地脫離,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樣的環(huán)境能強化心中的安全感。
李府內(nèi)院,該掛的燈籠下人早都掛上了,四周的亮堂映襯著喜慶的裝飾很是漂亮。
清雅的別院中,素璇依舊站在門前做著一名護(hù)衛(wèi)該做的事情。
作為【青秀山】年輕一輩中水平不上不下的一位劍修,這次師門交代她的任務(wù)也只有一個,那就是無條件的執(zhí)行好六公主的每一道命令。
不過,與其說這次下山是師門的任務(wù),不如說是她自己的決定。
屋中的那人,比起王朝公主的身份,素璇對這位頗具霸氣的女子更多的是某種不可與外人輕言的愛慕。
哪一年,她在【青秀山】腳下被好賭的父親以二兩銀子壓給賭場,那一天,她第一次在紅樓中獨坐牙床,等待著未曾見過面的客人,那一夜,她聽到枕邊人口中輕輕的呢喃。
“我想要把劍。往后,便跟著我吧?!?p> 第二晚,她上了山,第二天,她練了劍,第二年,她舍了心。
人人都知道她為何練劍,唯有屋中人不知,人人都知道她為何下山,唯有屋中人不知。
曾幾何時,她也想過那人全都知道,但她也只是笑笑。
“知道又如何。”
便是知道又如何。
輕輕的叩了叩門。
“公主,晚宴要開始了?!?p> 屋內(nèi)人清冷的回了聲:“知道了?!?p> 不多時,俊美的二皇子先一步走出,臨出屋時,恭敬的朝著屋內(nèi)的女子拱手行禮。
“青秀先生,定不負(fù)你所囑托。先行一步?!?p> 說罷,腳步輕快的離去,素璇看著那藏不住心事的二皇子,心中總覺得不靠譜的緊,聽著屋內(nèi)女子的呼喚,快步進(jìn)了屋。
“素璇,來幫我盤發(fā),對了,我還是換上山門的衣服吧,這身紅衣多少有些搶了風(fēng)頭?!?p> 素璇沒有多言,輕輕的捧出山門中的制式衣物,服侍魯淑雪換好后,安靜的站在她身后為她梳著頭發(fā)。
“素璇啊,這天下終究是男人們搭臺唱戲,我這二哥,從小就不如我,但也就因為他不如我?!?p> “這次【神源宗】莫名其妙的死了七個長老,總該搏上一搏,攪上一攪的?!?p> 魯淑雪那清冷的嗓音自顧自的說著,緩緩抬起置放在雙膝上的手,輕柔的撫著身后女子的小手。
那手粗糙,多年握劍定是不會有多細(xì)嫩,細(xì)細(xì)摩挲著,這種感覺卻讓她無比的心安。
片刻安寧,素璇輕聲開口:
“公主,該赴宴了?!?p> ......
晚宴馬上就要開始,內(nèi)院的后廚中,李廚爺正在忙活著最后一道菜品。
魚羊鮮,一道很簡單,也恨經(jīng)典的秋日進(jìn)補菜品,鍋中的【艷炎盤羊】經(jīng)過從中午到現(xiàn)在的燉煮,也已經(jīng)是皮酥肉爛。
鍋中數(shù)次敖干,數(shù)次添水的羊湯也是奇妙的散發(fā)著金黃的光澤,濃烈的鮮香早已彌漫在整個廚房。
取來盆中的【云鯉】,這些個去了鱗片的魚兒還在水中輕輕的動彈,手中小刀飛舞,開腸破肚清理內(nèi)臟一氣呵成。
送入鍋中,淺淺的一層底油將魚兒煎出一股玄妙的香味,就如同仙人身旁的燃香。
加入羊湯,兩種相近的味道進(jìn)一步融合,調(diào)配出更為復(fù)雜的鮮味。
高端食材用不著其他調(diào)味品的輔佐,小等片刻,起鍋裝入小盅,配上些用羊湯焯過的蔬菜。喚來下人端菜上桌。
忙活完這一切的李廚爺沒去理會眾人,自顧自的離開廚房不知道那里去了。
一幫子廚子見管事的都走了,也就喊來仆役出門領(lǐng)取賞錢。
費常作為一名小透明,自然是沒個人搭理,不過這也正和他意,偷摸的留在廚房,把那些不用的邊角廢料收集起來,扔到鍋里就是一通亂燉。
時間緊迫,為防生出別的變故,他也沒敢細(xì)細(xì)做菜,各種食材交織輝映,竟然也燉出一鍋色澤誘人,香味四溢的湯湯水水來。
肚中的饞蟲早就是安耐不住了,費常確定四下無人之后,抱起大鍋就是一通胡炫。
雞鴨肉蓉,魚雜肉皮,還有各色不知名號的蘿卜菜葉。來不及細(xì)細(xì)咀嚼,就那么順著嘴巴喝到胃里。
刷好鍋具,處理干凈作案現(xiàn)場,費常感受著胸口處更為緊密的氣團(tuán)珠子心情愉悅。
“這便宜撿的,不過可惜的是沒有完整的吃到料理,不然這第二顆氣團(tuán)珠子怕不是也能凝實了。”
拍著肚子,剔著牙,美的就差哼起小曲,屋外可就來了掌燈的仆役。
“你這人怎么還在這里閑逛,趕緊跟我去外院領(lǐng)了賞錢走人?!?p> “也沒人知會我一聲??!”
費常面帶委屈的說著,快步跟上的仆役。
來到外院拿了賞錢,剛一出門就發(fā)現(xiàn)劉大壯站在燈籠下朝自己招手。
“費老弟,快跟哥哥走,老王今個請客,別耽誤了。”
劉大壯口中的老王自然是守城門的王谷昌,費常聽的也是有些發(fā)蒙,隨口問道:“王叔請客?什么由頭?”。
按理說這老王也不是什么富裕人,作為一名守城門的大頭兵,看著一身官皮,但終究沒個官身,每個月到頭來就十兩俸銀,天天飯食也都是外城小館解決,今天這突然要請客,看樣子還是內(nèi)城酒樓,費常就覺得有些奇怪。
不等細(xì)問,劉大壯拽著費常就走,步伐還顯得很是趕趟。
串街走巷,內(nèi)城風(fēng)光自是比外城好上不少,天色暗沉,街面上依舊燈火通明。
路上行人錦衣華服者眾多,深秋時節(jié),依舊有那戴玉搖扇的裝X公子哥,有那倚欄淺露的掩笑風(fēng)塵女。
費常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又有些美好了,這才是他想像中的封建社會糟粕啊。
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的路,劉大壯拉著費常到一處餛飩小攤處坐下,招呼老板上了兩碗餛飩,這才說起原由。
“費老弟,老王今個升職了,不知道那老小子走的什么狗屎運,竟然破了個妖怪吃人的案子,城衛(wèi)上不僅給了賞錢,還給了個巡腳的官身。”
“中午回去的時候碰上,見面就吹,說的有鼻子有眼,還嚷著夜里請客,真是燒的不行?!?p> 費常聽到這就覺得蛋疼,開口說道:“劉哥,王叔就請咱們吃餛鈍?這還不如上我屋里,我給大伙抄倆菜喝點呢。”
劉大壯蔫笑一聲,指了指街對面的酒樓。
費常抬頭朝著對面望去,就見掛滿彩燈的門欄前客人絡(luò)繹不絕,老鴇龜公站在門口迎來送往,精致的牌匾上赫然寫著三個大字:
“煙雨樓”